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陈经理给林序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沈顾问这周出国处理另外的项目，不会来公司。
林序悄悄松口气，因为此时此刻，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Alpha。
然而，沈迟不在，他的坏运气似乎又回来了，随之回归的，还有他的坏脾气。
周二一早，林序把一叠重新设计的问卷拍在桌上，声音炸得实习生抖了一下：“你这改了跟没改一样！逻辑链还是不通。回去重新弄！投放平台明早就得过审，抓紧时间！”
实习生哆嗦着：“林哥别急，马上改！”
林序无奈，只好亲自上阵帮忙，两人午饭都没吃，花了六个小时，一起进行了修改、定稿。
结果临下班时，后台系统崩溃，所有修改提交不了。
林序气得快吐血：“老子这辈子，就是和宕机有缘是吧？！”
——同一时间，沈迟在异国酒店的会客厅里，和客户团队展开第一轮沟通。
客户代表摇头：“我们担心你们的预测模型过于理想化，签约风险太高。”
沈迟不疾不徐，递上手上的一沓资料：“我们已经使用H国过去三个月的航班数据做了演算，预测结果的偏差不到0.1%。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用自己的数据样本来验证。效果好，共赢；效果差，我们承担时间和人力损失。”
沈迟顿了顿，补充一句：“然后我拎包走人，再不打扰。”
对方几人交换了眼神，暂时没再反驳。
送客户团队离开，沈迟浅浅吐出一口气，心底闪过林序在自己办公室据理力争的样子——今天自己说话的语气，好像隐隐受到了那人的影响。
他微微失神，随即收回思绪。
……
经过几番折腾，问卷终于在周三上午上线了。这次为目标群体加入了商场代金券的激励，回收效果果然大有起色。
只不过，放心不下的林序对着后台刷了一下午，发现前二十份里就有四份明显在乱填。
“拿了钱还捣乱，”他抱头，“我真他妈想把这群人揪出来打一顿！”
深夜，林序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改访谈大纲，明明知道南侧小办公室里根本没有人，眼睛却总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看。
拿着咖啡站在茶水间小露台吹风，呆愣着看远处的车水马龙，突然觉得身边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
——同一时间，沈迟正坐在客户公司会议室的长桌上，听对方再次不断质疑模型的可行性。
他面无表情地听完，淡声道：“怀疑没问题，但怀疑就直接放弃验证，恐怕显得缺乏理性。这不免让我很想与贵公司的决策层谈一谈。我们为什么不让数据去证明而反复在这里兜圈子？”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却在心底暗暗冒出一个念头：要是林序遇到自己当前的情况——谈判对象持续性无故找茬，一定会忍不住拍桌子骂人吧。
周四，林序这边迎来第一场深度访谈。
结果，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受访者放鸽子。
林序和同事苦等一小时，最后只收到一句“不好意思，下班临时有事。”
他气得当场摔门：“老子昨天加班到十一点，就是为了你一句‘不好意思’？！”
站在电梯口，忽觉胃里酸水翻涌。他的目光落在自动贩卖机右下角的甜牛奶——上次有人“顺手”给他买过一瓶，挺好喝的。
——同一时间，沈迟在客户办公室，花三小时亲自带他们跑了一遍“预测回溯”。
客户一方终于动摇，不得不承认，这预测结果的准确度远远优于行业的平均水平。
沈迟心里清楚，谈判的真正矛盾一直以来都不是模型的有效性，而是他这一方收费偏高。他所做的，就是证明一分价钱一分货，让客户接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理论。
当然，目前对方虽有所松口，但免不了还要再拉扯几天。
出客户公司那刻，他掏出手机，停在通讯录界面，手指悬在一个名字上——最终还是关了屏幕。
他想和那人说说话，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周五的第二场访谈安排在中午，受访者是个在五百强工作的白领。
来人看上去不太把这个访谈当回事，一边啃着三明治一边说：“有什么就快问，我忙着呢。”
林序心里一度想爆粗，但最后忍了。
幸运的是，虽然对方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但是他提了几个关键点，竟比预想中更有价值。
林序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些。
但这轻松，在回家途中，一点点消失不见了——路过药房，想起那个人；路过小区快递点，想起那个人；等电梯的时候，又想起那个人……
一周就快过去了，也不知道那个人回国了没有。
林序觉得羞恼：他竟然有些期待那人突然的出现。
——同一时间，沈迟在饭局上推掉客户塞到手中的桔子酒。
“喝不了。”他淡声。
这酒，会让他想起某人带着辛辣感的柑橘味道，还有那人脸红耳赤落荒而逃的模样。
冷静如他，却在一个不合时宜的场合，心口不受控地发烫。
周六的第三场访谈，难得的顺利。
两个受访者滔滔不绝，给了团队许多可用的真实案例。
同事们雀跃：“林哥，咱们这周算是结了个好尾！”
林序笑：“咱们这么拼，不有个好结局天理何在？”
但笑着笑着，他忽然想到一个人的话：熬得久不等于正确。
真讨厌啊。
——同一时间，沈迟把签了字的合同收进公文包。客户终于点头了。
这是自己职业上的漂亮胜利，可他在心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却是——林序他们的项目不知道进展得如何了。
“得赶紧回去了。”他自言自语，像是急切想知道某人的情况，也急切想和某人分享自己的成果。
周日，林序窝在家里整理全部的访谈记录，过程中又和隔壁装修、键盘失灵、录音笔没电、电脑死机、网络卡顿等等状况大战了三百回合。
邮件里收到上个月的电费单。
“整天停电，还好意思收电费！”他一边骂，一边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一晚爬楼梯的画面。
心口一热，一冷，再一热，真是让人无比烦躁。
沈迟周末也没有休息，加班加点把合同补充条款和后续流程敲定。
深夜，独自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前，城市灯火通明，心里却空落落的。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本习惯了孤独，但遇到那个人后，好像不一样了。
那张脸、那味道，大概这辈子也不想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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