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整洁的病房中，一个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双腿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大腿之上的部分掩盖在薄被中，看不太出来伤势如何。
他双目紧闭着，似乎是在做噩梦，也或许是下面某个部位太疼了，即使睡着也总是无意识地哼叫呓语。
整个房间安静得过分，玻璃窗外的落日越陷越低，只剩下最后一丝晚霞，屋里的光线也随之愈加昏暗，这时有人动作，拿起床头的智能遥控开了灯。
明亮刺眼的灯光骤然亮起，病床上的男人紧紧皱起眉头，抬手挡住眼前的灯光，“突然开什么灯，现在几点了？”
无人应答。
刚从噩梦醒过来他还没缓过劲，依旧用手腕挡在眼前，嗓音沙哑地指挥：“舒怀，给我倒杯水……”
“她们都没在，被我送回老宅了。”
季如山听到声音身子一颤，挣扎着要起身，怒瞪着床边的女人：“混账！你个不孝子还敢出现！”
“滚出去！姜珣，老子叫你滚出去！”他一看到那张跟亡妻熟悉的脸就觉得恶心，再想到前两日，下面更是隐隐作痛，“来人，把这个疯女人给老子赶出去！都是聋子吗？！”
跟大喊大叫的季如山相反，姜珣极其平静，见他指着自己鼻子骂还有点想笑，“不要动这么大火气，再气出个好歹来该怎么办呢。”
她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拿起床头柜上的凉水，直接往他脸上泼去，“现在可以冷静下来了吗，父亲。”
季如山抹了下脸，凉水滴滴答答落进衣服里，简直是要被气疯了：“老子不认你！你就是个贱种，坏种！你到底给别人灌了什么**汤，竟然一个都不指认你！你个杀人犯，罔顾伦理的疯子，再说一遍，你给老子滚出去！”
任由他怎么言语攻击，姜珣没理他，而是冲屋外喊：“席律师。”
季如山怒骂的声音猛然间卡住，握拳的手暗暗发起抖来，不是害怕，是被气的，这个小兔崽子怎么会知道？！
听到喊声，一个年近四十岁的中年女人手提着文件包走进病房，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角的细纹随着肌肉的推动聚向一处，“好久不见了，季先生。”
季如山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声响，瞪着女人的眼睛像是要喷火：“席、谷、秋！”
“看来季先生还记得我，那事情就好办了，”席律师显然没有跟他叙旧的打算，拿出包里的文件，“长话短说，今天我来主要是为了姜女士留下的遗嘱，以及她死后零界集团的股份归属问题。”
「叮——」
「夺回属于自己的股份，可获得1成就点；夺回被他人霸占的房产，可获得1成就点。」
「总计2成就点。温馨提示，成就点可兑换任意物品哦。」
席律师按下录音笔，先念了声明：“本文件为最终遗嘱，在此之前所有的版本均已失效，嘱托人立遗嘱时神智清醒，此文件具有法律效应。”
“将零界集团中原属姜倚杉女士名下58％的股份和集团董事长职位，以及姜氏名下的所有不动产、金融资产、个人物品等皆由姜珣继承。继承人姜珣与立嘱人姜倚杉为母女关系，此遗嘱由席谷秋律师监督执行，日期为2019年4月17日，”席律师将文件递到季如山面前，“右下角有姜倚杉女士的亲笔签名，季先生请过目。”
“鉴于2019年姜珣女士年仅13岁，尚未成年，故姜倚杉女士代请姜珣的法定监护人季如山先生保管财产，其为姜珣女士设立的信托基金也由季如山先生监管，直至姜珣女士年满20岁方可动用本金。”
“此文件无任何特别条款，待姜珣女士成年即可生效。另注：姜倚杉女士声明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其他所有打着兄弟姐妹幌子来套近乎的皆视为坑蒙拐骗想要欺诈财产的小人，希望季如山拎得清自己身份——”
“老子放你妈的狗屁！”季如山忍无可忍，抄起床头柜上的东西砸去，“什么狗屁不通的几把遗嘱，她死的时候怎么不放出来？偏偏这时候拿出来给老子看？你才是那个骗子，拿着多少年前的东西，谁知道真的假的，老子不认！老子才是零界的董事长，她死的时候亲口说把股份和财产都给我，你们他妈的算是什么几把东西！滚，都给老子滚出去！”
他就说怎么姜倚杉死了这个姓席的到处也找不到，原来是拿着这狗屁玩意儿躲起来了。
贱女人，一个一个都在算计他的贱女人！
“我说过了，让你消消气。”冷漠的声线从床边传来。
季如山张嘴就骂：“我草你——”
“唰”一下，晃眼的银光闪过，一把水果刀直直插入他食指和中指的指缝中间，刺进床垫划出一道狰狞的口子。
季如山身子猛地僵住，猝然想起前天晚上她拿着棒球棍红着眼睛砸自己的疯狂姿态，脸色瞬间惨白。
姜珣手上转着水果刀，眼神冰凉，嘴角却噙着笑意：“安安静静把话听完不好么，父亲。”
席律师见他终于安分下来，继续说道：“姜珣女士今年22岁，已到遗嘱限定的年龄，鉴于她之前九年一直在国外深造学业，时间放宽四年，如今回来，她自然会按照遗嘱接手季先生您代为保管的股份及一系列资产，还请季先生做好准备。”
季如山想骂，但姜珣手上还转着刀，只好一忍再忍。
姜珣目光转向席律师，笑容温和：“麻烦席律师了。”
“不会，”席律师摆手，关停录音笔后走出门，“那就明天再见了，姜小姐。”
姜珣笑着点头：“明天见。”
“明天？什么明天？”季如山感到一丝不对劲，“你们要他妈背着我干什么？！”
“怎么能叫背着你呢，你刚才没听到吗，文件具有法律效应。”
姜珣坐回到床边，摸出手机，边点边说：“我召集了董事会，明天你记得到场。”
季如山：“姜珣你他妈——”
“我忍你够久了，”姜珣捏起手机，扬手给了他一个嘴巴子，“总是把别人妈妈挂在嘴边，这种行为非常不礼貌，你爹没教过你吗。”
季如山脸上火辣辣的疼，一分钟都没到就感觉到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混账、混账！
“季子航！季康！你们他妈都上哪去了，老子都快被打死了你们没他妈听见吗？！”他自己还受着伤，肯定不是这贱妮子的对手，平日里都围着他的那群人干他妈屁去了，这会子竟然都不在。
这群贱人，趋炎附势的狗腿子，贱人贱人贱人！
姜珣编辑着信息，语调清淡：“你喊什么也没用，她们已经回家了，没我的允许，她们连大门都出不来。”
又是她、又是她！
季如山眼里的血丝几乎要崩出来，不安好心的贱女人，跟她那恶心的妈一样，总是要破坏他的好日子，还有那个席谷秋，贱人，全都是贱人，全都看不得他好，一群烂心窝子的贱种。
姜珣不用猜也知道他在骂脏话，把最后一条消息发送完，她终于舍得把视线放到季如山身上，看到他这副憋屈的姿态，状作疑惑：“九年前你把我扔到国外，难道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回来吗？”
季如山啐了她一口：“贱种！老子都让人把你腿打断了，谁能想到你命这么硬，竟然还真在那犄角旮旯活下来了，早知道我就该先把你打死！”
“哦，那还真让你失望了，”姜珣不在意地笑笑，“所以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腿也打了，顺带着你的命根子，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你应该会轻松点，省得天天出去找女人了，听说你后来找的那个总是因为这事跟你吵架，这下好了，皆大欢喜。”
“姜珣你他——”对面警告的眼神让他卡了壳，“你不得好死，敢跟你老子动手！你迟早下地狱！”
“你应该会比我先死，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姜珣拿起文件看了一遍才放到他眼前。
季如山知道这是备份，他就算毁了，只要源文件还在他就没别的办法。
顺了顺气，他挤出一丝笑容来：“这几年你在国外肯定没学过如何管理公司，出事了你也不好向九泉之下的你妈交待，这样，我先替你管着，等你先从基层学习起来，我再召集董事会见证把股份给你。”
姜珣闻言挑起眉，季如山假惺惺的笑真是让她不适，他以为她还是九年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吗，还想用这种拙劣的理由。
看来这么多年蜜里调油的日子让季如山太过享受了，他一丁点长进都没有。
姜珣摇摇头，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你明天要是还下不了地，我可以找人来让你视频，总之你露个面就行，别的不用管。”
什么一系列走流程跑这跑那的，季如山都不必做，她多为他着想了，这还不记着她好。
真是狼心狗肺。
姜珣叹了口气走出门，徒留下季如山一人在病房里摔摔砸砸，无能狂怒。
“公司迟早会毁在你个屁事不通的女人手里，你他妈就不怕你妈晚上托梦！就不怕你祖宗这么多代财产都毁在你手里，你就是个罪人！整个姜家的罪人！”
“祁拾安！祁拾安你给老子干屁去了，有外人私闯你作为医院负责人不管管吗！祁拾安？祁拾安！”
“你们他妈都是一伙儿的！一群他妈的混账！”
……
姜珣谢绝了祁拾安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径直回了车内。
一丝虚无缥缈的烟雾从她袖口泄出，落在副驾驶座上时变成一只小巧，皮毛黑亮的猫咪。
黑猫探过身子闻了闻她的胳膊，然后慢慢走过去窝进她怀里。
姜珣揉着眉心，手底下忽然钻进一个毛茸茸的柔软小身子，眉宇间的疲倦冲淡了些，“谢谢。”
要不是系统突然出现，她还真想不到当初该如何活下来。
她仰过头向后靠了一会儿，按了按太阳穴，现在还没到松懈的时候。
因为裴砚舟肯定还在家门口等着她。
想到那个难搞的怪物，她深吸一口气，开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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