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恋爱之后、订婚之前,区彩彻和林雨霁两个人开诚布公地聊过这个话题。
林雨霁先问了他为什么觉得他的这些“怪癖”、即对自己女朋友的掌控欲是应该隐瞒的事情。
她觉得情侣之间、或者换句话说,是他们两个人之间一定程度上要坦诚。
要知道,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知根知底的关系。
如果像他们这么亲密的过去,在这段亲密关系里都做不到完全坦诚的话,两个人和原来不谈恋爱的时候又有什么区别呢?
区彩彻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古怪地看了林雨霁一眼,就仿佛问出这个问题的她才是那个奇怪的人。
林雨霁或多或少也能体会他的心情。
毕竟谈恋爱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在对方心里是完美的,尤其是像区彩彻这种偏执狂,他对这点有所追求,也是林雨霁能够理解的。
但是林雨霁能够理解这点,并不代表她能够接受。
毕竟她既然选择向区彩彻表白,就一定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她进行了认真的评估,认为自己有能力、能够负担得起区彩彻的爱情,才选择向他告白的。
区彩彻没有必要在她面前压抑自己,没有必要认为自己的一些不完美会影响她心里他的形象。
难道在他们两个人谈恋爱之前,她不知道区彩彻是个控制狂吗?
难道在他们两个人谈恋爱之前,她不知道区彩彻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吗?
难道在他们两个人谈恋爱之前,她没有和区彩彻每天都待在一起吗?
答案是否定的。
林雨霁知道他的全部,包括他的一些阴暗的想法;
她只是在得知了他的全部之后,仍然选择接受,决定和他在一起,仅此而已。
在说完这些之后,区彩彻依然一言不发。
他和林雨霁两个人坐在卧室窗边的椅子上,这两张椅子中间的小桌已经被林雨霁提前拿走了,现在两个人的膝盖靠在一起。
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总之两个人身体距离已经非常亲密了。
林雨霁见他一言不发,倒也不是特别失落。
他本来就是一个锯嘴葫芦,要是区彩彻能像她一样积极地沟通、交流、表达自己的意愿,就没有他们之间这场开诚布公的谈话了。
于是林雨霁接着问他,如果他不表露出来的话,她应该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了解他最近发生了什么呢?
她应该从哪里得知他对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不满意呢?
即使两个人一起长大,有旁人所不能及的亲密和了解,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知道区彩彻在想什么的。
一方面是她自己也承认,她在与人相处这方面有所欠缺,另一方面则是区彩彻是一个很会演戏的人,现在还有各种产品来支撑他的演技。
虽然林雨霁能够第一时间意识到区彩彻的情绪不对劲,她也不能一下就猜出来他在想什么。
那样就不能说是了解,直接可以说是读心术了。
她和区彩彻都是那种工作非常非常繁忙的人,林雨霁并不想每时每刻都在猜测区彩彻因为什么事情而情绪波动。
如果是因为她本人而情绪波动,区彩彻就应该直接告诉她。
他有什么和林雨霁相关的事情隐瞒了她,也应该直接告诉她。
他不告诉她的话,光凭她自己,可能她想十年都不知道为什么区彩彻又心情不好了;
而他告诉她的话,他们大概率十分钟以内就能把这个问题解决,是谁的问题谁改就是了。
如果是别人让他不高兴了,区彩彻和她分享这件事,一定程度上也能让他的心情得到放松;
而且两个人所在的领域不同,说不定她能直接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林雨霁很希望自己能够给足他安全感,能和他相互支持着走下去。
安全感在当今世界上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他们俩都已经没法从亲友身上获取这种东西了,如果绑定的恋人之间都不能给出足够的安全感,那应该怎么活下去呢?
人可是没有安全感就活不下去的生物。
这个社会上的每个人都像生活在远海的浮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忽然变热这浮冰就会融化、亦或者这浮冰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它就会碎裂开来,让上面生活的人坠入海中。
虽然他们俩事业有成,可是坠入海中的概率也不能算低。
林雨霁的父母都患有西西弗斯综合征,照这个病的发病规律,她或许有一天也会确诊这个疾病。
区彩彻患上这个疾病的可能也不算小,虽然林雨霁并不是特别了解他家里的情况,但是她母亲作为这种病的研究者,她本人也继承了母亲的衣钵,对这个病的发病规律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种疾病的发病率高、持续影响了几代人,社会风气都为之一变。
即使西西弗斯综合征的诞生不是林雨霁这代人的错,但是这个定时炸.弹选择在她母亲、她自己这几代人身上爆炸,也就只能接受了。
生命如此脆弱又如此短暂,为什么还要这么极端地克制自己呢?
如果她接受不了区彩彻的怪癖,可能还能对他遮掩的态度理解一二,但是她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这个锯嘴葫芦依然一言不发。
他甚至不让林雨霁看他的脸。
没有遮挡物挡着,他就直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总之现在他连他的神色如何都不想告诉林雨霁。
于是林雨霁蹲在了他的面前,她稍稍仰头看着区彩彻,强硬地把他的手掰开,搭在他的大腿上,认真地看着他的脸。
他的反抗情绪并不明显,她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掰开了他的手。
她这么说道:“我不会抛下你的。我曾经救过你一次,就会救你第二次、第三次,从过去我向你伸出手的时候,我们的生命就已经绑定在一起了。”
“……从过去一直到现在吗?”他低声地问道,“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吗?”
他的眼睛凝视着林雨霁的眼睛,两个人终于有了谈话开始后的第一次眼神交流。
林雨霁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急切、恐惧,和它的主人压抑在心里的期待。
这是他不反抗林雨霁行为的原因吗?
“虽然我的情商确实不能说高,但是你现在回想起过去,不会觉得以前的手段过于明显吗?”
哪怕是在这样煽情的场合,林雨霁也没能忍住地反问了一句:“我的智商又没有问题。”
区彩彻:………………
他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就地而坐,和林雨霁抱在了一起,“谢……垂怜……不,就像你爱我一样,我也爱你。”
也就是那天之后,他才逐渐学会如何“告白”,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而林雨霁说明她能够接受区彩彻的一切,也有一个他们都不能违背的前提:
两个人在这段关系里,必须要做到能够完全坦诚。
.
区彩彻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没有一刻忘记过这个约定。
可是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一开始的时候还会因为自己的隐瞒而觉得愧疚,在心里煎熬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对方,后来时间久了就开始产生侥幸心理。
她会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和我有关系呢?
她是不是真的不在意这家公司是谁在管呢?
尤其是林雨霁日复一日地纵容,给了他很多安全感的同时,也纵容了他的**。
当他瞒住林雨霁一天,他就在想自己能不能瞒住一个星期。
他瞒住了她一个星期,就会想自己能不能瞒住林雨霁一个月、甚至一年、十年。
这种侥幸心理是极端致命的。
起码当林雨霁挑明这件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完全接受不了违约的代价。
“我……”他试探地开了个头,准备好好解释一下这件事情,却发现他没能找到任何理由。
区彩彻没有任何能够说服林雨霁的、合理的理由。
但是他不能不说。
这件事上,区彩彻已经隐瞒过林雨霁一次了,他不能犯第二次这种错误。
因此他闭了闭眼定神,再重新睁开,看向林雨霁:“我太脆弱了,我没法接受你的第一人选不是我。”
区彩彻确实是这么想的。
在林雨霁公开寻找代理人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可能性。
或许正是这种落差感让他做出了这件事。
林雨霁:?
她好像回到了他们定下约定之前,那时候她和区彩彻交流也是这种感觉。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又是一件两个人交流一下就能够避免的事情。
林雨霁记忆力也没有那么差劲,她清楚地记得,母亲去世的时候,区彩彻还在读硕士。
他当时非常忙,已经接管了一个公司,又在忙着学业,还能抽出时间来粘她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考虑到区彩彻没有时间,林雨霁觉得不能让他因为自己的事情过度劳累,所以她选择了招募公司代理人。
既然他那么介意这件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
她早就和他说过了,她很想给他安全感,但是如果他不告诉她的话,可能她想十年都想到区彩彻是这个脑回路。
他们俩又不是不在意对方,而且林雨霁自己有什么决定、有什么心情就从来不会瞒着区彩彻。
——到底为什么他还能想到这些奇奇怪怪的方向啊?
林雨霁实在不太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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