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玛利亚姐姐。”斯代拉的手向上抬起，轻轻地搭在玛利亚的手腕上，“为什么您要如此特殊地对待我呢？”
完全是真人的心跳……即使听到她如此突如其来的问话，对方也没有额外的情绪波动。
玛利亚那张年轻的脸上再一次浮现出虚幻的微笑，她似乎非常喜欢对斯代拉露出笑颜，再一次重复了她与她第一次交谈时未尽的说辞：“因为你是你，因为你是艾斯黛拉·普季齐娜——因为你是「玛利亚」的孩子。”
玛利亚的孩子……？
斯代拉生平最不希望面对的人便是狂热的信徒、疯子以及总是不好好说话的家伙，眼前的玛利亚独占了“狂信徒”与“谜语人”两类。
信徒对于信仰的狂热会遮蔽斯代拉通查人心的眼睛，而说话云里雾里的人则是话语里没有重点，能得出什么答案全凭他人自行理解。
这样下去简直没完没了……因此，斯代拉果断放弃了这种效率低下的试探，转而采取了一些冒犯的说辞：“那么，我也是您的孩子吗？”
斯代拉察觉到玛利亚陡然加速的心跳，她凝视着对方的眼睛，露出惯常的、可爱又天真的笑容来：“玛利亚姐姐，您是因为把我当做了您的孩子，所以才想要与我成为友人、不……才想要接近我的吗？”
空旷的教堂里，斑斓的彩窗将两人映照出鲜艳的色彩……但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褪去颜色，玛利亚只能看得到眼前人雪白的身影。
玛利亚略微有些出神。
孩子……这是玛利亚的孩子，是尚未诞生便已经生长出全新枝丫的、可爱又活泼的孩子……
是「玛利亚」生命的延续。
她们当中唯一离开此地的「玛利亚」，早早逝去的「玛利亚」——她们的「玛利亚」。
斯代拉勉强在玛利亚的口中听到了些许只言片语。
她的问题似乎令玛利亚心神激荡，以至于她竟然在此刻出神喃喃自语。
唯一离开此地且早逝的「玛利亚」？其他的玛利亚看来还活着，只是平时不在孤儿院中出现。
还有那句“生长出的全新枝丫”她也莫名在意。
斯代拉将抓住玛利亚手腕的手放下，往后撤了半步，在玛利亚回过神之前，她已经恢复了之前那种亲近却不冒犯的姿态。
“玛利亚姐姐……您还没有回答我呢。”斯代拉轻轻呼唤玛利亚的名字，“您希望与我成为朋友，难道并不是单纯喜欢艾斯黛拉吗？”
她安静地背着手，像一个因为自己本身的人格魅力未得到承认、而略显难过的孩子。
玛利亚并未意识到自己方才心中所想已经被斯代拉听到，原本有些不知所措的她松了口气：“不，我是喜欢着你的，艾斯黛拉……我向「玛丽亚」起誓，此事我完全出于真心。”
玛丽亚在斯代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怀疑的神色。但她有些狼狈地转过身，不再去看斯代拉那双明亮的眼睛。
“……过几日的采购日，艾斯黛拉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玛丽亚拙劣地转移了话题，“即使嬷嬷们不会准许我们随便外出，但是一直呆在这里会很闷吧？到时候我可以向嬷嬷们申请和你一起……”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一顿，又改口道：“……到时，那个顽皮的孩子不是与你约好一起行动吗？出去透透气、买些喜欢的东西吧。”
虽然她没有和阿卡基耶维奇约好……斯代拉眨眨眼睛，但能够外出，也就意味着她终于可以和外界传递消息。
只要能够离开这里的话，她就可以轻易摆脱那只吵闹的小鸟。
因此她作出高兴的姿态，向前一步短暂拥抱了一下玛丽亚，将玛丽亚最后那点可能的慌乱彻底熄灭：“真的吗真的吗？谢谢您，玛丽亚姐姐。我会给您带来礼物的，麻烦您在那天之前期待一下吧？”
……
此刻于法国正是正午时分。
即使如今已经到了12月，巴黎始终要比莫斯科要温暖许多。冬季的巴黎往往潮湿多雨，对于讨厌雨天的斯代拉来说是非常讨厌的天气。
今日却是难得的艳阳天。树梢上的鸟儿也活蹦乱跳。
如果斯代拉一直呆在这里的的话，今天一定会很开心吧？
就像斯代拉在过去一直盯着猫咪观察一样，学会了它们的一些特征的斯代拉偶尔会盯着树梢蹦跳的小鸟看，就像是他不懂得斯代拉为什么对猫咪感兴趣一样，魏尔伦也并不懂得她为什么又要去观察那些小鸟。
但在斯代拉离开的时候，魏尔伦也只能像她一样，出神地眺望着窗外的树梢。
距离斯代拉前往俄罗斯，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此前他从未与斯代拉有过如此漫长的分离，即使是与斯代拉分开任务时，他也能通过通讯得知斯代拉的消息……
这些日子里，每当他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醒来，都会感觉到无尽的、令人痛苦的窒息。
即使他能够得到斯代拉传来的“一切平安”的消息……可那些消息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斯代拉……他耀眼的星星、他可怜又可爱的雏鸟。
他真的、非常……
“保罗。”
兰波推门而入。
他手中拿着近期魏尔伦的心理评估报告，眉眼间带着担忧。
“保罗。你最近太浮躁了。”兰波虽然知晓魏尔伦是因何而反常——因为不只是魏尔伦，连他都因为许久不能见到斯代拉而焦躁——可他不得不去告诫魏尔伦，“再这样下去，你会受到惩罚的。难道你想让斯代拉回来以后，也无法与她一同任务吗？”
魏尔伦沉默着，没有说话。
兰波将文件放在档案袋中归类，在保罗的档案旁边，是斯代拉的档案。他的手放在斯代拉的名字上，同样陷入了沉默。
这些日子里，他一直试图追踪「普罗米修斯」的线索。可原本活跃在法国周边各地的「普罗米修斯」最近却低调了许多，就像是斯代拉不在法国，他也就没有继续呆在法国的必要一般。
但斯代拉并未传达出于俄罗斯察觉到「普罗米修斯」一事，为了避免为斯代拉带来不必要的担忧，他只能将此事按下不提。
……原本他以为保罗的分离焦虑在这些时间里已经得到了缓解甚至是消失，但那原来只是因为保罗心知斯代拉一直会存在，而斯代拉也会掐着时间为他们传递消息。
如今不只是保罗……兰波回想起昨日报告结束，准备离开贝尔纳先生的办公室之前，那位他一直尊敬的前辈喊住了他。
*
“阿尔蒂尔。”贝尔纳翻动着文件，语气不分喜怒，“你最近递交的文件似乎都有些失去往日的水准……你是不是有些过于在意斯代拉了？”
兰波准备开门的动作一顿。
他转身，声音略有些晦涩：“我很抱歉，贝尔纳先生。我只是担忧，斯代拉在俄罗斯那边孤立无援……”
“我理解你的心情，阿尔蒂尔。但斯代拉是一名合格的谍报员，而俄罗斯那一边，也有着我们的同事接应。”贝尔纳告诫道，“不要关心则乱，阿尔蒂尔。我言尽于此。”
*
他并不是第一次被贝尔纳先生提醒不要过于担忧斯代拉。可他的担忧并非出于对斯代拉能力的怀疑，只是因为他的思念。
他思念着斯代拉。
“……阿尔蒂尔。”
魏尔伦突然出声，打断了陷入回忆的兰波的思绪。
“我想去一趟俄罗斯。哪怕只是去看一眼。”
去俄罗斯？为了能够空出圣诞节的当日、等待斯代拉可能的归期，他们二人的任务档期排得很满……即使以目前的进度来看，斯代拉可能没有办法准时回家。
但原本已经安排好的任务是无法取消的。
兰波回头看向魏尔伦：“保罗，你分明知道这是不可能被允许的事情。”
在房间内气氛即将变得僵硬之前，就像是过去每一次一样，远在俄罗斯的斯代拉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般，两人的通讯器同时响起。
“20日”“安全”“自由”。
12月20日，斯代拉将会得到自由外出的时间，可以与他们联络。
魏尔伦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情，因为这个消息顿时得到了宽慰。
于兰波而言，斯代拉的消息传来的这一刻，就像是斯代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偶尔也要纵容一下保罗嘛^^，保罗吃软不吃硬的。”斯代拉在那次争吵后，笑眯眯地摸了摸兰波的脸颊，“就像阿尔蒂尔纵容我一样……试着稍微相信一下保罗吧？”」
兰波因此尝试着转变了自己的说辞：“在那一天，保罗。只有那一天，我会帮你遮掩的。”
魏尔伦与兰波对视，他微微笑了起来：“我明白，阿尔蒂尔。谢谢。”
“如果圣诞节斯代拉无法回来的话，她应该会提前准备礼物。”兰波如此回答，“想要表达感谢的话，在那时将斯代拉与你的礼物一同带回来吧。”
稍微有点卡文……想写我的下一顿醋（什），但是还得思索下该怎么写才能显得合适……
目前三人的关系就是如此地纠缠，斯代拉虽然不在，但有关她的一切永远永远跟在两位亲友身边……（眼睛表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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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即将到来的重逢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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