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阑想让诸珠下车，可诸珠始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眼皮半耷拉着。
他想起什么，又用手背探了下诸珠的脸。
倒是没那么冰凉了。
“诸珠。”程书阑喊，“该走了。”
诸珠点了点头，却没有从那个人身上起来的意思。
程书阑等了一会儿，看诸珠一直没什么反应，只好倾身向前，准备从那个人怀里抱起诸珠。
结果手才伸过去，就被那个人抬手轻轻挡了一下。
“你不是要还东西吗？”那个人开口，“我帮你看着孩子。”
程书阑想到这一路下来麻烦对方的事着实不少，有些不好意思，可再转念一想，诸珠跟着那个人确实比跟着他方便。
要是诸珠走不动路，他根本空不出手来抱诸珠。
“那就麻烦你了。”程书阑感激道，“真的太感谢了。”
“没事。”那个人云淡风轻地说。
程书阑拿起副驾驶位上的几个背包，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头想对那个人说些什么，却见那个人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样，抱着诸珠也从车上下来。
那个人单手托着诸珠的屁股，让诸珠趴在自己一边的肩头上，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和你一起进去吧，正好看一下这里的任务中心是什么样子。”
程书阑知道对方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便没多说，率先走进任务中心。
他穿过大厅从侧门出去，来到后面那栋矮楼，又从旁门进去，最后找到上次领取报酬的那间办公室。
办公室外设有长桌，还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看守，需要检查所有清理人员带回来的物品。
上次程书阑他们就是等工作人员把所有东西都检查无误后才进去办公室。
工作人员还是上次那个男人，身上穿着一套罩得严实的防护服，他居然记得程书阑，抬头瞅了一眼抱着诸珠站在后面的那个人，问道：“其他人呢？”
程书阑把背包全部放到长桌上。
“他们没回来。”他说，“东西都在这里了，但他们身上的防护服没拿回来。”
工作人员闻言，并未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他按了按脸上的透明面罩，然后一边拉开其中一个背包的拉链一边问：“有几个人没回来？”
“三个。”程书阑回。
工作人员同情地啧了一声：“你们去的是光明苑那个方向吧？”
“对。”
“那你可真幸运。”
工作人员检查完第一个背包，开始检查第二个。
“那边突然出现大量感染者，大部分过去做清理任务的人都有去无回，听说安全管理部派了很多管理员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解决掉那些感染者，要是没有的话，感染区域扩大都是小事，那么多人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成为新的感染者。”工作人员抬头看向程书阑，苦笑了下，“在外城生活就这样，时不时就有感染者爆发，要是在内城生活，肯定就不用担心这些事了。”
上次工作人员的话很少，只按流程办事，这次可能出了大事，不自觉地说多了些。
程书阑听得十分诧异。
他原以为他们遇到感染者是运气不好，没想到是那边感染者爆发。
只是话说回来——
“那边怎么突然出现感染者了？”程书阑说，“我们上次做任务就在光明苑，我感觉那边没什么异样。”
主要是他记得老吴貌似有渠道获取信息，之前得到的信息是光明苑那片区域都很安全。
工作人员听到这里，皱起眉头，语气里带上了埋怨：“都怪那些从主城来的学生，听说那些学生在竞赛，解决污染源就有积分奖励，我们这些普通beta见到污染源避之不及，他们那些alpha和omega倒好，仗着有精神力到处找污染源，搅风搅雨，搅得感染者爆发，最后害死的还是我们这些beta，真不知道主城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每年都放一群千金小姐少爷出来捣乱，说好听点是历练他们，说难听点就是让我们这些外城百姓遭罪……”
程书阑：“……”
他回头看了看那个人。
那个人依然穿着主城军事学院发的制服，那套制服不薄不厚，看上去贴身且轻便，衬得那个人肩宽腰窄。
诸珠早就趴在那个人的肩膀上睡着了，背对程书阑的小身体刚好挡住了那个人胸口衣服上的学院标志。
那个人站得不远，显然也听见了工作人员絮絮叨叨的一堆话，但那双唯一露出来的眼睛里没有波澜，似乎没把工作人员的话当回事。
检查完所有背包里的东西，工作人员让程书阑稍等，转身进了另外一间办公室。
十多分钟后，工作人员出来，对程书阑说：“你们的任务没有完成，按理说不能领取报酬，不过你拿回来了一部分东西，以及今天情况特殊，我们还是会给你一些报酬，但你只能领取你那部分。”
程书阑自然没有拒绝。
接下来是老流程，进去办公室后，工作人员已经在桌上放了三百信用币。
程书阑拿起来数了一遍，收好信用币，出去看到那个人抱着诸珠还在原地站着。
“我来吧。”他伸手想抱诸珠。
可诸珠的双手圈在那个人的脖子上，脸也埋在那个人的颈窝里。
诸珠抱得很紧。
程书阑试了几次都没把诸珠抱过来。
片刻，还是那个人开口：“先出去吧。”
程书阑面露尴尬之色，叹了口气，到底没说什么。
出去还要经过任务中心的大厅，之前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仔细观察，才发现大厅里的气氛有些过于低迷了。
挤在电子屏下面的人肉眼可见少了很多，更多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休息区交头接耳。
放眼望去，大家都面色凝重，但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一阵哭嚎声响起，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厅里的脑袋齐刷刷地朝一个方向转。
程书阑脚步一顿，也扭头朝那边看。
只见一个搂着七八岁孩子的女人被几个工作人员推出一间办公室。
女人死活不走，不顾形象地躺到地上，一边打滚一边扯着嗓子大哭。
“我男人是在做任务时死的，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女人口齿不清地说，“以后就剩我们孤儿寡母，你们只给这么一点钱，让我们怎么活？”
那个孩子站在一旁，满脸惊骇，手足无措，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可惜几个工作人员不为所动，甚至脸上挂起了不耐烦的表情。
“你男人又不是第一次接我们这里的任务，你不清楚规则，他还不清楚吗？”有个工作人员出声，“我们这里只提供任务，不负责其他，清理感染源本来就有风险，如果害怕可以不做。”
女人压根听不进去工作人员在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哭。
另外几个工作人员看不下去，直接上手把女人从地上拽起来。
女人拼命尖叫，疯狂挣扎。
工作人员的动作越来越粗鲁，看女人不想从地上站起来，索性拽住女人的衣服和头发，七手八脚地将她往大厅外面拖。
那个孩子边哭边追在后面。
一时间，大厅里只剩下那边的吵闹声，所有人都安静又麻木地看着，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直到女人的叫声逐渐刺耳，又在下一秒蓦地消失。
女人身体一软，倒在地上抽搐了下，竟然当场没了动静。
几个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连忙松手。
这时，不远处的一间办公室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职业套装的年轻女人徐徐走了出来，她径直走向倒在地上的女人。
几个工作人员见状，脸上的表情一下子转为局促和不安，他们手忙脚乱地往旁边站，生怕挡到年轻女人的路。
年轻女人在女人手边停下，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女人，又看了一眼站在女人另一边瑟瑟发抖的小孩。
她很快收回目光，重新扫向周围人群。
人群鸦雀无声，各个缩着脑袋，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有些人不认识那个年轻女人，神态茫然，有些人似乎认识那个年轻女人，脸上的害怕之色比起几个工作人员只多不少。
“我想有必要再强调一下。”年轻女人开口。
她语气很平，声音也不算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大厅里过于寂静的缘故，即便程书阑和她隔着一定距离，也能清楚听见她说的每一个字。
“我们任务中心只是一个提供任务的地方，和其他任务中心比起来，我们已经足够人性化，不会严苛地要求大家在一定时间内完成任务，也会给予一定的物资支持，可好像还有很多人不明白，认为我们在提供任务的同时还要兼顾大家的性命安全。 ”女人不紧不慢地说，“那么我再说一次，我们任务中心只负责和任务相关的事，至于其他的，我们概不负责，尤其是今天发生的感染者爆发，这不在我们能预料且控制的范围内，虽然话不好听，但是做清理工作的话确实需要一点运气。”
大厅里没人吭声，只有压抑的啜泣声响起，此起彼伏。
想来还有不少和地上那个女人一样遭遇的人。
年轻女人面不改色，说道：“我说的，大家都听明白了吗？要是以后再有这种事发生，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还是没人说话，甚至没人敢正视年轻女人的眼睛。
片刻，年轻女人后退一步，吩咐几个工作人员：“把她扔出去。”
一个工作人员战战兢兢：“那她……”
“暂时没事。”年轻女人话不多说，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只是走到门口时，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停下步子，转头笔直地朝程书阑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
像是有一把小锤子在程书阑的神经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他身形一顿，头皮瞬间麻了大半。
这种滋味说不上来。
和那天在光明苑遇到那个人时很像，但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平和，没这么有攻击性。
那个年轻女人不是beta。
应该也是一个alpha。
难怪那些工作人员和大厅里认识她的人都这么害怕她。
宝宝们，下章v啦~
周三更新v章，爱你们[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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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感染者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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