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九点，上海陆家嘴的“哲远资本”总部大厦里，顾微微带着核心下属周明轩和两名风控专员，准时出现在28楼的会议室。落地窗外是黄浦江的全景，江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一丝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会议室里紧绷的工作氛围。
周明轩将笔记本电脑连接到投影仪，屏幕上立刻跳出“启航三号基金资金流向核查日报（D1）”的表格，密密麻麻的数据用不同颜色标注——绿色代表“合规”，黄色代表“待确认”，红色代表“需整改”。他推了推黑框眼镜，声音清晰地汇报：“顾总，截至昨天收盘，我们已核查启航三号近一个月的资金流水共127笔，其中112笔符合监管要求，15笔标注‘待确认’的主要是第三方支付平台的小额转账，需要进一步核实最终受益人；暂时没有发现红色‘需整改’项，但有个细节——上周四有一笔500万的资金从托管账户划出，用途标注‘项目前期调研费’，但对应的调研报告还没提交给我们。”
顾微微坐在会议桌主位，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滑动，调出那笔500万资金的明细：“这笔钱的收款方是‘启智咨询’？查过这家公司的背景吗？”
“查了，”周明轩点头，“启智咨询是一家成立三年的行业调研公司，合作过的机构包括几家头部券商，资质没问题，但他们和哲远资本的合作协议里，约定‘调研报告需在资金到账后3个工作日内提交’，现在已经过了4天，对方还没给。”
顾微微皱了皱眉，刚想说话，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沈哲和周铭走了进来。沈哲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西装，没戴金丝眼镜，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块低调的机械表，少了几分平时的沉稳，多了点利落的松弛感。
“顾总监，第一天进驻还顺利？”沈哲走到会议桌旁，目光扫过屏幕上的表格，笑着问，“看这颜色分布，我们哲远资本的合规性，应该没让您失望吧？”
“目前来看，基础合规做得不错，但细节需要补位。”顾微微抬眼看向他，语气客观，“比如这笔500万的调研费，收款方启智咨询逾期未提交报告，按照我们之前约定的‘封闭式监控’规则，需要贵方今天内督促对方提交，否则我们会将这笔资金标注为‘风险待定’，影响后续项目推进。”
沈哲拿起周明轩递过来的资金明细单，看了一眼，转头对周铭说：“让对接部门现在联系启智咨询，中午之前必须把报告送过来，要是耽误了项目，以后就别合作了。”
“好的沈总。”周铭立刻拿出手机发消息。
沈哲把明细单放回桌上，目光重新落回顾微微身上：“还有其他问题吗？顾总监尽管提，我们一定配合。”
“还有监控频率的问题。”顾微微调出另一份文件，“目前我们团队是按‘每日核查’的节奏推进，但启航三号涉及跨境资金流动，东南亚市场的交易日和国内有时间差，我建议调整为‘实时同步 每日复盘’，确保资金流动一旦出现异常，能在1小时内响应。”
沈哲挑了挑眉：“实时同步？顾总监是不是有点太谨慎了？跨境资金流动有延迟是正常的，实时同步需要额外调用系统资源，成本不低。”
“风控的成本，永远低于风险爆发后的损失。”顾微微语气坚定，指尖点在屏幕上的一组数据上，“上个月某跨境基金就是因为延迟监控，没及时发现境外子账户的异常转账，导致3000万资金被冻结，后续解冻花了两个月，项目直接延期，损失超过500万——这个案例，沈总应该有印象。”
沈哲当然有印象，那只基金的管理人还是他的老熟人。他看着顾微微认真的眼神，心里忍不住欣赏——这个女人永远能把“风险”的弦绷得这么紧，既不妥协，又有数据支撑，让人无法反驳。
“行，听顾总监的。”沈哲干脆地答应，“我让技术部今天就调整系统权限，给您的团队开放实时同步权限，有需要随时找周铭对接。”
顾微微没想到他这么爽快，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谢谢沈总配合。”
就在这时，会议室突然轻微晃动了一下，桌上的水杯里泛起涟漪，窗外的玻璃也发出细微的声响。
“地震？”周明轩下意识地站起来，有些紧张。
顾微微也皱起眉，第一反应是拿起平板电脑，快速调出启航三号的资金监控系统——这种突发情况最容易引发市场恐慌，资金可能会出现异常流动。
沈哲却比她快一步，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把她往会议桌内侧拉了拉：“先别急着看电脑，靠里站一点，安全。”
他的手掌温热，力道适中，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顾微微愣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跟着他的力道移动，等反应过来时，晃动已经停止了——只是一次轻微的余震，很快就过去了。
“没事了，应该是周边地区的余震。”周铭查了下地震预警APP，松了口气。
顾微微立刻推开沈哲的手，往后退了半步，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谢谢沈总，我没事。”
沈哲看着她略显僵硬的动作，嘴角勾了勾，没点破她的不自在，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叠得整齐的白色手帕，递了过去：“顾总监，您刚才喝咖啡的时候，嘴角沾了点奶泡，我昨天捡到的，今天正好还给您。”
顾微微看着那块手帕，愣住了——这是她上周在私房菜馆吃饭时落下的，她自己都忘了，没想到沈哲居然捡了，还特意带来还给她。手帕上绣着一朵小小的玉兰花，是她妈妈亲手绣的，平时很少用，那天也是因为丝巾脏了临时用了一下。
“谢谢沈总，麻烦您了。”顾微微接过手帕，指尖碰到他的手指，温热的触感让她心里莫名一跳，赶紧把手帕塞进包里，“时间不早了，我们继续核查数据吧。”
沈哲看着她略显慌乱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没再打扰，对周铭说：“我们先出去，别影响顾总监团队工作，有情况随时沟通。”
走出会议室后，周铭忍不住小声问：“沈总，您对顾总监是不是太‘特殊’了？一块手帕而已，还特意带来还给她，要是别人，早就扔了。”
沈哲斜了他一眼：“顾总监是我们的风控合作方，尊重合作伙伴的物品，不是基本礼仪吗？”
“得了吧沈总，”周铭笑着拆穿他，“您什么时候对其他合作方这么‘礼仪周全’过？上次那个基金公司的女总，掉了支钢笔在您办公室，您让我直接交给前台了。”
沈哲没说话，只是看着会议室的门，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顾微微的紧张、认真，甚至刚才被他碰到时的慌乱，都比那些刻意讨好的女人有趣多了。这个“油盐不进的风控墙”，好像也不是那么难靠近。
中午休息时，林薇突然出现在哲远资本的楼下，给顾微微发消息让她下来吃饭。顾微微正好也想放松一下，便和周明轩打了个招呼，下楼了。
“我的天，哲远资本这大楼也太气派了！”林薇站在大厦门口，仰着脖子看了半天，拉着顾微微的胳膊，“微微，你这几天在这儿上班，是不是天天能见到沈哲？快跟我说说，你们俩有没有什么进展？”
“什么进展都没有，我们是工作关系。”顾微微无奈地说，拉着她走进旁边的一家轻食店。
“工作关系？”林薇撇了撇嘴，“谁信啊！沈哲那种人，眼里只有工作和利益，能让你带团队进驻他公司实时监控，还亲自对接，这已经很不一般了！对了，上次那幅画，你挂哪儿了？”
“放在书房了，还没来得及装裱。”顾微微回答，心里却想起了早上沈哲递手帕的场景，还有地震时他拉着她的手——那些细节，让她有点心神不宁。
“放在书房？”林薇眼睛一亮，“这不就是‘放在心上’的意思吗？微微，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沈哲有点意思了？”
“没有。”顾微微立刻否认，却忍不住回想沈哲的样子——他认真听她分析风险时的眼神，谈判时的从容，还有偶尔流露出的坦诚，好像确实和她印象中的“资本大佬”不一样。
“还嘴硬！”林薇戳了戳她的额头，“我跟你说，沈哲这种男人，看着深沉，其实对喜欢的人很上心，你要是真对他有感觉，就别太端着，偶尔也给点回应嘛！”
顾微微没说话，只是默默吃着沙拉，心里却在思考——她对沈哲，到底是欣赏他的专业，还是有了别的情愫？她做风控习惯了权衡利弊，可面对感情，好像没那么容易理清。
晚上七点，顾微微带着团队整理完当天的核查报告，准备离开哲远资本。走到电梯口时，正好碰到沈哲送一位客人出来。客人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眼神锐利，和沈哲握手时，语气带着几分试探：“阿哲，那笔钱你真的不帮我转？就当是看在我们当年的情分上。”
沈哲的脸色冷了下来，语气疏离：“老陈，我早就说过，哲远资本只做合规生意，洗钱的事，你别来找我。当年的情分，我记着，但我的底线，不能破。”
男人脸色变了变，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沈哲看到顾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时的表情：“顾总监还没走？”
“刚整理完报告。”顾微微目光落在男人离开的方向，心里有些疑惑——刚才那个男人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找沈哲做违规的事？
沈哲好像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动解释：“以前认识的人，想让我帮他转一笔不明来源的钱，被我拒绝了。”
顾微微点了点头，没多问——这是沈哲的私事，她不该干涉。但她心里对沈哲的印象，又多了一点——他确实有自己的底线，不是那种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电梯来了，顾微微走进电梯，对沈哲点了点头：“沈总再见，明天见。”
“明天见。”沈哲看着电梯门关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刚才老陈的出现，让他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他刚踏入资本圈，手里没资源，没背景，只能跟着老陈做一些“灰色”的生意。有一次，老陈让他帮一个走私团伙洗钱，他看着那笔沾满“脏水”的钱，犹豫了一夜，最后还是拒绝了。也是从那天起，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合规的生意，哪怕难一点，也不想再碰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顾微微，”沈哲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或许，你真的能懂我。”顾微微的团队进驻哲远资本的第三天，发现启航三号的一个光伏项目存在尽职调查漏洞——项目方提供的环评报告是伪造的。她立刻找到沈哲：“必须去实地考察，否则不能推进投资。”
沈哲点头：“我跟你一起去，正好那边有个老客户，顺便拜访。”
两人驱车前往浙江小镇，没想到半路遇到暴雨，山路塌方，车子被困在一家民宿。民宿只有两个房间，老板抱歉地说：“只剩一间带两张床的房了，你们不介意的话……”
顾微微刚想拒绝，沈哲却先开口：“没关系，我们是工作伙伴，住一间房方便讨论项目。”
房间里弥漫着潮湿的木头味，顾微微坐在桌前整理资料，沈哲则在一旁煮姜茶。“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别感冒了。”他把杯子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人同时缩回。
“项目方的环评报告伪造得很专业，”顾微微转移话题，“应该是有内鬼配合，你觉得会是谁？”
“可能是项目方的财务总监，”沈哲坐在对面的床上，“他跟老陈的人有过交集。”
“又是老陈？”顾微微皱眉，“你到底跟他有多少恩怨？”
沈哲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十年前，我母亲重病需要手术费，老陈让我帮他洗钱，说给我50万。我当时差点答应，后来发现他要洗的钱是走私军火的赃款，就举报了他。没想到他报复我，故意拖延我母亲的手术时间，最后……”
他没再说下去，顾微微却明白了——老陈不仅毁了他的过去，还夺走了他的亲人。她递过一张纸巾：“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都过去了。”沈哲接过纸巾，突然笑了，“其实我挺庆幸遇到这场暴雨的，至少能跟你好好聊聊天，而不是只谈工作。”
顾微微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赶紧低头看资料：“明天雨停了就去考察，早点休息吧。”
夜里，暴雨敲打着窗户，顾微微却没睡着——她想起沈哲说起母亲时的眼神，那种隐忍的痛苦，让她心里莫名一疼。她起身想去客厅倒水，却发现沈哲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他和母亲的合影。
“我母亲很喜欢花，”沈哲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向她，“她总说，再难的日子，只要有花，就有希望。”
顾微微走到他身边，看着照片：“她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跟你很像。”沈哲轻声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都很坚强，却也很心软。”
那一刻，窗外的暴雨仿佛静止，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顾微微想躲开他的目光，却被他牢牢锁住，直到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对这个有故事的男人，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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