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珺话音甫落,冰锥坠地般砸碎喧嚣。逆光处颀长冷峻的身影让沸反盈天的嘈杂瞬间死寂。
来人正是岫云宗首席弟子、执掌刑律的大师兄冷珺。玄色劲装衬得他挺拔如松,俊美面容覆着寒霜,鹰隼般的锐利眼神扫过狼藉现场与鼻青脸肿的众人,威压令人窒息。
“愣着作甚?”冷珺声音冷硬穿透寂静,“莫非还要我‘请’?”他视众人如顽石,径直走向屋内唯一完好的方桌。
众人噤若寒蝉,慌忙挪动。江乐洵与姜智垂头站到冷珺左手边,郁明澄则带人鹌鹑似的缩到右边。屋内弥漫尘土、血腥与汗味。这群少年形象惨不忍睹:脸上淤青肿胀如开染坊,衣衫褴褛沾满泥血,头发蓬乱。尤其少主江乐洵,本就乱糟糟的头发经“搏斗”后更是滑稽,左眼乌紫高肿,嘴角渗血,却强撑“视死如归”。
所有人埋首承受冷珺目光的凌迟。唯有江乐洵梗着脖子,刻意清了清嗓子,用破罐破摔的腔调道:“大师兄,这次‘赏’什么?抄门规还是干苦力?快发话,早死早超生!”
冷珺冰刃般的目光刮过他桀骜的脸,转向郁明澄:“谁先动手?”
郁明澄浑身僵硬,喉结滚动,支吾难言。他心虚——正是他怒极拔剑。
一矮胖弟子抢答:“禀大师兄!是少主先打人!”
姜智急辩:“胡说!是郁师兄先拔剑要砍人!”
江乐洵嗤笑摆手:“得,这锅我背!总比某些怂包软蛋敢做不敢当强!”他挑衅地斜睨郁明澄。
“江乐洵!你说谁?!”郁明澄热血冲顶,两大步顶到江乐洵面前,双目赤红嘶吼。吼声刚落,他撞上冷珺深不见底的冰眸,瞬间如戳破的气球,冷汗涔涔地缩回,脸色煞白。
江乐洵得意咧嘴:“说你啊!大师兄!看那梁上的剑!铁证!”他奋力指向房梁。
姜智立刻叉腰附和:“对!我们都看见了!”
矮胖弟子急辩:“少主和姜智串通诬赖!请大师兄明察!”
所有目光聚焦冷珺。死寂中,他薄唇微启,字字敲心:
“聚众私斗,扰乱宗门,皆有过错。每人领二十戒律鞭,罚灵力供养灵草百日。即刻执行。散。”
“戒律鞭”三字让郁明澄等人脸色惨白,身体微颤。深知冷珺执法如山,他们强忍恐惧不甘,躬身应命:“是,谨遵大师兄之命。”互相搀扶离去。有人对江乐洵扮鬼脸,有人面露嘲弄,郁明澄则剜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唯有江乐洵疑惑眨眼:“咦?这次不是抄书干苦力?”他摸摸肿眼。
冷珺目光倏地锁住他,寒意骤增:
“你身为少主,本应克己复礼,表率宗门。今带头私斗,无半分悔改,反出言挑衅,质疑刑律。罪加一等。”
他冷声宣判:
“江乐洵,罚四十戒律鞭,灵力供养灵草两百日。”
“四十鞭?!两百天?!”江乐洵如遭雷击,右眼瞪圆,恐惧愤怒委屈的火焰窜起:“冷珺!你公报私仇!凭什么翻倍?想打死我当少主吗?!”
门口郁明澄等人脚步一顿,暗惊江乐洵的胆大。
冷珺目光如冰棱钉在他扭曲的脸上,带着彻底的漠然。这无声凝视比斥责更压迫。
江乐洵气势稍弱,色厉内荏再喝:“看什么!我可是少主!你敢滥用私刑?!”
冷珺平淡诛心:
“少主?顶着名头便可肆意妄为,凌驾法度?”
江乐洵猛地窒息。这话刺中他最隐秘的角落——“少主”虚名,在实力为尊的宗门,几人当真?连眼前师兄都从不通融!酸楚悲凉涌上,他看向姜智,只见对方满眼担忧茫然。满腔怒火委屈,终化作冰冷失落,一个字也吐不出。
冷珺恢复冰冷执法者姿态:“去刑堂领罚。”
郁明澄等人怨气顿消,畅快离去,有人幸灾乐祸。郁明澄虽解气,想到自己二十鞭,再看江乐洵惨样,心头又莫名烦躁。
肃正堂只剩三人。
冷珺冰冷问责:“江乐洵,昨日命你寅正时赴杂役房领罚,为何未至?”
江乐洵心念电转,绝不能暴露逃跑计划!他捂头呻吟:“我…我不舒服!昨日伤重未缓…头痛…站不稳…”说着扶凳坐下,偷瞄冷珺反应,撞上那了然于胸的冰冷眼神,慌忙低头更大声呻吟掩饰。
冷珺视若无睹:“未按时领罚,视同违抗门规,藐视刑律。少主对法度置若罔闻,加罚——抄录宗门典籍一百遍。”他补充,“为免‘忘记’,本座复述你积攒处罚。”
他冰冷清晰细数:
“前日私闯禁地,罚抄典籍、门规各百遍。”
“昨日拒领杂役,罚门规百遍,杂役苦工至‘悔改’。”
“今日私斗、藐视门规、顶撞执法,罚戒律鞭四十。”
“加未按时领罚,藐视刑律,罚门规百遍。”
“及方才所判,灵力供养灵草两百日。”
冷珺侧头,目光如铁钳锁住江乐洵惨白的脸:
“少主,可记清?”
江乐洵眼前发黑。抄书几百遍?苦工至“悔改”?四十鞭?!养草两百天?!他下意识摸痛臀,幸而念头闪过:幸好备好逃跑!这些见鬼去吧!
他挣扎站起,不耐挥手:“知道了!啰嗦!你先回!我缓口气马上去!”忘了前刻还在“虚弱”呻吟。
冷珺嘴角勾起冷冽弧度,非但不退,反逼近一步,阴影笼罩江乐洵。
“不必麻烦。本座亲执。”话音未落,手腕翻动,“唰!”一道灵光绳索如蛇激射!
江乐洵眼前一花,双臂一紧,已被冰凉滑腻的绳索捆得结结实实,气力受制!
岫云刑堂重器——缚仙绳!
“冷珺!你干什么?!”江乐洵惊怒扭动,绳索反勒更紧,“我引气入体废柴!至于用缚仙绳?杀鸡用牛刀!”不祥预感如冰水浇头。
冷珺充耳不闻,伸手精准揪住他后领衣领,沛然大力传来。江乐洵脚下一轻,被单手拖向门外!
“放开!我自己走!绑我作甚?放开!”他拼命挣扎蹬踹,鞋底摩擦刺耳。
冷珺步履沉稳,如拖行李,侧头冰冷宣判:
“聒噪。戒律鞭之刑,现在开始。先领四十鞭。”
姜智面无人色呆立,见二人消失才猛醒自己也要领二十鞭,跌撞追出。
一路拖行,对江乐洵漫长如刀尖。他破口大骂、哭嚎喊冤、试图绊倒冷珺…皆蚍蜉撼树。嗓子喊劈,终被无情拖入后山阴寒的肃正堂。
阴冷血腥气扑面。昏暗堂中,黑沉刑凳油光发亮,暗红斑驳。墙上刑具幽冷。两名弟子刚受完鞭刑,互相搀扶踉跄站起,脸色惨白,冷汗如豆,后背衣衫破烂,鞭痕皮开肉绽,鲜血浸染。痛苦低吟,佝偻挪出。
刑凳前跪着**上身的郁明澄,背脊绷直却微颤。魁梧执鞭弟子身后,手握黝黑戒律鞭,鞭身倒刺狰狞,鞭梢如刃。
执鞭弟子手臂高扬,破空锐啸!
“啪——!”
爆响如炸雷!深紫鞭痕皮肉翻卷,鲜血涌出!郁明澄身体猛躬,压抑野兽般闷哼,青筋暴起,汗珠滚落,双拳紧握,颤抖如筛糠。
江乐洵目睹此景,寒气透顶!鞭声、血花、痛苦表情如烙铁烫眼!恐惧瞬间淹没愤怒与逃跑念想。四十鞭?还有命在?双腿发软。
郁明澄二十鞭结束,瘫软被架走,地上血痕断续。轮到姜智,面无人色哆嗦趴凳。二十鞭后背开花,涕泪横流被拖走。
肃正堂只剩捆缚的江乐洵与冰山般的冷珺。
恐惧如潮淹没。“不!我不!大师兄!我错了!饶我!抄书干苦力养草三百年都行!别打!求你别打——!”江乐洵凄厉哭喊,爆力挣脱(或冷珺松手),扑地疯狂打滚蹬腿,涕泪横流,只想赖地。
冷珺眼中掠过极淡厌恶,玄袖轻拂。
柔和巨力笼罩江乐洵。他身体猛僵,被无形之力提起,又骤然消失,“噗通”跪砸青石地面,正对刑凳!他想哭嚎求饶咒骂,喉咙却如被冰手扼死,发不出声!身体定身般无法动弹!唯剩瞪裂眼中无尽恐惧绝望,紧盯前方。
无声禁锢,绝望待宰!
魁梧执鞭弟子走至身后,高扬幽冷乌鞭!
“呜——!!!”鞭影落下,江乐洵喉中挤出压抑扭曲呜咽!
第一鞭!
“啪——!!!”
烙铁烫肉、钢针扎骨剧痛!身体如电击猛弹!眼球充血欲裂!无声嘶吼憋紫脸,血管暴起!如砧板鱼抽搐。
第二鞭!
“啪——!!!”
撕裂痛楚叠加!灵魂欲出窍!金星乱冒视野发黑!冷汗瀑透破衣,混尘血黏腻。
第三鞭!第四鞭!第五鞭……
“啪!”“啪!”“啪!”……
鞭如疾风骤雨!血雾皮屑飞溅!后背衣衫齑粉,血肉模糊纵横!剧痛如毒虫啃噬神经!身体无法动,在无声炼狱承受毁灭冲击!意识模糊光影扭曲!汗水泪水失禁尿液混血污洇开狼藉!如烂泥瘫地,唯鞭落时抽搐一下证明存活。
四十鞭。
漫长如世纪结束。
禁锢消失。江乐洵如抽骨破布娃娃,瘫伏冰冷潮湿血污排泄物地面。剧喘如破风箱,每吸扯动后背狼藉伤口撕裂剧痛。动指无力,意识在黑暗痛海中沉浮,劫后麻木。
肃正堂死寂。唯血腥气与微弱痛苦喘息弥漫。冰冷青石映照残酷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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