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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仁义误你

孟商很快收敛起所有无用的情绪,直视孟存的眼,不仅没往下跪,还轻慢道:

“陶光县令。”

“这就是你对孤说话的态度?”

一个生疏的称呼,一字漠然的“孤”,无形之间,已道尽所有。

他笑着一抬手,身后的亲信便冲孟存拔了剑。

冷冽寒芒隔着一段距离映上孟存的脸,愈发衬得他面色惨白。

孟存捂嘴咳嗽几声,喃喃:

“……逆子啊!”

——活像孟商这些年,犯下过什么滔天大罪似的。

孟商:“……”

他挺好奇自己为何这样招亲爹恨,于是颇客气、颇生疏的问了一句。

得到的是孟存满怀怒意的答案——

“前些年你行差踏错,竟当了山匪,专劫山脚下那些人家……若非一纸纸呈词摆在案前,我还被你蒙在鼓里——怎么,你以为能瞒我一辈子?!”

孟商心道:那倒没有。那时候根本没想过还要再见你。

孟存不知他心不在焉,继续愤愤:

“我派去探查、清剿的队伍一人未归,俱是身死,还要被你叫人丢到官府门前耀武扬威……其惨状,我至今不敢深思。”

他咬紧牙关:“孟商,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你怎能变成这样?!”

孟商:“……?”

孟存眼里的痛心绝望不似作伪,真真像一位称职的父亲,对误入歧途的孩子摆出了十足的关爱姿态。

他在其中浸润片刻,却只觉诧异。

孟商想:这人真有趣。

比自己还无耻。

他站累了,默然招招手,自有亲信为他抬椅、为他铺垫,伺候他懒懒散散、游哉落座。

这下,孟商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孟存的脸。

但青年气势不减,稍稍抬睫,举止间,总有几分与生俱来的傲岸。

他缓缓拨动指尖:

“县令要跟孤掰扯这些陈年往事,孤自当奉陪。”

“让孤想想从何说起……哦,就说当年朝廷派人来剿吧。”

“那架势可真盛大。一排排刀兵剑甲、一群人喊打喊杀,叫孤害怕极了。”

孟商做作的打了个寒颤,柔声道:

“因为太害怕,孤只好用点计策,叫手下反过来,先一步取了他们的项上人头。”

“——这才险险保住一条烂命。”

他说起杀人时轻描淡写的姿态叫孟存齿冷,难以将眼前的青年,与少时天真烂漫的孩子联系在一处。

孟商不管他作何反应,无辜续道:

“此事实不能怪孤。”

“孤当上山匪头领后,从没见你去过一封信、问过一句话,还以为要么你早就忘了我这个人,要么你以为我死掉了——怎知,孟县令原是仁义至此,为苍生计,二话不说便想除掉我。”

“我彼时不知那些人是你所派,只以为官府不长眼,杀了丢回去示威便罢。”

他笑叹:“虎毒尚不食子。孟县令倒比老虎还心狠,着实令孤大开眼界。”

孟存哑然片刻,闭目道:

“你罪孽深重,手染血腥无数,我便是去过信、问了你,又能如何呢?”

“便可违背良心,饶你一条命吗?”

孟商轻“啧”,玩味的念了念这个“饶”字。

他问:“旁人一说,县令就信、就杀?”

“便从未想过,万一另有隐情,错冤了孤——”

孟存打断:“那我现在问你,你有何苦衷?”

孟商沉默以对。

孟存了然苦笑:“你看。你答不上来。”

孟商:“……”

他低低一嗤。

不是答不上来——

被孟存弃之不顾、在山匪窝艰难求生……怎不算隐情?怎不算苦衷?

只是,孟商已不屑对眼前之人吐露分毫了。

他尽乎厌烦的,望着曾无比崇敬的父亲,说:

“孟存。你真是孤见过最愚善、最愚蠢的人。”

“你怪孤杀你派去清剿山匪的队伍——可那是他们、是你先要来置我于死地,孤不报以屠刀,难道要引颈就戮么?”

“你怨孤劫山脚下富户地主的家财,可他们的钱不也是往下压榨而来的吗——比起孤,他们才是直接害了你最在乎的百姓的存在吧?”

孟存一怔,愤斥:“诡辩!”

“富户虽多行不义,但自有朝廷管束,怎容得你私而劫掠,如此害人?”

“且你既心知那些钱财所得不义,便该将之还于百姓,而不是掠去供你和那些山匪享受——”

孟商憋了憋,实在憋不住,抚掌而笑:

“县令大义呐!”

“可孤活的庸俗,偏爱自己人,乐于享富贵,这辈子……都到不了你的境界。”

他摇头晃脑:“真是一大憾事。”

孟存:“……”

孟存身形一晃,目露痛色。

他周身怒意像潮水退去,望孟商的目光,如视一个无可救药的赌徒。

孟存好似认命一般,脱力道:

“阿商……”

“是阿父没教好你,是阿父的错。”

“阿父……真宁可你死在十一岁,被山匪劫去那年……”

——那年孟商,眼里有光。

那年孟商,并不冷血。

只是他为何变成如今这样,孟存真的不明白吗?

……他真的不明白吗?

被当面咒死的孟商神情不变,只在孟存一时心中受创,险些软倒在地前上前几步,稳稳托住他的手臂。

小老头脾气倔强,到这种地步了,还想甩开孟商的搀扶。

孟商不理会他的挣扎,手捏的极稳,声音也极柔。

他亲切道:

“阿父,我们不愧是父子,连想法都这么相似。”

“孤也好希望,你能死在我十一岁那年啊。”

——这样的话,他在他心里,就会永远成为一个可敬的、可爱的人。

胜过如今。

衣衫相接,却咫尺天涯。

孟存猛咳几声。

咳出的血溅在孟商衣角,像一朵盛开的花。

病痛伴着刺激,令他一时有些痴了,翻来覆去的呢喃:

“阿父会替你赎罪的,阿父会替你赎罪的……”

“用我前半生的功绩,和后半生……后半生的青灯古佛来赎……”

“赎得清的……”

孟商:“……呵。"

孟商观其面,只觉好生凄惨,好生可怜,好生一厢情愿。

他耐着性子,淡道:

“我并未犯错,为何赎罪?”

孟存:“……”

孟存用一种无比悲哀的目光看他,长泣:

“阿商。你还不知错——”

孟商拳头微紧,胸膛起伏,终于被他一再胡搅蛮缠,要往自己头上扣帽子的举动,激出几分火气。

“孟存。孤从来无错!”

“孤活至如今,所害之人皆想算计孤,所杀之人都欲将孤除之而后快!”

“孤命不好,少时遭你弃之,匪中苦熬多年,从未言败,从不甘心,硬生生熬成头领。又带着一帮亲信,自草莽之身,到虎踞一方……”

“孤不向无辜之人下手,只想自己过的好一点,只想手下的弟兄吃喝不愁——他们随我出生入死,我保他们衣食无忧——有什么错?”

“不比你这个散尽家财也救不了多少人的县令称职吗?”

孟存愕然,目眦欲裂,连骂三声:

“荒谬……荒谬至极!”

“强词夺理!”

“胡言乱语!”

孟商冷笑,步步紧逼,言语如刀:

“究竟是孤胡言乱语,还是你不敢承认?”

“孟县令。孤幼年以你为傲,为匪期间虽恨你至深,却也无法否认你仁义的道。”

“但这次回乡,孤却觉得,无论当人父还是当县令,你都失败极了。”

他想起自己轻骑过街时,看到的场景——

破败的商铺、分散的流民、死不瞑目的尸身……

无不证明着,乱世之中,风雨飘摇,孟存的仁义,护不住人。

这个事实实在残忍。

孟存的身体不受控的发抖,然孟商死死撑着他,不允他往下倒:

“你的家财救不了大批大批的死人,你的仁义护不住苦于战乱的百姓。”

“你空有忧国忧民的心,却拿不起兵刃,写不出实策,只懂得一厢情愿的略尽绵薄之力——”

他不屑:“确实是绵薄之力。”

“——绵薄到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也无人受益。”

孟存浑身冷汗,张大嘴巴,却哑口无言。

他无力反驳,他狼狈至此。

孟商缓了缓,只觉无趣,那点刚冒头的火气,也倏地散了。

青年经过多年淬炼,已经拥有非凡的气度和能力。此刻剥掉父与子的关系审视孟存,发觉他也不过是个比自己还要俗一点的俗人。

……抱着那些可笑的、不切实际的美好想望。

把自己的一生,葬在陶光。

孟商想:他不要做这样的人。

他会去到更高的……最高的地方。

青年弯腰,扶着几欲软倒的孟存坐下。

洒落的日光迷了孟存的眼,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后退几步,以无比肃穆的神情立在原地,果决的说出重如千钧的话——

“阿父。”

“我不欲认你了。”

*

时至今日,再谈当年的事,孟商已云淡风轻,想不起那时是怎样的心情。

何琼前前后后听到现在,对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何意外,只是道:

“缓缓再说或许会好些。他才大病初愈。你贸然如此,也不怕把人气死?”

孟商:“情绪都堆到那儿了,孤哪能想得到、忍得住?”

何琼:“哦。也是。”

她对孟存没什么好感,直截了当接着问:

“所以,你爹是被你气死的吗?”

孟商:“……”

他还当真仔细思考了下:“一半一半吧。”

“孤觉得不是。”

“但我娘……觉得是。”

本期没有小剧场。

作者码字码的头秃ing

以及,下一章男主的回忆就该走完啦,进感情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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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仁义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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