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帆刚从集市上回来，就发现了余辉辉因涉嫌偷税漏税被拘的新闻。
因为‘无聊’，他每天都会到山的最高处去找信号，刷手机。
却没想到，在快要过年这一天，刷到了这样的消息。
昨天还是余辉辉和慕晚马上要结婚的新闻，今天就是余辉辉被拘留的消息。
记者报道，余辉辉确实涉嫌偷税漏税，但只要交上罚款，人就没事了。
当看到罚款金额的时候，顾帆懵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八千万。
但又一想，余辉辉是首富的孙子，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
何况，还有慕晚。
那个曾经在镜头前，拉这余辉辉的手狂撒狗粮的人。
再不济，有霄云，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整个江市都在讨论这场漏税风波。
王夫人坐在办公室里，笑了笑：“想靠着余家翻身？”
女人手指修长，轻轻敲击着键盘，发出一份邮件。
李总在旁边笑着说：“我一直相信，王家的东西，最后一定回到王家。”
“算起来，李总的父亲和我父亲，是拜把子的交情。”王夫人笑着说，“多亏你，我才能再回到这里。”
中年男人只是笑笑，他其实没做什么，只是一直在等时机而已。
虽然不清楚霄云离开的真正原因，但他的目的很快就要实现了。
“这是权威团队研发出来的芯片，对公司的系统会有全面的升级和稳固。”李总拿着F大校长送来的芯片，期待的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只是看了一眼：“更换公司系统，这么重大的事情，我需要考虑考虑。”
“好，您慢慢考虑，毕竟不是小事。”
“放那儿吧，你去帮我打声招呼，”王夫人眼底冰寒一片，“谁敢借钱给霄云，就是和我作对。”
李总笑笑：“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何必这么狠？”
“他不是我的儿子，是霄舟的儿子。”
事情确实如王夫人所料，霄云筹不出一个子儿来救人。
他的账号，被王夫人以公司财税有疑，向有关部分申请冻结。
平日里有关系的交情，也在关键时刻反水。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尤其在这个圈子里。
宋秘书因为在机场出现过，已经被王夫人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开除了。
他拿出自己的银行卡：“霄总，我的私房钱，不多。”
“谢谢，我不能拿你的钱。”霄云婉拒，好意心领了。
宋秘书说：“王夫人是下定决心，要把你赶出国了。”
霄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陪我去报个名。”
“报名？”
“我的父亲曾经和我说过，世界上没有绝路。”
*
拘留所里，余辉辉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吃吃喝喝睡睡，像个没事人一样。
会面室里，律师拿出很多资料递过去：“辉少爷，我和老爷都看过了你开得那家公司，企业资质方面没什么问题，主要出现账务方面。”
余辉辉抬眼看他，心中似乎预测到了接下来的话。
律师说：“您公司的财务部，只有一个人，而且那位姓周的先生，几年前就因为做假账坐过牢。”
这句话已经不言而喻了。
“我不会签字。”他把那份指控资料，推了回去，“小周是我重金聘请的人，是我信任的人。”
一旁的余老爷子气得一把夺过桌上的东西，囫囵扔了过去。
钢笔的笔尖锋利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丝血痕。
“还你信任的人？”
“哼，他做假账的事情，你知道吗？”
余辉辉一惊，眉心蹙起。
余老先生冷笑，手指颤抖着指着他：“看看看，什么都不知道，还最信任的人？”
说完，老人情绪激动猛咳了两下，白手绢上一滩鲜红，他用力攥紧。
“爷爷，你还是和孙医生想回去吧，”余辉辉真是怕他被气出个好歹来，“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余老先生瞪他一眼：“解决？你怎么解决？”
他不说话了。
“我还不了解你？”余老先生太清楚这个孙子了，“除了硬抗，还能干什么？”
“天又塌不下来，总会有解决办法。”
余老先生让律师拿出一份保证书来：“签字后，冯管家会去交罚款。”
这份保证书，其实并不具备法律效力。
余老先生想要的，是余辉辉一个态度，一个回答而已。
保证书上，要他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和慕晚领证，第二件事永远不和霄云见面，第三件事此生不许离婚。
“我做不到。”他把保证书扔到桌上。
余老先生最后的耐心彻底被击碎，紧要牙关：“好，那你就在这里好好想想。”
这是孝顺的孙子，第一次违逆爷爷。
也是余辉辉第一次不顾余老先生的身体状况，做出得不妥协。
爷孙俩，这次谁也没让步。
没过多久，慕晚就来看他了。
这算是敌对方给出的台阶吧？
余辉辉这样想着，大大方方‘接见’了他：“新年快乐啊，慕晚哥！”
对面的男人，唇角却怎么也勾不起来，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离新年，还有七八天。”
“哦，我在这儿带着，也不太注意时间。”他挠头一笑，仿佛并不清楚自身处境，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这不运动的，都胖了一圈吧？”
慕晚缓缓垂下眼眸，这段时间他的心，一直难以安宁，思绪一直往十年前的那座悬崖飘去。
那时候，他吊在悬崖上，伸手就抓住那只手。
而现在，他依旧吊在悬崖上，那只手却没有伸下来。
“小雪，”他的语气低沉，“和我结婚，就这么难吗？”
余辉辉实在不想和他谈这话题，但不谈又躲不开，自己这张嘴又不能说出拒绝和他结婚的话。
鬼知道，他现在有多痛苦。
“你爷爷的提议，你没同意。”慕晚说，“所以，你打算在这里过年？”
“嗯，这里挺好的。”
能躲开很多很多，他不想面对的事情。
慕晚额角青筋暴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甚至自己都能感觉到袖中的手在不受控制的发抖，“你在用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前途，去守一个马上不值得的人。”
余辉辉看着他，依旧是那副平淡轻松的脸：“那个人，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这话像烧红的烙铁，带着炙热的温度，狠狠烙在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
“够了~”他大声打断，太阳穴突突跳，“别再说了。”
他不想承认，十年前那个对他微笑的人，真的抛弃了他。
时间在此刻无比漫长。
慕晚咬了咬唇：“一个机会。”
“什么？”
“我只要一个机会，”慕晚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卑微过，“你点头，我马上交罚款接你出去。”
余辉辉的眼神有些躲闪，内心更加无比坚定，他不能这样对待这个人。
自私自利的利用一个人对他的情谊，去满足目的。
不能这样做，不能。
沉默像是死寂，不留一丝生的希望。
慕晚不解：“我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肯点头？”
殊不知，就是因为他的一次次的退让，一次次的示好，让余辉辉难以承受内心的道德压力。
“你的腿受过伤吧？”余辉辉说。
原本情绪激动的慕晚，陡然一懵：“什么？”
“我曾听人提起过，你十年前登山的时候，小腿受了很严重的伤。”他平静的说，“应该是在悬崖遇到我不久之后。”
“你到底要说什么？”
“攀岩，是非常考验体力和肢体力量的。”
“那次受伤后，你腿以及很难再恢复到从前，攀岩这项你热爱了一生的运动，也再难以拥有。”
“所以，你执着十年的寻爱，寻得是那个十年前，没有伤到腿伤的自己。”
慕晚疑惑：“我.....”
“你爱的，是过去闪闪发光的自己。”余辉辉非常清醒，并且郑重的告诉他，“不是我。”
眼眸中的震惊还未消散。
余辉辉又一记重击袭来：“你从来不爱我，我也不是你的白月光。”
“不是的，小雪，不是的。”
“你的白月光，是你自己。”
慕晚看着他，张张唇，难以释怀。
这个‘真相’是慕晚从未想过的角度，更是他从来不曾察觉过的‘阴影’。
其实，从一开始的开始，余辉辉就已经洞悉了。
哪有人第一次见你就讨厌，最后因为某个曾经的瞬间，就爱你入骨的？
如果这份爱纯粹的话，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爱上这个人的。
这是这段时间，他自己发现的。
他发现他爱上霄云，是真的没有任何理由的。
慕晚失魂落魄离开，车也夜风里狂飙，卷过满天飘落的雪花。
最后因为车胎打滑，才不得不停下来。
他打开车门，站在路边，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
抬头，面对满天飘雪，心如刀绞。
难道，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吗？
那个执着十年的深情，到头来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吗？
如果不需要，他这十年，算什么？
是他一直都不曾看懂自己的内心？
还是他太高估了余辉辉对自己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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