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暴持续了足足三日，足以让整个修真界都为之震颤。
云谒避之不及，只能撑起结界将自己与鹤渊护住其中。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些雷兽非但不会伤害自己，落于身上时，还会帮助她恢复灵力。
虽然只有一点点就是了。
可恶啊，吃了不是雷灵根的亏！
而比起还有心思抱怨的云谒，鹤渊就没这么幸运了。光是散落的细小雷电，在鹤渊的身上留下了一道让人牙酸的伤痕。
带着被优待的小小得意，云谒将鹤渊的衣摆朝自己拢了拢，索性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下了这些雷霆。
等到第三日，雷兽们终于将“大秽”全部清除后，一直在外围守着的凌岳再也顾不得什么长幼尊卑，直奔二人而去。
“师尊！”青年的声音有些哽咽，短短两个字满是压制不住的颤抖与惶恐。
“我没事。”见他这样，云谒笑了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曾经养过的那只金毛。
刚想抬手揉揉他的脑袋，就见凌岳“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
“是弟子无用！没能帮上师尊，也……没能拦住师弟。”
凌岳将头垂得很低，视线落到躺在地上还在昏迷的鹤渊，日积月累的愧疚与自责几乎要将他压垮。
“鹤渊说过了，你本来想要一起，结果被他打晕了。”
如果可以，云谒自然很想一把将凌岳拉起，再充满怜爱地、狠狠rua上一把，不过眼看人群已经逐渐聚集过来，她必须得再次扮演那个不近人情的“仙尊云谒”了。
“起来吧，你无任何过错。”云谒淡淡说着，用眼神指了指一边的鹤渊，“他可能动了本源，或者伤了识海，找个高明的医修来看看，需要什么开口便是。”
“是。”
凌岳垂头丧气的模样显然不是一两句安慰可以治好的，云谒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晚些时候还是找个机会再和他聊聊。
可不能让这他因为这点事就生出心魔。
这样打算着，一道不算意外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可说出的内容，倒是让云谒结结实实惊讶了一把。
“秘境和‘秽’的事，是我疏忽了，把你牵扯进来了，对不起。还有……上次帮我说话，谢谢。”
莫珂站在那里的样子，没了以往的风情万种，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可以用“滑稽”来形容的僵硬。脸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垂，明明是面朝着云谒，眼神却只肯偏向一边，死死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倔强。
“……”虽然自己之前一直没往这方面想过，不过莫珂说得好像也确实挺有道理。
如果她早点发现秘境里的“秽”，自己也就不用走这么一遭了。
不过，真的会这么简单吗？光是“小云谒”的存在，就感觉这些事情明显是冲自己而来。
但不管怎么说，能得到心比天高的莫珂仙子的道歉和道谢……的确还挺爽的。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本尊从来就没想过要帮你。只是看不惯一群蠢材乱吠罢了。不过……”云谒轻笑一声，她才没有心地善良到几句话就把之前的事情翻篇了，“看到你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走这一趟倒也算是值了。”
强忍着羞耻，结果换来地确实对方毫不掩饰的嘲讽，莫珂只觉面上燥热更胜，差点忍不住想要拔剑。
“至于对本尊的赔偿，就请仙子和我们掌门商谈吧。”
云谒将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握得更紧了些，留下这句话后，便无视了其他人，带着凌岳与鹤渊直接离开了秘境残骸的现场。
医修来的很快，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
云谒匆匆将刚好想拿出来看看的建木重新塞了回去，才对医修示意，可以靠近了。
检查过身体，确认了自己只是灵力消耗过大，并无大碍后。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鹤渊，将他交给凌岳照顾后，便先一步回了衍天宗分配给青山派的住处。
一开院门，就看见守白正拿着她写下的“赔偿清单”，“对你的赔偿？你把望月秘境毁了，那群人没联名上书让你赔偿就不错了。”
守白冷哼一声，当着云谒的面，把纸张给撕了个干净。
“秘境出现问题，我是解决问题的那个，难道不该找看管不利的衍天宗去赔？再不济，也该找天道才是，哪里轮……”
云谒话没说完，就被守白一道禁言咒捂住了嘴。
“九天之上，不可言说！”守白神情严肃，看向云谒的眼神中满是警告之意。
“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另一种体现方式吗……云谒对此没什么好表示的，点点头，朝守白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解开咒术。
“你怎么会在？”云谒好奇道。
“青山派的长老、本尊的师妹，忽然生死不明，身为掌门，自然该来衍天宗要个说法。”
“原来如此。”是错觉吗，总感觉自己不在这一阵，守白好像也有了点变化。
“明天出发回青山派，这阵子你就在栖霞峰好好休养……你这是什么眼神！？”
“啊，不……就是，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会趁我要命我病来着。”守白神色柔和的关心让云谒大脑卡壳了一瞬，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云谒，我不是你，做不出同门相残这样的事。”
同门相残？原主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就算只是当做让男主升级的纯工具人，“云谒”的相关部分未免也有太潦草了。仔细想想，书里根本没有写过多少有关“云谒”的事情。
刚才的和谐像是一戳即破的泡沫般烟消云散，守白面色阴沉，声音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刻薄，“不过，本尊确实可惜，那么多烟花，都没机会在你的葬礼上放出来了。”
“那别浪费了，找个人送栖霞峰来，正好给凌岳、鹤渊拿去玩。”
当然，主要是她也很想玩。
又一次成功把守白气走，云谒确认四下无人，才将自己一直藏在袖中的建木树枝掏了出来。
秘境坍塌，建木也随之一起消失。这一截还是云谒从“秽”和雷□□战的空隙中，硬抢下来的。
虽然可能没法和鹤渊上一世拿到的相比，但至少，是保住了他原本该有的机缘。
“等出去之后，我们开诚布公地聊一次。就你我二人！”
再次想起燃烧建木前，与鹤渊做下的约定。
那时他的语气毫无疑问，是带着怒意的。
可他到底在愤怒什么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云谒决定去找鹤渊问个清楚。
毕竟要谈的是不能见光的东西，云谒自然也只能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
所幸，现在所有人都因为望月秘境的事焦头烂额，鹤渊这边既然没什么大碍，自然也没什么人能够盯着了。
鹤渊还是没醒……
云谒把玩着手中的建木，立在鹤渊床头，借着月色，打量着安静沉睡的少年。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仔细地观察鹤渊。
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容却已褪去了大部分少年独有的稚嫩感，显露出清晰而优美的轮廓线条。如墨般的青丝长及腰间，额前垂着的零星碎发，保留了这个年纪最后一点俏皮感。
鹤渊的骨相十分优越，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嘴唇线条薄而分明，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许多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地微抿着唇，并不常显露笑意。
即便有，也多是转瞬即逝的淡漠弧度。
他的身形比同龄人更为挺拔颀长。即便有意隐藏，动静间，还是可以清晰感受到这具身体下的柔韧与爆发力。
“外门十年，就算是重生，想来也丝毫没有懈怠……不，应该是反而更加刻苦了吧。”
毫无疑问，鹤渊的这副皮囊，绝对是可以用“美”来形容的。
尤其是现在这样，躺在床上，月光将他的肤色衬得愈发白皙，身上那些未被自己护住而留下的细小伤口，则更是为他增添了一丝破碎感。
就像是陈列于博物馆中、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样。
可惜，如今的鹤渊并不像自己记忆中、小说描述的那样意气风发。美得摄人心魄，却缺乏寻常少年该有的鲜活热烈。
“鹤渊，醒醒。”云谒轻轻推着少年略显单薄的肩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打扰病患休息的行为究竟有多不可理喻。
还是不醒……
明明医修都说了，没什么大碍，就是过度操劳罢了。
怎么就直接睡死…过…去……
传说中，建木作为通天木，亦有斩断因果宿命的能力。
云谒想不起自己是在哪看过这个说法，但此刻，一个连她自己都感到心惊的想法，忽然伴随着这段记忆涌上脑海。
“解决不了问题的话，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好了。”云谒的自言自语，此刻更像是在试图劝服自己为数不多的良知。
凌岳本性柔善，就算记恨、反抗，也不会过于激烈。
只要鹤渊死了，自己就不用面临被挫骨扬灰的结局了。
只要“鹤渊”这个注定的威胁不在了，以“云谒”的实力，就算暴露了，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自己了。
恶念也是情绪的一种，一旦生出，就像决堤的洪水，难以压制，只能倾泻。
就算心知肚明，小说的剧情已经不适用现在的情况，但人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会让她不自觉将想法往上面倚靠。
“鹤渊，醒醒。”这一次，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少年的脸颊。
……还是没有反应。
云谒有些遗憾。
她也不想的。
她给过鹤渊机会了。
“鹤渊，抱歉。”
怀揣着满心的愧疚，云谒坐在鹤渊的床头，微微俯身，以树枝做匕，径直刺向了鹤渊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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