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漫过唐门老宅沉重的歇山顶。
"奶奶，我要参战。"唐语梦抵着窗台，凌厉地回过身来，她泛红的眼底闪着磐扎的决绝，像要把什么死死钉住，"我要带姐姐回家。"
"语梦......"一声叹息滚过昏暗的厅堂，枯朽的手指捻着窗格凝结的夜露，"有些门，关上就是关上，执念…是地狱的回声……"
"为什么？"少女声音发颤，"那明明是万能的愿望机……"
"傻孩子......"泪砸在青砖上，蜿蜒如爬行的小蛇，"圣樽的愿望里……没有逝者位置。"
唐语梦胸口撕裂般起伏，脖颈低垂的弧度倔强又绝望。那天若没赌那口气跑开，若跟紧了姐姐……这念头像钝锈的锯片，不分昼夜地在脑海里拉扯。指甲嵌进掌心，渗出的血混着痛感，在她心里沸腾成愤恨的诘问：她不明白，她俩明明才认识七天……
老太太了然，那低垂的眼睑下，对沈珞珞的恨如同烧红的炭，闷着灼人的光。她伸手抚过少女紧绷的脊背引她落座，月光终于漫过方才的被遮出的阴影，流淌着无解的疲惫：
"柠湫啊，生来就是扑火的蛾，偏偏……遇上举着火把的她。"
"她们...究竟..."
"秦岭，第十六号神墓，"字句像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沈丫头偷了三法司圣樽，过去做试验，然后......神墓…抹消了。"
唐语梦僵在原地，瞳孔深处的琉璃火光寸寸冰裂。她忽然明白了，姐姐临行前那簇近乎癫狂的神采——那竟是真的，她真的见到了她盼了十年的景象，见到了…毕生追寻的答案。
"但抹除神墓......"老太太的苦笑无比苍凉，"除了柠湫，谁会认为这是好事？"
"三法司......"唐语梦齿间溢出的寒意让她身形一抽。
"三法司只是个‘手套’，"老太太的声音飘着喑哑，被她强压，"底下盘着的却是六千守墓、掌灯家族，神墓对于今天的他们而言，早已不再是威胁，而是连着命脉的胎盘。就连我唐门门下七百家，也没几人能听凭它就此了断……"
三法司内，专线电流平稳，一个温润得不带棱角的声音流淌出来："小朱啊，‘圣樽战争’搞出的动静不小，有需要协同的地方，尽管提，我们全力配合。"
"劳代表费心，后续必少不了叨扰。"
"应该的。对了，十六号那边…收官得漂亮，大会很满意。"
"谢代表肯定。"
"嗯，三法司人才难得啊，"那声音忽然压得又轻又缓，像羽毛拂过薄冰，"王家那小子，虽然犯了错，但是个好苗子，一定要把他劝回三法司，这种骨干，得多压担子，好好历练！"
电话终于挂断，朱局长指节狠抵眉心，用力按压着酸胀的皮肤。
圣樽战争的火已燃起，可那份冰凉密电的言外之意，更要命的却是跑掉的王元青，那家伙是捏着抹杀神墓技术的最后一人，在六千家族组建的"神墓节度大会"眼中，自然是比樽战更致命的雷。
他猛地扯松领结，窒息感并未减轻分毫。
人既已入局，再想钳制，就只能从战争的脉络里，搜寻王元青的"死穴"。
根据现有情报，启战之樽无疑是当初交给摇铃院做墟化的那盏。可蹊跷的是，当九顶山魔力爆发的余波刚刚散尽，三法司的直升机就已悬到那片战场。十六名‘天’级外勤人员踏遍焦土，除了"兽之遗蜕"散落的碎骨烂肉，就只剩唐柠湫那摊足以致死五次的血痕。至于圣樽，锈渣都没见到半星。
除非...
朱局长突然直起身子，一个念头蹿进脑海——九顶山上，也许不止唐柠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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