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莫念……死了……”
一男子匆匆进城，钻入喧嚷食肆，压低声音对屏风隔间内假寐的同僚低语。
同僚睁眼，眸中精光一闪，随即化为疑惑：“莫念死了？不可能。五仙教主入京，是靖王商扶砚亲自护驾。断魄剑认的主，护不住一个女人？更何况，那莫念本身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消息定是有误。”
传信者自己也拿不准，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饮茶，心思各异，目光瞟向屏风外。
银铃声传来，伴着清越笑声，由远及近。
莫念半跑半跳，闯进食肆。
她一身南疆红裙，灼灼如火，纱帛飘逸，璎珞叮当，项前火玉生辉，毫不避讳与人打招呼，笑容灿烂直白，仿若这西达圣城是她家后院。
商扶砚手握乌紫断魄，如影随形，跟在她身后半步，他面容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眉眼低垂，一副温顺护卫的模样。
只那眸光如影随形，牢牢锁在身前那抹红衣上，眼底专注近乎偏执。
食肆中人纷纷向莫念行礼，不少年轻男子更是有意展现英姿。
莫念目光扫过，停在一个面容俊俏的男子身上，她径直走过去，伸出纤指，抚上那男子侧脸，指尖顺着颈项滑下，勾住他衣襟，动作熟练自然，将他拉向自己，直白热烈：“姿色不错，今夜来不秋苑找我。”
那男子顺势揽住她腰肢，将她按向自己：“谨遵教主之命。”
莫念轻笑一声，将他推开，语气随意，似在讨论天气：“按规矩，准时到就行。”
身后，商扶砚握着断魄剑鞘的手骤然收紧，紫玉利角嵌入手心里。
他垂着眼，看不清神色，周身的气息冷了下去，身上有寒气蔓延。
那男子与他擦肩而过，他甚至闻到对方身上沾染的一丝属于莫念的异香。
他抬起头，目光沉沉，莫念腰肢纤细，随着动作在衣裙下若隐若现，那里刚才有另一个男人手心碰过。
他喉结微动，最终只是沉默，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寻了个窗边位置，正好与那两名南齐哨探遥遥相对。
“教主……似乎很欣赏方才那人的……姿色？”商扶砚为她斟茶，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好奇，语气听似下属对上司，随口一问。
莫念端起茶杯，奇怪着，瞥他一眼：“关你什么事？本教主喜欢什么样的，还得跟你报备？”她理直气壮，浑然不觉这有什么问题，“多试试才知道哪个最合心意嘛。”
商扶砚指尖微顿，应道：“教主说的是。”他不再追问，招手叫来小二点菜，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不豫。
他状似无意，目光扫过食肆另一侧，发觉了两双窥探的眼睛。
“教主，”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警惕道，“有蛇。”
莫念正看着街上行人，眼睛一亮，兴奋起来，右手五指轻动，魂铃发出轻响，又停住：“正好，抓起来让本教主瞧瞧你的本事。要是办得好，赏你今晚守外间。”
商扶砚眼底情绪晦暗难明，他将断魄轻轻放在她手边：“属下……遵命。”
片刻，商扶砚将两名哨探卸了下巴，拖过来扔在案旁。
他回到座上，气息都未乱一分，一副清风朗月却略带卑微的模样，微微颔首：“教主，蛇已擒获。”
莫念淡淡“嗯”了一声，注意力却在窗外，似有什么吸引，她心不在焉，摆摆手：“罢了，看着就碍眼，拖远点处理掉，别影响本教主吃饭的心情。”她甚至没问对方来历目的。
商扶砚垂眸：“是。”他一个眼神，隐在暗处的影卫出现，将面如死灰的哨探拖走。
店家端上饭菜，商扶砚将她爱吃的菜色布到她碗中，动作熟练，莫念眯起眼，凑近他：“喂，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你暗恋我？查我？”
商扶砚布菜的手稳而精准，他抬起眼，迎上她探究的目光，眼神清澈，带着几分无辜，委屈道：“教主明鉴，属下只是……只是来时路上，观察教主用膳喜好，默默记下了。身为护卫，知晓主上的喜好是分内之事。”他语气诚恳，似真的不二之臣。
莫念将信将疑，打量他片刻，总觉得这人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窗外探进一张带笑的脸，眉眼飞扬，日光似都落入他眼中。
“阿念！果然是你回来了！”
“拓伽？”莫念有些惊讶。
拓伽凌桓从窗口翻入，动作利落，没看见商扶砚一般，对莫念笑道：“怎么样？我就说京城没意思，那些人弯弯绕绕的，你肯定待不惯。”
他说话间，衣袖带倒了莫念的茶杯，看似无意。
商扶砚目不斜视，稳稳接住，轻轻放回莫念面前，姿态恭顺而称职。
莫念对拓伽凌桓讪讪一笑：“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京城发生什么我都不太记得了。反正……是这位……呃，前王爷？救了我，他说无处可去，想跟我回南疆见识见识，我就带他回来了。”她指了指商扶砚，问拓伽：“你认得他吗？”
“……不记得了？”拓伽凌桓挑眉，目光落到商扶砚身上，带着审视。
……
龙霓皇城，含章宫。
“不记得了？！”商书桓扔下手中朱笔，奏折散落一地。
他十指交扣，指节发白，眉心紧蹙，“她居然没死……只是……不记得了？”
桑落坐在一旁垂泪，拍打着珠帘，愤恨不已：“他就这样把我丢下！半个月了！一眼都没来看过我！皇兄！你可是皇帝！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唯一的妹妹受此大辱吗？！”
商书桓起身踱步，呼吸急促，忽又坐下喃喃自语：“不对……朕不能急……朕是皇帝……朕……”
他试图将散乱的奏折整理好，将沾满朱墨的笔放回笔架，可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眼前的一切越是整齐，他的慌乱便越发无处遁形。
桑落的抽泣声不绝于耳：“我堂堂大炎长公主，大婚之日被当众抛弃……皇兄！你可是皇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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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听说了吗？（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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