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八点。
边境密林里,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巡逻车中亮着车灯。烟雾缭绕,不可触摸,却被灯光照出明显的形状。
“周少将。”鲍天祥从密林里走出,“今晚的星星好看吗?”
男人靠在车头,嘴里叼了根烟,抬头看向星空。听到鲍天祥的声音,也没有动。
“两天,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解决武装越境的事。”周不渡的语气不容置疑。
鲍天祥说:“两天不够,时间太紧了。”
周不渡看过来,“阿努瓦的童子军都被你吞了。你收了800多人,这些人两天足够搞定其他毒枭的武装了。”
鲍天祥闻言冷笑了声,“周少将,这些童子军当然能够两天完成您的任务,可是他们的老大换得太快了,我在想,我是不是还没搞定武装,就去找阿努瓦了。”
周不渡直接笑了,“你不用跟阿努瓦比,你跟他不太一样。”
“是不一样,他跟了你这么久,你说干掉就干掉。我跟你合作的时间比他短多了,周少将,我担心你明天就会对我下手。”
开门见山。上来就把担忧的事挑明了。周不渡不禁挑眉,“我说了,你和阿努瓦不一样。你比他聪明,知道毒品该往哪流,不用我操闲心。”
“既然你不让我操心,我就不会让你担心。”见鲍天祥不说话,男人吸了口烟,目光幽幽:“怎么?不信。信不信地你也上了我的船,没有我的允许,你敢跳船?”
“不敢,可我没法信你。我知道你也不会信我。你就不怕把我逼急了,我投靠别人,背叛你吗?”
“鲍天祥,你觉得我怕吗?”
“不知道。”
“算了,这问题很无聊。”周不渡走过来,“不妨告诉你,我用你,是因为你比其他毒枭脑子清楚,不会给我惹麻烦。你只要守规矩,不给我找事,那我们就可以长久的合作。”
他拍拍鲍天祥的肩膀,“你这条命活多久,不在我,在你。你在金三角混得怎么样,才是我说了算。”
鲍天祥眯了眯眼,沉默不语。
“两天时间够不够?”男人掐了烟,侧眸看他。
鲍天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你说的麻烦有哪些?”
“只要我能解决的都不是麻烦。”周不渡说:“泰国禁毒,又和中国,老挝等金三角国家合作,毒品,我管不了。除此之外,你可以胡作非为。但是有一样,你的猪猡生意,必须由我把控。”
也就是说,在周不渡的能力范围内,鲍天祥的生意可以随便做。而鲍天祥因为易难的缘故,也没有把毒品贩到中国的打算。他斟酌一番,半晌才开口:“两天可以。”
周不渡勾唇一笑,“那这两天就辛苦你了。”
*
就在但拓去金山寺取文件的当天早上,巴育的银行卡中突然也多了5000万的境外打款。不出一个小时,国家警察总署署长贪污的消息就引爆泰国热搜,登顶热搜榜首位。
而警察总署作为泰国国家警察机构,其最高负责人巴育直接向泰国总理和内政部长汇报。事实上,总理是警察总监的终极上司,拥有任免权和政策主导权,而泰国警察体系受政治影响较大,高层人事变动常与政府更迭相关。
巴颂作为曾经的军方一号人物,与周颂堪关系亲近,现在成了总理,自然不会放过曾经挡兄弟财路的巴育。他不仅要换了巴育,还要办了他。
热搜“国家警察总署署长巴育贪污”词条下泰国网民骂了数万条,登顶不过两个小时,内政部长就向总理提议新的署长人选,巴颂迅速做出回应,并发表电视讲话,向公众承诺一定会亲自督办巴育**案件,以稳定舆论。
夏劫看到巴颂发表的电视讲话时,已经是下午两点。这个时间早就过了午餐的点,可周颂堪却亲自派人来接他去喝咖啡。对此,夏劫直接拒绝。
亚提拉就知道他不会去,索性按照周颂堪的意思提前交了底,“夏劫少爷,司令不会对你怎么样,他就是要你跟他喝个咖啡而已。”
“可我现在不想喝咖啡。”夏劫悠哉地坐在老板椅上,半眯着眼睛,倨傲地看向亚提拉。
亚提拉说:“司令说了,您必须去。”
话音一落,守在办公室门外的几个士兵走了进来。夏劫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周颂堪肯定是没安好心了。见外面的员工好奇又八卦地朝这边小心翼翼地窥来,夏劫蹙眉,看了亚提拉两秒,终于起身,跟着他下了楼。
亚提拉开车,非常迅速地将夏劫送到目的地。夏劫一下车,发现周颂堪选的咖啡店是紧邻警察总署的星巴克。也就往南步行约200米,就能走到警署正门。
夏劫下意识地感觉,周颂堪选在这里见面,一定与今天的新闻有关。
他四下扫视一圈,这附近是商场,咖啡店就在商场一楼,周围的环境拥挤嘈杂,还特别热。反正来都来了,也跑不了,索性就立刻进店了。
今天是周六,不同于以往的周末,本应生意爆棚的星巴克里空无一人。见到来人,服务员立刻走过来,带他上了二楼。
二楼的冷气比一楼开得还足,夏劫一走进去,身上的热气就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个干净。此时,周颂堪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侧头看外面的风景,一听到脚步声,便回了头。
“来了。”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给你点了杯摩卡,过来坐。”
不长的一句话,力度气场却非常足。果然是当上司令了,说话都比以前更有气势了。偏夏劫是个刺头,根本不听周颂堪的。
他走过去,高大的身影立于桌前,却没有坐下,“有话不妨直说,别拐弯抹角。您知道的,我才不想跟您一起喝咖啡。”
周颂堪听了这话并不生气,反而笑吟吟地看着他,“站着也好,站得高,看得就清楚。”
夏劫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周颂堪也没让他困惑多久,喝了口咖啡,便起身走到夏劫身边,忽然揽住他的肩膀,夏劫立时甩开周颂堪的手。可周颂堪已经掰过他的身体,让他直面对面的警察总署大门。父子二人并肩而立,如果只看背影,倒真能看出几分相似出来。
夏劫蹙眉,“你到底要干什么?”
周颂堪勾唇一笑,伸手指了指警察署大门,“看那边。给你介绍个我们两个都认识的朋友。”
夏劫顺着周颂堪的手指看去,起先警署大门很正常,都是来往办公的警察和一些群众。没过多久,巴育打着电话从大楼走出。
以夏劫的视力,可以清楚地看到巴育面色并不好,蹙着眉,也不知道给谁打电话。
“你是想让我亲眼看到他被抓?”夏劫忽然开口。
今天的新闻,他看得并不认真。但总理都出面了,那么巴育一定会被抓。眼下对方还能打电话,分明是被抓前最后的自由。
果不其然,待巴育走下警署大楼台阶时,停在路口的几辆黑色SUV车门忽然打开,数个穿戴印有“NACC”字样、蓝底金色莲花徽臂章的工作人员迅速下车,大步走到巴育面前,依法公示完证件后,立刻实施逮捕。
这些人是国家反**委员会的人,专门调查所有公职人员的贪污、滥用职权等**行为。
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夏劫并不感到意外。所有博弈在面临最终结果时,都要愿赌服输。巴育在和周颂堪的博弈中输了,他就要承担后果。
可周颂堪却在此时忽然掏出手机,拨打电话的同时,朝夏劫看来,目光戏谑:“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之前就是他帮你在杀警案中脱身,你过来送他最后一程,就当是知恩图报了。”
泰国为“事实上废死”国家,法律保留但极少执行。夏劫都没反应过来巴育**行为怎么就最后一程了,那边就已经接通了电话。
周颂堪言简意赅,“让巴育接电话。”
国家反**委员会的工作人员立时顿住脚步,然后将手中的电话放在了巴育耳边。
“是我。”
这是周颂堪对巴育说得第一句话。
巴育看了眼周围的工作人员,周颂堪居然能够操控国家反**委员会的人,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时隔十二年,听着电话那边的熟悉声音,巴育竟然没有说一句话。
“5000万熟悉吗?”
5000万是周颂堪给巴育的最后一笔钱,巴育依旧没收。在周颂堪这里,人只有两次机会,巴育没有抓住,那就只能是他的敌人。
“果然是你,你想怎样?”巴育终于开口。
“你吞枪,我放了你在墨尔本的家人。”
此话一出,站在周颂堪身边的夏劫立时蹙起眉。寥寥三句话,他就听出是周颂堪在栽赃巴育,可被栽赃之人刚被带走,还没来得及上车,就被幕后黑手要求吞枪自尽,没有一丝为自己伸冤的机会,夏劫不知道巴育心里得有多绝望。
周颂堪说完就挂了电话,仿佛最后一句话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命令,根本不给对方回答的时间。
见夏劫脸色难看,周颂堪偏在这时问了句:“你猜,他多久才会吞枪?”
玩味戏谑的语气让夏劫攥紧了拳头,“你就这么喜欢毁掉一个人吗?”
周颂堪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给出刚才问题的答案,‘我猜马上。“
抓进国家反**委员会本部,巴育的枪就会被立刻收走。而周颂堪点名的死法就是吞枪,没了手枪,他再怎么自杀,周颂堪都不会认,那么巴育在墨尔本的家人就会遭殃。
几乎是同时,周颂堪的话刚结束,夏劫就看到巴育没有丝毫犹豫地拔了自己的配枪,以极其猝不及防的形式,在彻底走出警署的那一刻扣下了扳机。紧接着,子弹射穿巴育的口腔,穿过颅骨,弹尾带着黄白脑浆,落在了地上。
与之一起落地的,是睁大眼睛,仰头望天,狠狠地栽倒在地的巴育。
泰国警察总署署长死在了警署门口。
一时间周围往来的人纷纷围了上去,有巴育的下属、来警署报警的群众,国家反**委员会的工作人员。
阳光毒辣地照在地面上,他的死亡,仿佛被整个世界的人围观。
夏劫缓缓地,缓缓地收回视线,不让自己做下一位旁观者。他脸色苍白,心脏跳的很快,侧头看向一脸淡然的周颂堪。
周颂堪三句话就要了一个署长的命,这一刻,夏劫深刻明白了一个词语——
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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