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个是耿礼文。”穆斐说道。
温蘅:“呜呜呜。”
“哦,抱歉抱歉。”穆斐慌忙松开手。
她的余温和体香依旧停留在掌心,刺得掌心发痒,他不禁攥紧了拳头。
温蘅对自己激起的涟漪无知无觉,努力伸长耳朵想听清院内二人的交谈内容。
“在这里听不清楚。”
穆斐搂着她的腰,几下腾挪,便到了离徐谓二人最近的一处屋顶。
温蘅:“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本事。”
穆斐:“我还有很多惊喜是你不知道的。”
温蘅:“都哪学的啊?”
穆斐:“仰赖温大将军教诲。”
温蘅奇道:“我爹教你这个?行军打仗用得着上房顶?”
行军打仗是用不着。
穆斐回忆了下,温儒是这么跟他说的:“追女孩子用得着啊。带女孩子看月亮多浪漫啊,一浪漫她就觉得你看上去比平常帅上三成,想当年我就是用这招追到我夫人的,呵呵。”
他当然不能原话转达。
“兵行诡道,出其不意才能出奇制胜。总之,艺多不压身,你看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温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两人躲在檐角后,顺着风势,将徐谓和耿礼文的对话一句不落地收入耳中。
先是徐谓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这个草包!之前怎么交代你的?哄一哄,吓一吓,骗一骗,好吃好喝伺候着,忽悠她几日,好生送回去就是了。你倒好,擅作主张,居然想取她性命?!你知不知道她是皇家属意的太子妃人选,也就是未来的皇后,别说死在你我地盘上,就是伤了毫毛,你有几条命可以抵挡得住宫里问罪啊?!”
耿礼文的声音抖如筛糠:“下官,下官就是收到宫里的条旨,才敢大着胆子对公主动手的。不不不,有条旨下官也不敢动手,所以才让那个姓徐的乡下人出头,到时候成与不成,都一股脑儿推他身上便了。没想到他是个办事不牢靠的,人没杀成,居然也没看好,才闹出这一堆祸事来。还好小相公英明决断,不然放公主一路跑回京里去,我们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宫里来的条旨?徐谓愣了愣。除了亲爹徐睿知给自己的密信,还有人另外给耿礼文派了活?
屋顶上的温蘅也愣住了。
想杀自己的不是穆斌和徐睿知,宫里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另有其人?
徐谓:“条旨何在?”
耿礼文:“宫里来的人,看着我读完,阅后即焚,不留痕迹。但是宫里的腰牌我还是认得的,确实是从四品少监以上的人物。”
徐谓:“有没有说条旨是谁发出的?”
耿礼文:“没说。难道不是东宫来的?”
徐谓怒道:“蠢材!东宫来的消息向来都是通过徐府外达,何时需要亲自给你这么一个芝麻官发条旨?!而且我爹刚来的信,怎么会短时间内再发一道风马牛不相及的?你这脑袋干什么吃的,除了吃喝,都不转一转的吗?!”
耿礼文嗫嚅道:“我,我以为,以为丞相,丞相……”
徐谓冷笑:“你以为我爹信不过我这个亲生儿子,反倒信得过你这个外人,只因你是四品大员,而我是不入流的捐官。你以为这是对你委以重任,是攀高枝的绝佳表现机会,所以才想瞒着我先把事做成了,好去我爹,甚至太子面前邀功,对吧?”
耿礼文汗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下官不敢。此事是下官鲁莽,今后全凭小相公马首是瞻。只是如今局面如何收拾,还望小相公示下。”
徐谓望向西苑方向,斟酌片刻道:“我爹说公主殿下从小养在深宫内院,不谙世事,虽然常被夸奖天资聪颖,其实就是个纸上谈兵的书呆子。如今荣宠,不过仗着父辈余荫和母族实力,和太后皇上的怜悯,一个吉祥物罢了,实在不足多虑。今日我见了,确实是个只知享乐的纨绔。就按照原计划哄着就是了,面上功夫做足来,先安抚好那些刁民,让他们别闹事,再挑几个好说话的村民——就你先前安插在李家村那几个,在她跟前演一出‘谢天恩’,她回去好交差,这事也就了了。等她走远了,我们再慢慢料理那些刁民。”
耿礼文还有些犹豫,“可是公主被抓时是和那个祸首李铁柱在一起,不知她已经知道了多少内情,万一她已经掌握了证据——而且又有宫里的密旨,为免夜长梦多,不如……”
他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下。
徐谓瞪了他一眼,“杀杀杀,你这蠢材,除了杀人还能想到点别的不?证据都在我这,她如何掌握?现在杀了她,才是真的徒生枝节夜长梦多!宫里那道旨,我会去信向父亲问清来由,在此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耿礼文讪讪地放下手,换上谄媚的笑容,“是,是下官多虑了。小相公有大师庇佑,直达天听,洪福无量。况且陛下金身将成,到时龙心大悦,恐怕徐家荣膺还要更上一层楼哩。”
徐谓冷哼一声,嘴角不禁浮起笑容,“有圣上和太子的信赖和大师的加持,我徐家自然屹立不倒,基业长青。你放心,只要你办好你的差,我吃肉,就有你喝汤的份。”
耿礼文千恩万谢,又拍了许多千秋万代的马屁,直到徐谓听腻了,方才告退离去。
温蘅蹑手蹑脚推开门,屋内不闻竹芝的鼾声,只见她拥着被子坐在榻上,亮着一双眸子,瓮声瓮气地问道:“少主,大晚上您去哪了?”
温蘅:“……看月亮。”
她入房掩门,轻声问道:“把你吵醒了?”
竹芝没好气道:“没有。吵醒我的另有其人。”
松杉从暗影中站出来,躬身行礼,“奴婢见过殿下。”
温蘅在黑暗中落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给松杉倒了一杯。
松杉依旧站着,恭敬地说话。
“奴婢按照殿下吩咐,趁耿礼文不在时搜查了他的寝室和书房,但都没有瞧见账本、地契、人口册之类的文籍。奴婢暗中跟着他,想发现些线索,但他不过城内城外闲逛,不干正事,至晚方归。回来后他先进了牢房,装模作样审讯了几个村民,被臭骂一顿以后回内院休息。躺下没多久,有个下人来报信,他慌得从床上掉下来,然后跟下人交代了几句,便让他出门了。下人走后没多久,一群杀手打扮的大汉便从后门直入,从正门出去了。我继续跟着耿礼文,就到了这。”
温蘅:“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松杉:“……您躲的那个屋顶,本来是我想躲的地方。”
温蘅:“……英雄所见略同。”
松杉:“我见二殿下在侧,应该不用担心,便顺着竹芝的打呼声先找到这来了。”
竹芝拿茶杯的手一滞,将茶杯重重放回桌上,怒道:“你别乱说,人家打呼哪有那么大声?!”
温蘅打圆场:“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别说是你打呼,就是老鼠打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还有一事未禀。”松杉忽地跪倒在地,“还望殿下恕奴婢死罪。”
温蘅挑眉,“哦?说来听听。”
“奴婢看牢中村民实在冤屈,便趁耿礼文离开,其他人相送出门的时候,将牢门斩开了。”
温蘅:“村民们都被你放跑了?”
松杉:“奴婢并未亲眼看见他们出逃。但是耿礼文半夜被叫醒,多半是因为此事。”
她将头伏得更低,“奴婢擅作主张,还望殿下恕罪。”
温蘅扶住她的肩,“不,你做的很好,省去了本宫的后顾之忧。”
松杉抬头对上她的眼神,知道她并不是说漂亮话,心内转忧为喜。
松杉大着胆子说道:“奴婢见耿礼文与徐家公子过从甚密,揣测寻不到的东西有可能在徐府上,是不是换个目标?”
温蘅点头。
按起先听到的内容,耿礼文不过是徐家的白手套,替徐家掩盖其兼并土地、鱼肉百姓的罪行,徐谓并非百分百信任耿礼文,大部分证据都由他自己亲自收藏。
她习惯性地叩叩桌子,将两人的对话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感觉恐怕不止如此。
温蘅:“你耳力出众,进府后可有听到什么异响?比如,女人,一大堆女人的声音?”
松杉偏头想了想,除了一些夜间劳作的侍女老妪,并未听到其他女子,还是一大堆女子的动静。
据李家村村民所说,被掳走的年轻女子不在少数,至少百余人,可是这些女子不在官府,也不在徐府,会去了哪里?
如果是被卖去了烟花地或者充作奴隶,如此庞大的数量,光靠宣城的青楼和牙行,如何消化得下?
如果是卖往外地,徐家短时间内转运如此多人口,水陆两司居然毫无察觉,难道徐家在大禮朝已经权倾至此了吗?
温蘅有些头疼。
她揉着额角,吩咐道:“明日起,你暗中跟着徐谓,着意搜查他与耿礼文勾结的罪证。还有,”她想了想又说,“你留意下,徐谓交往的人中,是否有位‘大师’。”
松杉领命。
温蘅看向窗外。
月亮已经落下了,太阳却未露头,天光依旧晦暗。
今天不是个好天。
诶嘿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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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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