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明明是姜珣一个人开车离开的，一顿饭过去她却是被别人送回来的。
裴砚舟立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敏锐视力透过巨大的玻璃窗，一眼便看到楼下姜珣从副驾驶位下车。
她微微弯着腰对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挥手再见。
裴砚舟手里握着还剩一半水的透明杯子，敛起视线。
姜珣踏上台阶，一进公司大门就感受到那股浓稠如实质般的视线再次黏回自己身上。
她神色未动，将右手放进衣服口袋。
“姜小姐，”裴砚舟跟在她身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这次工作需要多长时间完成？”
姜珣按下电梯上行键，“保守估计三周。”
裴砚舟点了下头，温声道：“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姜小姐直说就是。”
姜珣没有回答，这时电梯门打开，裴砚舟跟着她的脚步上了电梯。
“今晚姜小姐有安排吗，”他贴心地为她按下IT部门的楼层，说道，“我昨天刚学了几道菜，想请姜小姐帮忙品鉴一下。”
他忘了是从哪听到的一句，抓住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
他对姜珣的心不感兴趣，他已经不打算吃掉她了。
但是既然决定了要把姜珣留下来，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做一些示好举动让她不至于对自己那么敌对。
姜珣的手还在衣兜里，并不上套：“裴总是没有朋友吗，你想切磋厨艺应该找共友，而不是我这个陌生人。”
去他家做什么，自投罗网吗？
裴砚舟是不是以为她是个傻子，一句话就能糊弄过去。
“我认识的人不多，关系好的朋友也没——”裴砚舟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珣手握着刻刀，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抽出来，直直刺向左边半米远与双眼齐平处的喉咙。
裴砚舟的反应极为迅速，在说话间微偏过身子，锋利的刀刃擦过皮肤钝在电梯墙壁上，姜珣握着刀转过九十度，紧追着他的脖子再次刺去。
裴砚舟只好抬手格挡住她的手腕，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她已经将刀收回，他以为姜珣看清了自己的实力，不管怎样攻击都对他无效时，她却上前一步与他身体紧贴。
一只胳膊扼住脖子将他死死钉在电梯壁上，姜珣的腿也抬起来抵在墙边防止他躲避，以半包围的姿态挡住他所有的退路，右手握着刻刀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腹部。
意料之内的，即使受了伤，裴砚舟身上也没散发出血腥味。
姜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见裴砚舟只是轻挑下眉梢，看起来连疼痛都没感受到，下意识拧起眉，深埋在对方腹部的刻刀又深入了几分，她用力下压，发了狠劲将裴砚舟的肚子一分为二。
裴砚舟依旧是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提手握住她的手腕，没让她一划到底。
“我没什么关系好的朋友，”他开了口，坚持把刚刚的话题说完，“我只认识你，姜小姐。”
……这东西伪人感真他大爷的重。
姜珣收回刻刀，在他放任的眼神下刺进心脏的位置。
“叮——”
电梯已到六层楼，一阵微弱的晃荡后停下。
姜珣顷刻间将刻刀拔出来放进衣服口袋里，对立在墙边的裴砚舟浅浅一笑：“那我继续工作了，裴总。”
说完不再理会身后人的反应，抬起腿大步离开了电梯。
剩裴砚舟一人留在原地，电梯门缓缓关闭上的时刻，他白着脸跪倒在地。
*****
「今晚吃什么？」
“不太饿，吃点水果就行，”姜珣系好安全带，问后车座上姿态慵懒的黑猫，“你有想吃的？”
「水煮鱼。」小巧的黑团子立起身，跳进副驾驶，昂扬地看向车窗外。
姜珣轻笑一声：“行。”
也就这个系统的身份方便它了，普通的小猫咪哪禁得住这么造啊。
“不过得晚点，我先去趟医院。”她说。
「裴砚舟来了。」
姜珣听到后动作一顿，果不其然，下一秒副驾驶位的车窗被人敲响。
黑猫卧趴在座位上：「看来他没被攮死。」
“猜到了。”她早就做好了跟这东西长久周旋的打算。
但该有的客套还是要保持，她降下车窗：“裴总？”
裴砚舟弯下腰，视线锁定驾驶位上的女人，唇边绽开一抹笑意：“姜小姐，不知可否搭个便车？”
姜珣微微一笑：“不方便，我跟裴总不顺路。”
裴砚舟眨了眨浅色的眼眸，清楚自己这是被拒绝了，抿了抿唇，才说：“那打扰姜小姐了。”
见他退开几步让出位置，姜珣对他挥了挥手，浅淡的视线瞥过他的腹部，没有血迹，没有伤口，衣服连个口子都没破。
要么是她的攻击不足以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要么是他在这短短几个小时之内自愈了。
不管哪种情况，对她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姜珣开车驶离地下车库，她知道自己对付不过这种怪物，裴砚舟要是认真起来她绝对抵抗不了，自己能活多久全看他想跟她玩多久。
这个认知让她气不太顺。
裴砚舟的弱点到底在哪？
姜珣捏着方向盘，压着油门来到季家私人医院，但经过今天的事，最起码能推测出来他的腹部和心脏并不是要害。
她把车停好，祁拾安就站在不远处等着她。
“季如山知不知道我要来？”姜珣把黑猫放到肩膀上。
祁拾安摇头：“我没跟他说。”
姜珣“嗯”了一声：“那走吧。”
不就是想玩么，她也不差这一个。
*****
“裴总，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可能还要堵一会儿。”最后还是助理回家半路上被喊回来给老板充当司机。
不过他也没什么怨言，这都算加班费里了，也不是白干。
他通过镜子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人，裴砚舟低低应一声，垂着眼继续看手机，想起今天下午公司里的传言，助理有点憋不住了：“裴总您不是说要搭姜珣老师的车回家吗，怎么又把我叫回来了？”
裴砚舟指尖划拉下手机，正在看菜谱，“姜老师不方便。”
他待会儿做点什么呢。
不知道姜小姐喜欢的口味是什么。
苦恼。
助理“哦”了一声：“裴总您是在追姜珣老师吗？”
“追？”这就有点触及到裴砚舟的知识盲区，“我没追她。”
他只是在对姜珣示好，不过都被拒绝了而已。
助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可能是公司里的人误传了，毕竟老板常年单身，乍一下身边突然有个认识的女人，很多人的八卦之心就开始燃烧，但是这会老板都亲口否认了，那些传闻再听起来就有点无稽之谈的意思。
车队还在堵着，他看了眼表隐隐有点烦躁，快六点了，七点他还要跟女朋友吃饭呢。
他握着方向盘，见裴砚舟一直盯着手机，又问：“您在看什么？”
说来也奇怪，有了权势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带点傲慢和清高，老板这人却一直保持礼貌谦卑的姿态，谁跟他说个话批示个事他都尽善尽美，而不是像那些无良老板甩人脸色不说还听不进去任何意见。
公司里谁见到老板都能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老板也不会深究或是暗地使绊子，只会礼貌地笑着回应“谢谢”。
虽然伪人感十足，但真没什么架子，更别说人也大方，各种福利待遇都是顶级配置，不少人心甘情愿扎根在工位，平日里相处也都很和谐。
比如现在，随和的老板就没对他的问题冷脸，反而还很认真回答。
“看看食谱，”裴砚舟抵着眼睛，“回去给姜老师做点好吃的。”
助理：“……谁？”姜老师？
老板不是说没在追求人家吗？
裴砚舟动作顿一秒，掀起眼皮：“女孩子一般都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
助理挠挠鼻子：“这个得分人吧，有的喜欢吃辣的，有的就喜欢吃糖醋小排那种甜口的，不一定。”
都给人家做上饭了，这不叫追？
裴砚舟：“那每个口味都做一道，让姜老师尝尝。”
助理汗颜，这还不叫追？
“裴总，我觉得您在追女孩子之前得先问问人家的意思，”他可是听说姜老师不大待见裴砚舟，“姜老师如果不喜欢的话，您这样可能会给她造成困扰的。”
不喜欢？
裴砚舟回想起昨晚陪姜珣吃饭的场景，每道菜都被她消灭了一大半，“她挺喜欢吃的，还夸我手艺不错。”
助理：“额。”
这就让他有点犯迷糊了，怎么老板嘴里的和同事们传出来的，姜珣老师态度这么矛盾？
“那我觉得您可以就着这个切入点努力，先抓住姜珣老师的胃，慢慢的她看到你的真诚，就能接受你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裴砚舟这么说。
那这还不叫追？？
助理不理解了，这时车队有些松动，他开动车子。
思考了一路，在把老板送到家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叫住了裴砚舟，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裴总，明天正好周六，您可以约着姜珣老师去看看电影。”
怎么看裴砚舟也不像是会追人的样子，他作为得力下属自然要帮一把了。
“电影？”裴砚舟看到票上的名字，《认识你之后》，什么东西？
“对，姜珣老师要是愿意去的话就说明她也是想跟您培养感情的。”爱情片嘛，懂得都懂。
“那我收下了，”裴砚舟一听把票压在手心里，拿出手机，“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不用，也没几个钱，那我就先走了裴总。”
车辆拐个弯出了小区，裴砚舟踩着散漫的步伐上了电梯，在刺眼的灯光下，抬起手去看票根上一男一女缠绵悱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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