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嘻嘻……”
半空中,那若有似无的轻笑声,仿佛鬼魅一般,没有方向地在人们头顶盘旋环绕。
这宋家的族人,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样。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不仅是单纯的惶恐不安,还夹杂着不少惊惧的神色,倒像是真的见了鬼一般。眼下,听着这若有似无的轻笑声,更是一个个白了脸,一个个六神无主起来。
“慌什么!快点从这里出去!”
还是老族长更加镇定一些,虽然他的脸色同样并不好看,却还是能保持镇定,让众人赶快从祠堂中离开。
有了老族长的一句话,这黑压压的人群才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似的,一股烟一样往外面逃命似的奔起来。
可很快,他们的行动就被阻止了。
先一步来到外面的陆宴三人,此刻已经站在祠堂的台阶下,静静看着眼前的什么,而没有动作。
“你们在做什么!”那些慌不择路的宋家族人们,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眼看着拦路的陆宴一行人,更是红了眼睛,想要将碍事的他们拨开。
然而他们的动作还未出手,一阵诡异的,船只破开水面的声音,便像是泛起的涟漪一般,在四面不知什么时候泛起的雾气中弥漫开来。
那些人的脚步,顿时也像是被试了咒法一样,猝不及防地缓慢了下来。
等他们的情绪都稍稍稳定了下来,才终于观察起这四周的环境来。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每个人的心中都不免落了一层冷汗。
祠堂还是那个祠堂,飞檐向天,像是燕子张开的翅膀。然而那雕梁画栋之外,一层浓厚的雾气不知什么时候在祠堂的周围环绕开来,不仅遮挡了周遭的房屋,甚至就连祠堂前面的那方水池,都看不见了踪影。
不过,也并非完全看不见。
陆宴手中凝成一团火球,将它向着浓雾中抛了过去。炽热的火焰在半空中展开火凤的羽翼,它烧灼掉浓雾的一角,驱散了雾气的浓度,却无法烧灼掉浓雾中的那些东西。
“没有用的……你弄不掉那些东西的……”江沐渊虚弱的声音传来,他只是草草看了一眼,似乎就已经知道了大概得情况。
而伴随着他的话,即便陆宴如何不死心,一支伸长了的荷叶,也不知从哪里招摇而来,在半虚半实之间摇晃。
陆宴拧着眉收回了火凤,而随后,伴随着雾气的搅动,更多纤长的荷叶露出了它们的身影。只是这些荷叶,已经不是原本池塘中的模样。它们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变成了一人多高的庞然大物,连那能遮天蔽日的荷叶,都显得有两三个人头那么宽。
巨大的荷叶们,仿佛形成了一条巨大的绿色屏障,从祠堂的面前延伸开来,往浓雾的深处铺展。它仿佛将祠堂环绕,属于夏季的深绿色,仿佛一眼望不到头。
就好像来时路上,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牌坊石板路一样。
陆宴完全没管身后那些惊慌失措的声音,他拧着眉头看着面前延伸进浓雾中的荷塘。池水像是被搅动了一般,带着一艘小船,嘭嘭地敲击着他脚边的湖岸。
文鳐鱼在半空中并不舒适地游动着,白熵看着小鱼迷失方向的模样,眼底的电子数据分析着令人不安的情况,道:“陆先生,这里有魇兽的精神波动,恐怕又是魇兽设下的陷阱。”只是魇兽将真身隐没在浓雾之中,让人无法发现。
陆宴没说话,身后的喧嚣声却更加令人烦躁了。
“找不到……找不到路啊!”不知是谁哀嚎了一声,气喘吁吁道:“我们围着祠堂转了一圈……这四周,全都是荷塘,根本没有其他的出路……”
荷塘围住了这里,显然,这里已经成为魇兽控制的孤岛。
被围困的族人显然没有这样的经历,他们一个个更加惊恐了,无数道目光都落在经验丰富的老族长身上,希望这位老者能为他们一族带来希望。
可眼下的情况,即便见多识广的老族长,也从未遇见过。他虽然面上镇定,但攥着拐杖的手心已经出了一片冷汗。他浑浊的眼睛怒瞪着,脸上的表情紧绷,似乎想要在这无法理解的危机中,寻找到一丝可能得突破口。
半晌,却还是十一叔在他的身边小声提醒起来。
“族长……不行,咱们还是让他们帮帮忙吧……”对于陆宴一行,这位十一叔总是有着与旁人不同的信任和亲近。这虽然让他在众多族人中显得格格不入,但确实也成为了陆宴一行与村落族人之间的桥梁。
纵然这些族人,对来自村外的人,带有天生一般的排斥。
可眼下,这或许是他们最后的生机了。
老族长的目光转向了陆宴一行,他在斟酌和思考,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和安全性。
然而陆宴却不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了。
不知哪里飘来的小船,就在陆宴的脚边摇晃,像是邀请一般,冲陆宴招着手。这让陆宴看了半晌,却又看向肩膀上架着的江沐渊,咨询似的道:“以你的意见,现在怎么办?”
江沐渊虚弱的没好气,听见陆宴的询问,却强撑着嘲笑一声,道:“陆队长,你也有没主见的时候?”
“这不是你在这里,更有经验嘛。”陆宴这话听起来像是奉承,口气却随意的很,反而像是嘲讽。
若换做寻常,江沐渊的脸色恐怕都要变了,可眼下,他也只能抿了抿唇,斟酌了半晌,道:“上船。”
按照魇兽的指示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陆宴挑了挑眉,似乎这想法与他的想法已经不谋而合了一样。紧接着,他便毫不犹豫把江沐渊先放到了小船上。
江沐渊已是疲惫不堪,这一被放下来,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他仰躺在船上歇气,破碎的镜片里,瞧见白熵也走了过来,将怀中的绒绒交给了他。
江沐渊一把便将绒绒抱了过来,似乎是因为在向导的怀中睡过,小雪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反而比他这个主人好不少。此刻,它熟睡的表情也没有那么痛苦了,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放心了精神体的状态,江沐渊这才又将目光落在了白熵的身上。只是他神色复杂地望了望,舌尖舔过嘴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说。
白熵并不在意江沐渊是否有话同自己说,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陆宴的身上。此刻,陆宴已经拿起了船篙,想要撑船离开了。
“请,请留步!”
而就在陆宴行动的瞬间,那位老族长也终于磨开面子,向陆宴一行人求助起来。
陆宴倒是也没有残忍离开,而是停下了打算撑篙的手,静静地看着他。
那老族长知道他们之间确实有些嫌隙,陆宴不说话虽然有些令人忐忑,但总比他不管不顾独自离开的要好。或许是看出了陆宴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他忙不迭请求起来,道:“这位小兄弟,能不能,也带我们离开这里?”
听着他与刚刚截然不同的口气,陆宴不免笑出一声,终于开了口,道:“老家伙,想离开也不是不行,但是我们这只有一艘船。你们这有这么多人,我小船,恐怕也装不下你们啊。”他说得是实话,却更让人忐忑不安起来。
船只不够,说明需要多次往返。而魇兽设计的这一大片荷塘,又哪里是尽头呢?
正在这些人焦躁不安之时,那盘旋在半空中看戏的鬼魅,又像是觉得有趣似的,发出了一声愉悦的轻笑声。而伴随着这一声轻笑,只见岸边的荷叶波动了一番,紧接着,几艘数量可观的船只,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些凭空出现的船,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邀请着受困者,登上这唯一的交通工具。
可船到眼前,那些人却又胆怯了起来。
看着这些人眼中的惊恐和犹豫,陆宴不免有些气笑了起来,道:“总之,现在能离开这里的办法只有这一种,你们要是不想上来的话,就留在这里。不过留在这里最后会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毕竟现在,我们的精神体,好像也对它们无能为力。”陆宴说着,甚至还颇为随意地耸了耸肩膀。
显然,留在这里也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而陆宴也不会一直等他们下去。
这仿佛是决定命运的短短几分钟,老族长还在犹豫,可有些年轻人已经忍受不下去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向船只冲了过去,而随着他们的行动,很快,有更多的人,在老族长没有发号的情况下,也纷纷向船只冲了过去。
争抢声,甚至划水声,嘈杂无序地传了过来。眼看着情况逐渐失控,老族长也失去了统领的能力,只能颤颤巍巍地在十一叔的搀扶下,狼狈地寄上了一艘船。
眼看着眼前的混乱,陆宴是没心情阻止的。在确定了他们的行为之后,他便已经撑起了船篙,往荷塘的深处行驶去了。
那一人多高的荷叶遮天蔽日,小船如同匕首,虽然能破开水面,行驶起来却并不轻松。
很快,周遭争抢上船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样有船行驶在荷塘中的声音。只是周围的荷叶太多茂密,即便能听见一些声音,但却看不见那些船只,也看不见那些船只上的人。
而前方,雾气和浓密的荷叶,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不知前路,也不知来路。
片刻之后,这仿佛要在荷塘中迷失的感觉,开始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甚至就连白熵的眉头都拧了起来,文鳐鱼已经许久不能辨别方向了,漂亮的小鱼已经显得非常惊慌失措。
而或许,有人看到了他们艰难的处境,因为那半空中的轻笑声,又响了起来。
“青荷盖渌水,芙蓉葩红鲜。郎见欲采我,我心欲怀莲。”
歌声,通过女子轻柔的嗓音,取代了那些巧笑,在半空中蔓延开来。
“青荷盖渌水,芙蓉葩红鲜……”
“是《子夜歌》。”白熵的系统最先分析出了这些歌声的内容,然而江沐渊却强撑起精神来,打断了他的话。
“不,不对。”他拧着眉头,似乎被这歌声刺激到了一样,辩驳起来,道:“我之前听到的,不是这样的歌声内容……”
“不是这个内容,那是什么?”陆宴当即追问起来。
可这对于现在的江沐渊来说,显然是有很大难度的。他皱着眉头,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什么,却只能说出只言片语,道:“田蚕事已毕……我不记得了,但是那些是蚕,会结茧,如果我们跑不快,就会被蚕茧吞噬……”
简单的两句话,描绘不出现场的惨烈,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已经划破了荷塘的水面。
“荷花!不要碰那些荷花!那些荷花有问题!”
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而像是呼应着他的声音,陆宴抬眼一瞧,便瞧见一朵荷花,不知什么时候混杂在荷叶之中,出现在他们船只的前方。
而这朵荷花的高度,虽然不及那些巨大的荷叶,却正好开在乘船人肩头的位置,那如同子弹一般的花骨朵,正对着乘船人的脑袋。
而下一秒,像是感知到了人的气息一般,它细长的花骨朵一片一片绽开了,如同慢镜头一般,在粉嫩之中,展露出花蕊中,一张美艳的美人面孔。
细微的精神波动,让文鳐鱼发出警惕的波动,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白熵猛地回过头去。
“阿熵!”陆宴情急之下叫了他一声。
然而下一秒,那娇艳的美人,张开了她漂亮的眼睛和满嘴的尖牙利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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