「玛利亚」孤儿院。
西伯利亚的寒风呼啸着，将白雪平等而凌冽地播撒至这座古老的石制建筑群落。
爬满枯藤的斑驳石墙将教堂与外界一分为二，也将若隐若现的唱诗声隐于风雪。
专供孤儿院孩子们活动的小房间简朴而破败，壁炉中燃烧的木材劈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蜡烛、木材混合的气息。
木质门板被人推开。
“孩子们、孩子们。”为首的嬷嬷示意房间内的孩子们向她看去。
她注视着这些年幼的、乖巧听话的孩子们，那张有些苍老的脸庞隐约露出一丝笑意：“我们的孤儿院，已经安静了太久太久，久到曾经奔涌的鲜血都变得冰冷而凝滞……但是这并非我们的过错，圣灵已给予我们启示：今日，你们将迎来新的同胞。”
“进来吧。可怜的孩子们。”
几名衣着朴素甚至稍显破败的孩子们跟着嬷嬷们安静地走进这间小屋，说是孩子，其实也不尽然——大部分应该被称之为少年人，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这批新人里，仅有零星几个是矮小的、年幼的孩子。
嬷嬷按照这些孩子们年纪的大小，依次介绍他们的姓名。
“列夫·梅什金。”
“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
“艾斯黛拉·普季齐娜。”
……
底下的孩子们安静地凝视着他们新的同胞，明明应该是吵闹的年纪，却死气沉沉，宛如没有灵魂的人偶。
“好了，孩子们。与你们的同胞好好相处。”
“愿玛利亚与我们同在。”
直至嬷嬷最后一句话的尾音落下，孤儿院的孩子们才像是被拧上发条的机关一般，整齐发出声响。
“愿玛利亚与我们同在。”
他们如此虔诚祈祷。
……
「玛利亚」孤儿院，原本与其他依附于教堂而成立的孤儿院并无多少不同，里面收留着来自各地的、无家可归的孩童。
这些孩子们在此接受教育、勤工俭学，长大后或留在本地成为教堂中的神职人员，或离开此地，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后将各地的、新的孩子们带回，就像是归巢的鸟。
正如其名，孤儿院、甚至是这所教堂，崇敬着伟大的圣母「玛利亚」，其画像、雕塑远比圣子更多，以其人所说：“圣母「玛利亚」赐予我们新生。”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孤儿院对女孩往往更加宽容，尤其是对那些年轻的、尚处于花季的小女孩，嬷嬷们往往会对她们更加优待，并且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筛选后，选出一名合适的少女，来担任孩子群中的领导者，赐名为「玛利亚」……每隔一段时间，「玛利亚」便会增加一名，那些女孩共享「玛利亚」的名字，每个人之间分辨仅凭姓氏。
奇怪之处就在于此。
斯代拉心想。
*
在她到达莫斯科后，那位同事便告诉她喊她前来支援的目的：此处教堂中贩卖可以令人“永葆青春”的异能药物，一些达官显贵于此处频繁往来，彼此推荐，以此为条件为教堂人员大开方便之门；不只是这种延年益寿的药物，他们似乎还可以令普通人获得异能力。
原本斯代拉只是安静倾听，在听闻“普通人获得异能力”一事后，她抬起眼睫。
“……获得异能力？”她的神色宛如莫斯科的冰雪般寒冷，“「阿尔萨斯」，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在做人体实验的勾当吗？”
“我们并不清楚。”代号名为「阿尔萨斯」的男人有些羞愧，“俄罗斯不像我们法国，你也知道，小利贝尔忒——他们这边对于异能力者监管非常严格，尤其是那个教堂除了孩子和他们指定的目标，没有人能够随意进入。”
「阿尔萨斯」看着衣着单薄的斯代拉，有心想要给她一件厚斗篷，却被斯代拉摇摇头婉拒：“不用了。我需要尽快适应这里的环境……如果按照你为我准备的身份的话，厚斗篷也并不符合身份。”
斯代拉似乎并不为过于寒冷的天气而为难。她敲了敲桌面，回归之前的话题：“也就是说，你们也并不清楚内部的构造是吗？”
自觉丢脸的「阿尔萨斯」慢慢捂住了脸：“……啊、是的。对不起，小利贝尔忒。除了能帮你运作合适的身份，其余的我没办法做到更多。”
“虽然不清楚你的异能力究竟是什么，但我有从上司那边听说过，你对于潜入伪装非常擅长……”他说道，“我也知道你家里那两个亲友一直和你形影不离，虽说你的上司拍板说没问题，但看你那么小的年纪，他们肯定非常担心……我可以帮你给他们报平安。”
斯代拉叹了口气，实在是不想看一个按理说是前辈的家伙为难到这种程度——他似乎已经羞愧到要把脸埋在衣领里了，真不清楚这么一个人究竟是怎么当上的谍报员。
“没关系，他们那一边我已经联系过了，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斯代拉的语气平静，但仔细听来颇有些阴森，“你应该知道贝尔纳吧？或者是你的上司知道，总之，帮我给他带句话：‘这么压榨未成年，小心中年秃顶……我会一直一直诅咒他的。’”
好、好重的怨气……「阿尔萨斯」挺直腰杆，莫名觉得自己也头顶一凉。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戴的严实的帽子。
“我会的。小利贝尔忒，这件事就麻烦你了……啊、差点忘记一件事，他们似乎对一些女孩格外宽容——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
这段时间里，斯代拉大概猜出这一切应该和这个所谓的选拔「玛利亚」的制度有关系。
既然是疯狂尊崇着圣母玛利亚的教堂，怎么会随便将圣母的名号赐予这些孤苦无依的孤女？
每一年选拔一次「玛利亚」，她有见过上一届的「玛利亚」，那个女孩的笑容虚无，情绪多变，就像是多人的情绪层层叠加的样子。
其余的「玛利亚」不清楚身在何处……似乎并不在孤儿院内，至于教堂，那个地方并不允许孩子们擅入，至今她也没能找到机会一探究竟。
她坐在台阶上，看着远处树梢上滑落一段积雪。
并且，和她一起进入这家孤儿院的孩子，似乎……
她的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艾斯黛拉，”白发的少年好奇地凑近坐在台阶上的、同为白发的少女，“你在想些什么？”
艾斯黛拉——应该说是斯代拉，她收回看向树梢的目光，转而看向这个名为“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的少年。他的眼睛似乎有些问题，用纱布遮住了其中一只眼。
在俄罗斯其实很少能看见像他那么自来熟的人，一上来就凑近别人、直呼别人名字的更是少见。
斯代拉指向树梢之上宛如果实一般的小鸟：“我在想，它们是什么品种的小鸟……看起来好圆、有点可爱。”
骗他的。这些小鸟她专门做过功课，虽然还是分不清种类，但好歹还知道那是一种叫大山雀的鸟儿。
阿卡基耶维奇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是很常见的山雀，不过他也不太清楚这些小鸟的学名叫什么，干脆在她身边坐下，歪头好奇道：“你喜欢小鸟吗？经常看见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尼、我想要休息一会就会被那些嬷嬷们教训，难道她们更喜欢女孩而不是男孩？唉，区别对待真讨厌。我们是同一批进来的人吧？但是那些嬷嬷们好像很喜欢你呢。”
“哦哦、要说回来，你的头发颜色也很少见呢，虽然我也是白色的头发，但是还是第一次遇到和我一样发色的同类呢……”
“虽然我的挚友是黑色的头发，但我还是觉得白色头发很好看，我还给我自己留了长发……”
斯代拉还是第一次遇见那么健谈的人，叽叽喳喳的、各种奇怪又跳脱的问题直接就抛给她，甚至感觉不用她回答，他自己就能自圆其说。
有些吵。
斯代拉心想。
难道这就是正常孩子该有的样子吗？看起来就像树梢上的那些会蹦蹦跳跳的小鸟。
“艾斯黛拉，你怎么不说话？哦哦是不是不记得我叫什么名字？我是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你可以叫我阿卡基哦。”他说着说着莫名其妙笑了起来，像是为自己的名字而感到好笑，“我的朋友——”
“列夫·梅什金。”斯代拉堵住了他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是那个黑发紫眼的家伙？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了，最开始他就一直想要接触我，最近却不太见得到他的身影……”
她那双同为紫色系，却偏蓝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是他叫你来的？阿卡基耶维奇，你们究竟想要找我做什么呢？”
“哎——？为什么还叫我阿卡基耶维奇、难道是因为我们认识的时间不够久吗？”阿卡基耶维奇捂住脸，呜呜装哭，“我来见你，只是因为你是你哦，因为我也很喜欢小鸟嘛。至于我亲爱的挚友，他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劲了，前几天一降温，他就被高烧打败了，因此一直在病床上休息呢……因为很无聊，所以才出来找你玩呢。”
斯代拉：这听起来也不像是“挚友”啊，因为好友发烧就无聊到跑出来交新朋友……还是说这才是正常的“挚友”该有的样子？
人类真是复杂啊，阿尔蒂尔。
啊，这个剧情想的我头秃，怎么会有人不会写感情线，又不会写剧情线……
推进剧情……推进剧情……
自己给斯代拉画了一张大概人设图（即使是□□人也只会画女孩子是这样的）^^话说明明一开始只是想写一个星露谷小甜饼，结果为了写背景竟然多出来那么多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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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奇怪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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