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和童年,是方槐最不想看到和回忆的。
他不擅长应对,唯一的办法就是逃避,逃避,逃避。
成年后的他,像毫无波澜的湖,风不会在上面刮起丝毫波澜,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时不时应对“家人”的关切,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按部就班的老去。
但是孔令羽的出现,掀起了湖面的波澜,他忽然不确定,那是错觉还是事实。
原本拥挤的病房只剩下他,他缓缓抬起手,望着满是鲜血的手掌发呆。
上面沾满了黏腻猩红的血,方槐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孔令羽的。他想到孔令羽的唇,孔令羽的唇也是这种颜色。
那一刻的心悸让他害怕,方槐将手放在心口,缓缓闭上眼。
他可耻地发现,自己在那一秒,心动了。
那天的医闹闹得很大,影响十分不好,医院上下部门都被批评处分,同时院长也强调一定加强安保防护,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
丁玲被专业心理师安抚,丁冬海被警察带走,方槐做完笔录后,主任给他批假,让他回家养伤。
“我给你煮了汤。”
方槐走进病房,孔令羽坐在床上,冯助理站在床侧,手上还捧着电脑,看到方槐来了,点头问好,关电脑拎起公文包径直走出病房。
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有多余的眼神和动作。
方槐鬼使神差地竟然觉得孔令羽乖巧,他摇摇脑袋走进去将汤倒出来,“尝尝。”
孔令羽接过汤,心疼地看着方槐的指尖,“迈迈,你的手受伤了,没必要为了我专门煲汤的,我会......”
忽然的关心让方槐不适应,他将之前擦伤的手缩回袖子,摇摇头说:“不严重,只是有几条擦伤而已。”
“我全程戴手套,不会影响的。”方槐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天生上扬的微笑唇嘴角微微下撇,“你喝吧。”
孔令羽可不信,固执地拉过方槐的手仔细查看,确定方槐的手上真的愈合了,才放下心来。
在方槐催促的目光下,受宠若惊地喝了一口。
“孔令羽。”方槐轻声喊了他的名字。
孔令羽咽下汤,笑嘻嘻地看着方槐,怎么看都不像被捅伤的病人,“怎么了?迈迈。”
尾音缱绻,简单两个字在他舌尖绕了又绕,数不清的暧昧。
迟钝的方槐没听出不对劲,他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结结巴巴地问:“味道...味道怎么样?”
恍然大悟的孔令羽会心地笑了,真诚地说:“很好喝,是我有生以来,喝过的味道最好的汤。”
方槐平时不怎么做饭,就算自己做饭了也是挑最简单的方法做,这次的汤,他是跟着网上的教程做的,汤色澄澈,上面的油都被他耐心撇去,还搭配了有助于伤口愈合的中药,他一时有点不自信。
但看孔令羽喝得开心,眉心舒展,露出一抹浅笑。
“好喝就行。”
“我还以为迈迈会说......”孔令羽一副失望的样子,学着方槐的语气说:“孔令羽,那你以后也学着做给我喝好不好??”
方槐又为孔令羽盛了一碗汤,目光落在孔令羽的唇上,心里暗想:不红了。
“看什么呢?”
孔令羽忽然靠近,方槐连忙将汤递给他:“再喝点吧。”
耳朵和脖子飞快地攀上红晕,偏偏脸上故作镇定:“没看什么。”
“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告诉我。”方槐坐的远远的,像一株清淡的槐花。
外头日光正好,从窗户外洒进来,为方槐柔软乌黑的发丝镀了一层柔软的光晕,薄唇微抿,五官精致但又不过分张扬,气质清冷。
棕色瞳孔,眼角微钝增添几分温柔无害,恰好中和了几分清冷,认真地看着一个人时,会让对方沉溺在眼底的温柔里。
孔令羽手里端着温度适宜的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方槐。
此刻他的心很静,孔令羽手抓住白瓷碗,狼狈地低下头,喉结上下滚动几番,低低地笑。
这一幕,他曾在脑海中幻想过千万遍,他的迈迈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眼里满是他。
“要喝水吗?”
方槐起身倒了杯热水,递给孔令羽,面上有些疑惑。
孔令羽仰头,眼角愉悦上扬,“我很开心。”
“汤给我吧,先喝口水。”方槐从孔令羽手里结果白瓷碗,将玻璃杯递给孔令羽。
“孔总,日子过得不错啊。”
身上找不出一丝错处的谈程信步走进来,方槐还问到了较重的消毒水味。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谈程暧昧地扫了两人一眼,看两人还维持递送的姿势,在谈程凑上前时,方槐迅速将水杯递给孔令羽。
“你们聊,我出去一下。”
方槐将汤放好,出门前抿唇犹豫,说:“孔令羽,小心你的伤。”
“我会的。”孔令羽连连答应,等人走后还伸长着脖子往外面看,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欸,人都走远了,别看了。”
谈程坐在病床边,打量了一圈高级病房,啧啧感叹:“看来你过得挺舒坦啊。”
孔令羽眼睛迸发出一道寒光,将水杯轻轻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里面的水被他喝净,用被子捂住头背对着谈程。
声音冰冷,“滚!”
“嗐,我又不是故意的,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谈程端起没喝完还散发香气的热汤,“闻着倒是不错。”
刚想拿个新碗倒点尝尝,装汤的保温桶就被孔令羽一把夺过,“想喝自己去买。”
“你不给我尝,我就非尝不可了!”
孔令羽冷脸,语气危险,“你可以试试。”
谈程掏出消毒纸巾擦擦指尖,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拍拍桌上的文件,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电脑给你带来了,这些文件记得看,对了,别忘了查看邮件。”
“冯助理每天都会取文件。”
两人认识很多年了,都知道对方的德行,孔令羽当然也知道这家伙幸灾乐祸,只是这次他没心情跟这家伙计较。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孔令羽喝着方槐亲手做的汤,问道。
“丁冬海那边我们坚决不和解,至于那五十万已经追。”谈程目光一凛,“卡里没钱。”
“嗯,我知道了。”孔令羽语气冷淡。
两个老奸巨猾的男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谈程忍不住笑骂道:“你还真是个不择手段的家伙。”
病床上一脸虚弱的男人挑挑眉,不说话算是承认了。
“快走吧。”孔令羽小心翼翼地将保温桶放下,催促这个碍事的家伙离开。
谈程皱眉他苍白的脸色,欲言又止,“你这伤真的没问题吗?”
孔令羽白了一眼谈程,“别问,赶紧回去吧。”两人无声对视一眼,谈程立马会意,在心里骂了句:黑心的家伙,可怜的方医生,遇上这家伙也是倒霉。
“对了,这件事不许营销知道吗?别让我看到关于这件事的新闻和词条。”
谈程无奈地说:“知道了,英勇救人的好公民。”
“好好养伤吧,先走了。”
谈程出了病房,立马戴上口罩和手套,低头快速下楼。
“抱歉。”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人身上也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谈程抬头看清男人的脸,莫名觉得熟悉。
程远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看着这个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帅哥,要看路啊。”
谈程语气飞快地垂眼,道歉::“嗯,抱歉。”
“嘶,你的声音我好像在哪听过。”程远忽然拦住谈程的去路,一副浪子的模样:“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不认识,没见过。”
谈程将男人推开,语气不耐。
等人走后,程远还站在原地,试图在找出这个男人相关的信息,喃喃道:“消毒水,联谊。”
忽然想到什么,程远饶有兴趣地挑眉:“有意思。”
另一边,方槐出了病房来到洗手间,耳边的手机依旧传来冰冷的女声。
死板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荡,方槐果断挂了电话,他失望地闭上眼睛。
“呵。”方槐苦笑一声,在心里道:那就这样吧,出事的第二天方槐为了不让黎悬误会,大清早去黎悬家找他,却被告知黎悬已经好久没回来了。
去他工作的地方,遇到了黎悬的表弟,这才知道黎悬出国了。
黎泽一脸轻蔑地说:“我哥上个月就出国了,他身边的人都知道。”
“难道你不知道吗?”
方槐对黎悬的一切一无所知,黎泽见他不信,当着他的面拨通了一串陌生电话。
熟悉的嗓音从电话中传出:“喂,黎泽?”
黎泽故意不说话,挑衅地看着方槐,对面的黎悬也觉得疑惑,再次出声询问:“黎泽,有事吗?”
黎泽看到方槐的脸色变得煞白,连忙说:“没事,挂了。”
还没等黎悬说话,他连忙挂断电话,试图做些什么的时候,黎悬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槐从回忆的思绪回来,眉头微蹙,随即又展开。
既然黎悬都不想联系他,默认两人已经分手,那他为什么还要在乎黎悬会误会?
他将翻涌的情绪压下,神色如常地回到孔令羽住的单人病房,见孔令羽的朋友走了,这家伙伸长手臂想去够文件,他推门而入。
“我帮你。”
孔令羽接过文件,揣揣不安地说:“我以为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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