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殿的飞花令风波不过三日,一纸谕令便将沈昭阳召到了御书房。
与往日她随时可以闯入,甚至能赖在父皇膝边批阅奏折的温情脉脉不同,今日的御书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罕见的庄重与肃穆。紫檀木透雕的九龙宝座上,父皇沈渊端身正坐,一身明黄常服也掩不住他身为帝王的沉凝威仪。他未像往常那样含笑看她,只是静静地,目光深邃地审视着自己的女儿,那眼神复杂得让沈昭阳心里莫名地打起了小鼓。
“昭阳。”沈渊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有力,却少了三分慈和,多了七分君父的威严,“朕与你母后思虑再三,决定派你前往西山皇家寺庙‘梵音寺’,为你母后,也为我北冥国祚,静心祈福一月。”
这道谕令如同一道惊雷,在沈昭阳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什么?”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双灵动的杏眼瞬间睁得滚圆。
去寺庙?还要待上整整一个月?
那个地方青灯古佛,晨钟暮鼓,清规戒律多如牛毛,除了念经就是吃寡淡无味的素斋。对于她这个自小在锦绣堆里长大,习惯了热闹与繁华的公主而言,这简直比将她关在朝凤殿禁足还要无聊一万倍!
“父皇,女儿不要去!”沈昭阳心头一急,立刻便使出了自己百试百灵的招数。她提着裙摆,几步跑到御案前,纤纤素手拉住沈渊绣着沧海龙腾的龙袍袖子,仰起娇俏的小脸,声音里满是委屈的软糯,“女儿在宫里也能日日为母后诵经祈福,为何非要跑去那么遥远的地方?那里又苦又闷,女儿一个人,会待不住的。”
往日里,只要她这般撒娇,父皇哪怕心中有气,也多半会软化下来,笑着点点她的额头,由着她去了。
然而今日,沈渊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松动。他只是平静地将自己的袖子从女儿手中轻轻抽回,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沈昭阳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昭阳,”他凝视着她,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已年满十六,不再是总角小儿。身为北冥唯一的公主,你享受了万千尊荣与无上宠爱,也当承担起你身份所系的那份责任。为国祈福,是你身为公主的本分。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
“没有可是。”沈渊的语气不容置喙,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愈发深沉,“三日前承恩殿之事,你虽以巧思胜过了南渊质子,为我北冥挣回了颜面。但此事早已传遍朝野,成了文武百官乃至街头巷尾的谈资。你与那御轩针锋相对,言辞犀利,虽显聪慧,却也失之于锋芒毕露,于你公主的清誉终究有碍。朕让你暂离宫闱,一则是静心,二则,也是为了避开这风口浪尖。”
父皇的话,字字句句都敲在沈昭阳的心上。她这才明白,原来这趟寺庙之行,竟还与那日之事有关。
一想到御轩那张清冷孤傲、仿佛谁都欠他八百万的脸,沈昭阳心里就来气。偏偏那张脸又生得过分好看,特别是他被自己气得脸色铁青时,那双幽深的眸子里翻涌的怒火,竟像是点燃了寒夜的星辰,让她在恼怒之余,心底深处还有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异样悸动。
如今,竟为了那个讨厌的家伙,要被“发配”到寺庙去?沈昭阳的嘴撅得几乎能挂上一个油瓶。
见父皇态度如此坚决,她只能将最后的希望,那双水汪汪、写满求助的眼睛,投向了一旁始终安静坐着的母后。
苏婉皇后一身素雅的宫装,容色温婉,眉宇间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倦意。她伸出手,爱怜地将女儿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柔声道:“昭阳,听你父皇的。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母后的怀抱温暖而熟悉,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气,让沈昭阳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
“母后……”她把脸埋在母亲的肩窝里,闷闷地撒娇。
“傻孩子,”苏婉皇后轻笑一声,点了点她的鼻尖,“梵音寺是皇家寺庙,建在西山之巅,环境清幽,风景也是极好的。你素日总抱怨宫里烦闷,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那里清静清静,换个心境。就当是……替母后去小住散心,看看宫墙外的山水,好不好?”
“可是,一个月太久了。”沈昭阳小声嘟囔。
苏婉皇后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她柔和的目光里满是慈爱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母后近来身子总是不爽利,太医说需得静养。你此去为母后祈福,母后心里不知有多欢喜和安慰。昭阳是母后最孝顺的好女儿,不是吗?”
连最疼爱自己的母后都这么说了,还将她此行与“孝顺”二字绑在了一起,沈昭阳知道,这件事已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她心里委屈得像灌了铅,又酸又沉,却也明白,父皇的决定是君令,母后的期盼是爱意,她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这或许就是父皇所说的,身为公主必须承担的责任吧。
她从母后怀中直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敛去了所有的娇蛮与不情愿,对着上首的父皇与身旁的母后,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礼。
“……是,女儿遵旨。”
***
从御书房出来,沈昭阳一路都垂着头,纤巧的绣花鞋尖无意识地踢着脚下光滑的青石板缝隙,仿佛要将满腔的郁闷都发泄在这无辜的石子上。
御花园里的奇花异草正开得鼎盛,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往日里总能让她心情愉悦的景色,此刻却丝毫引不起她的兴趣。连路边几只羽毛华丽的锦鸡追逐嬉戏,她都视若无睹。
“还在为去梵音寺的事不开心?”
一道温和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熟悉的暖意。沈昭阳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江逸辰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腰间束着祥云纹的玉带,更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他缓步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行,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眸,此刻正关切地注视着她。
“逸辰哥哥。”一见到他,沈昭阳那强撑起来的坚强便瞬间瓦解了。她鼻子一酸,眼圈微微泛红,满腹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父皇非要我去那个和尚庙里待上整整一个月,那里肯定无聊死了!都是因为那个秦御轩,要不是他,我怎么会……”
她话未说完,却又自己停住了。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太过在意与秦御轩的输赢,才会在殿前那般张扬,以至于落了父皇口中的“话柄”。
江逸辰静静地听着,看着她气鼓鼓又带着几分懊恼的侧脸,眼中满是了然与宠溺的笑意。他没有立刻出言安慰,而是陪着她默默走了一段路,直到她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
“陛下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深意。”他这才开口,声音如清泉流石,悦耳动听,“昭阳,你是公主,一言一行都备受瞩目。前几日殿上的事,你虽应对得体,光彩夺目,但也难免落人口实。朝中那些言官,最擅长的便是捕风捉影,小题大做。陛下让你暂离宫中,避开风头,这并非惩罚,而是一种保护。”
他顿了顿,见沈昭阳依旧撅着嘴,便放缓了语速,语气愈发轻柔:“再者,皇后娘娘凤体违和,此事宫中人尽皆知。你身为公主,主动出宫为母后祈福,这份孝心足以堵住所有人的悠悠之口,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昭阳,你一向是最懂事、最顾全大局的。不过短短一月而已,弹指便过,就当是一场特殊的修行。待你归来之时,风波平息,你依旧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昭阳公主。到那时,我带你去城外跑马,去京郊最好的马场,让你跑个尽兴,好不好?”
江逸辰的话语,像一阵和煦的春风,总能轻易地吹散沈昭阳心中的所有阴霾。他总是这样,不会一味地顺着她,也不会严厉地指责她,而是将所有的利弊得失掰开了、揉碎了,用最温柔的方式,说出最让她信服的道理。
他懂她的小性子,也懂她心底深处的善良与明理。
沈昭阳抬起头,看着他温润如玉的脸庞,和他眼眸深处那毫不掩饰的关切与守护,心中的郁结之气不知不觉便消散了大半。
“……光跑马还不行。”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故意拖长了调子,勉强提起了精神,“还要去吃城南那家‘闻香来’的桂花糕!我听说他们家新出了一种加了牛乳的,入口即化,我早就想尝尝了!”
“好。”江逸辰笑着一口应下,眼神里满是快要溢出来的宠溺,“不止桂花糕,你想吃什么,玩什么,我都陪着你。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得到了承诺,沈昭阳的心情终于雨过天晴。她知道,无论她去哪里,无论她遇到什么事,逸辰哥哥永远都会在这里,等着她,护着她。这份安心的感觉,是这沉闷的宫墙内,最明亮的一抹色彩。
***
与此同时,质子府。
秦御轩正独自一人立于庭院中的一棵老槐树下。他身着一袭玄色衣袍,身形清瘦而挺拔,宛如一柄尚未出鞘的利剑,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一名侍从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恭敬地垂首禀报道:“殿下,宫里传来消息,北冥皇帝下旨,命昭阳公主前往西山梵音寺,为国祈福一月,三日后启程。”
秦御轩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听到的不过是今日天气如何一般的小事。
侍从见他反应冷淡,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听闻……是因为前几日承恩殿之事,公主殿下言行过于瞩目,陛下此举,有令其静心思过之意。”
“思过?”秦御轩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淬着冰的弧度,“她有什么过?不过是牙尖嘴利,赢了一场无聊的文字游戏罢了。”
他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听不出任何情绪。
侍从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下。
庭院里重又恢复了寂静,只余下风吹过槐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他的思绪转了几圈,难道是北冥陛下起了疑心?不可能,我的人还没下手。
沈昭阳……
那个骄傲得像只孔雀,笑起来却又明媚得晃眼的少女。
他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她在飞花令上,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的模样。她念出那句“万紫千红总是春”时,微醺的脸颊上泛起的淡淡红晕,比殿中美酒更醉人。而当她视线扫过他时,眼中闪烁着狡黠与挑衅的光芒时,那份勃发的生机与活力,是他在这座压抑的质子府中,从未见过的色彩。
他本该厌恶她的。厌恶她的天真,她的受宠,她那仿佛不知人间疾苦的灿烂笑容。这一切,都与他阴暗沉郁的人生,形成无比刺眼的对比。
可当听到她要被送去那清苦的寺庙时,他心中涌起的,除了预想中的一丝快意之外,竟还有一缕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与空落。
这偌大的皇宫,若是没了那个咋咋呼呼的身影,岂不是会变得更加无趣?
这个念头甫一升起,便被他迅速掐灭。
秦御轩的黑眸骤然转深,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完美地锁进了眼底深处。他不过是南渊送来的一枚棋子,情感是最无用、也最致命的东西。那个女人……不过是他计划中,一枚或许可以用得上的,更为重要的棋子罢了。
他抬起头,望向皇宫的方向,目光穿过重重殿宇,仿佛能看到那个此刻或许正在气恼跺脚的少女。
去吧,去那梵音古刹,好好磨一磨你的爪牙。
下一次再见,我倒要看看,你这只被娇养的金丝雀,还能剩下几分锐气。
***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
启程前往梵音寺的日子,终于到了。
宫门外,一辆形制朴素却处处透着皇家气度的楠木马车早已备好。没有繁复的仪仗,没有喧闹的随从,一切都显得低调而肃静,正合了“祈福”二字的主旨。
沈昭阳换下了一身华美的宫装,穿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浅蓝色素雅长裙。裙摆上只用银线绣了几朵清雅的兰草,长发也未梳成繁复的发髻,只是简单地用一根碧玉簪挽起,几缕青丝垂在颊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公主的娇贵,多了几分清水芙蓉般的清丽。
前来送行的,只有她的父皇母后,以及江逸辰和她最好的闺中密友——丞相府的嫡孙女苏妙音。
“姐姐!”苏妙音一见到她,就红了眼圈,拉着她的手不放,“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那里肯定很冷,衣服带够了吗?吃的肯定也不好,我偷偷给你塞了几包你最爱吃的蜜饯和肉脯,你藏好了,别被那些老僧们发现了!”
苏妙音生了一张娇憨可爱的娃娃脸,性子也如蜜糖般甜软,此刻她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又一个油纸包,手忙脚乱地往沈昭阳的随身包袱里塞,那认真的小模样,让沈昭阳心中离别的伤感都冲淡了不少。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这个小管家婆。”沈昭阳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放心,我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吗?你才要当心,我不在宫里,叶思瑶要是再找你麻烦,你就去找逸辰哥哥,别自己一个人扛着。”
提到叶思瑶,苏妙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又挺起胸膛:“姐姐放心,我站你这边,支持姐姐做任何事,你永远是我的姐姐!她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看着好友故作坚强的可爱模样,沈昭阳心中一暖。
苏婉皇后将女儿拉到自己身边,眼中满是不舍与疼惜。她仔细地为昭阳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然后将一个绣工奇特的香囊,郑重地塞入了女儿的手中。
“昭阳,这是母后翻遍了库房,才找到的一块旧料子,亲手为你缝制的安神香囊。”
沈昭阳低头看去,那香囊入手温润,并非宫中常见的锦缎材质,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极古朴的素色棉麻。布料的质感十分特殊,既有棉的柔软,又有麻的坚韧。香囊上用极细的银线,绣着一种繁复而奇异的图腾,那图案既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鸟,又像一株盘根错节的古老植物,充满了神秘的美感,完全不像是北冥国常见的绣样。
“这里面放了些特殊的香料,”苏婉皇后的声音温柔而郑重,“寺中清苦,夜里山风也凉。你若觉得心烦意乱,或是在夜里睡不安稳,便将它带在身边,闻一闻,便能静心凝神。”
沈昭阳将香囊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一股清冷又独特的异香,瞬间钻入鼻尖。那味道难以形容,不似花香的甜腻,也并非檀香的厚重,倒像是踏入了一片人迹罕至的雪山深林,带着初雪融化时浸润着松针与冷冽泥土的气息。这股香气仿佛有种奇异的魔力,只一瞬间,就让她因离别而躁动不安的心,奇迹般地安稳了下来。甚至,在她血脉深处,还隐隐升起一丝莫名的、仿佛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谢谢母后。”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将香囊珍而重之地贴身收好,仿佛握住的,是母亲最温暖的庇护,“您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按时吃药,等女儿回来。”
苏婉皇后看着她,眼眶微红,点了点头,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更紧地握了握她的手。
一旁的沈渊,此刻褪去了帝王的威严,只是一个即将远别爱女的父亲。他走上前,宽厚的大掌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沉声道:“去吧。记住,你是我沈渊的女儿,是北冥的公主,无论身在何处,都要有皇室的气度与风骨。”
他的眼神中,既有帝王对继承人的期许与深谋,也有着一位父亲最深沉的慈爱与不舍。
最后,沈昭阳的目光落在了江逸辰身上。
他没有说太多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他那双温润的眼睛望着她。千言万语,都化作了那句最简单的承诺。
“我等你回来。”
沈昭阳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所有人的面容和此刻的场景,都深深地刻在了心里。她不再迟疑,转身,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车帘放下的一瞬间,隔绝了宫墙内所有熟悉的一切。父皇深沉的目光,母后担忧的眼泪,美惠不舍的挥手,还有逸辰哥哥那温柔如水的凝望……所有的一切,都被隔绝在了那个她生活了十六年的世界里。
她独自坐在宽敞的车厢内,紧紧握着怀中那个尚带有母后余温的香囊,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要真正意义上地独自离开家这么久。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它穿过厚重的宫门,驶向繁华的朱雀大街,再汇入川流不息的人潮车流之中。
沈昭阳忍不住掀开车帘的一角,向外望去。
这是她无比熟悉的盛京,却又是她从未真正体验过的世界。街边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茶馆里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唱段,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充满了鲜活而生动的烟火气。这一切,都与宫中那精致、华美却又处处透着规矩与压抑的氛围,截然不同。
她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正笑着将一串裹满糖浆的山楂递给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看到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站在一处告示前,指指点点,激昂地议论着什么;还看到一队巡城的卫兵走过,百姓们纷纷避让,脸上带着敬畏的神情。
原来,这就是宫墙外的世界。
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这么多人在用她不曾了解的方式,努力地生活着。
马车渐渐驶出繁华的内城,朝着西郊而去。道路两旁的景象,也从鳞次栉比的商铺,变成了错落有致的田野和农庄。
她靠在软垫上,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如同窗外倒退的风景,一幕幕闪过。
她想起了逸辰哥哥那如春风般的安慰,心中一片温暖;想起了妙音那塞得满满当当的零食包袱,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想起了父皇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母后苍白的脸色,心头又是一阵沉甸甸的酸楚。
然后,毫无预兆地,御轩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又一次闯入了她的脑海。
那个讨厌的家伙,此刻在做什么呢?他是否也听说了自己“被罚”的消息?他会幸灾乐祸,还是……根本就不屑于关心?
沈昭阳烦躁地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个身影驱逐出去。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想起他。明明是那么地讨厌他,讨厌他的孤傲,讨厌他的冷漠,讨厌他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
可偏偏,越是讨厌,那个人的形象就越是清晰。
她下意识地将怀中的香囊又握紧了一些。那股清冷的异香幽幽传来,再次抚平了她心中泛起的涟漪。
马车行至山脚,开始沿着盘山路缓缓向上。西山林木葱郁,鸟鸣清脆,空气中都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
暂离了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暂离了那片红尘喧嚣的盛京,前路等待她的,会是枯燥乏味的修行,还是……一场截然不同的命运?
沈昭阳不知道。
她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仅仅是那个被捧在手心里的昭阳公主。
她要开始学着,一个人,走自己的路了。
宝子们!
昭阳刚踩进梵音寺,老和尚直接慌了[托腮]
见香囊时手都抖[托腮],张口甩预言却卡半句话[裂开]
赌五毛!他攥着念珠憋的话,比秦御轩的心思还狠[墨镜]
下章扒,别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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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梵音古刹,红尘暂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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