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血色残阳
哈尔顿语气生硬,一脸强笑道:“可笑,一个阶下囚而已,竟成了谈判的关键不成?”
李玺挑眉,语气略带一丝讶异,收了笑道:“将军,此言差矣。既是谈判,一切筹码都需明朗。若人已不在,就你那些要求,也没什谈的必要了。当然您也可以拒绝,那东奥就全当他已死了。”
哈尔顿也知李玺定是得到了瑞王的明确指示,既然将阿托斯“生死确认”的重要性,提升到了关乎谈判成败的高度,也无法轻易拒绝。
李玺听到哈尔顿故作大方的允准,脸上并未露出丝毫急切或欣喜。他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如常:
“将军通情达理。既如此,便让本王的随行医官前去一看吧。他们更懂伤势,也好准确回话。”
说罢,他侧身对身后一位年长沉稳的医官低声吩咐了几句,医官领命,带着两名医士,由勃轳侍卫引着,快步走向地牢方向。
李玺自己则安然留在大殿之中,甚至颇有闲情地打量了一下殿内的残破景象,仿佛对结果并不十分在意。他转而与哈尔顿和惊魂未定的乌维继续周旋,话题依旧围绕着休战的条件、边界划分、物资补偿等具体条款,言辞犀利,逻辑清晰,展现出一个政治家的专注与冷静。
时间在谈判,更确切地说是相互试探与拉扯中一点点流逝。
约莫半个时辰后,脚步声响起。那名年长医官独自返回大殿,他的脸色凝重,步伐略显急促。他走到李玺身边,俯身低声耳语,声音虽轻,但在寂静的大殿中,那沉重的语调足以让上首的哈尔顿和乌维都感受到一丝不寻常。
李玺听着医官的禀报,面上那抹惯常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浅笑缓缓消失。他端着茶盏的手停顿在半空,指尖微微收紧。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将茶盏放下,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当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哈尔顿时,眼神已然不同,之前的温和闲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
“哈将军,”李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寒意,“本王的医官回禀,贵国地牢环境之恶劣,实在令人……惊叹。而那位阿托斯勇士的伤势……”
他刻意停顿,目光如刀般刮过哈尔顿的脸。
“已是药石罔效,回天乏术了。”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死水。乌维吓得浑身一抖,惊恐地看向哈尔顿。而哈尔顿的独眼中也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被暴怒取代——他没想到那个人这么快就不行了,这让他失去了一个极重的筹码!
李玺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缓缓站起身,语气变得疏离而正式:
“看来,是本王多此一举了。” 他声音平静,却比任何斥责都冷,“谈判的基础已然崩塌。一个死去的俘虏,不再是筹码,而是点燃复仇之火的引信。乌维王叔,哈将军,好自为之。”
乌维挣扎着几乎要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贤侄!且慢!可否再……”
李玺扶着他,抛出一个看似仁慈的方案,温声安慰道:“老叔父,小侄愿最后帮您一次。人既已死,留着一具皮囊,除了徒增仇恨,于勃轳有何益处?不如交由本王。我可向瑞王言明,是王叔您力排众议,拼死保全其遗体,欲送还东奥以示和解诚意。如此,或许多少能平息几分瑞王的雷霆之怒,为勃轳宗庙,争得一线生机。?”
乌维眼中顿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忙不迭点头:“寡人愿……”
“闭嘴!”哈尔顿猛地打断,独眼死死盯住李玺,发出冷笑:“琰王好算计!你想把这具尸体变成刺向我乌戎后背的刀子?死人,有时候比活人还有用。他的人头,我会亲自派人送给萧承瑾,就不劳你罄霖从中‘转交’了!”
李玺的目光在哈尔顿脸上停留片刻,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
“好。既然如此,便各安天命吧。”
他不再多言,只是轻轻拂了拂衣袖,仿佛要掸去在此地沾染的污浊之气。
“本王这就将‘阿托斯勇士已为国捐躯’的噩耗,星夜告知瑞王。至于他麾下那五万哀兵,接下来是吊唁,还是……祭旗,就非本王所能预料了。”
“告辞。”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步伐决绝,没有丝毫留恋。那背影仿佛一道裂痕,预示着整个勃轳的天空,即将被复仇的烈焰彻底撕裂。
东奥与勃轳的边境,夕阳西下,残阳如血,血红色的霞光浸透了整个苍穹,也将那座如同黑色剪影般的边境关隘,镀上了一层诡异而残酷的金红。
苍茫的荒野上,黑压压的东奥大军肃立如林,鸦雀无声。萧承瑾银甲上的反光,和城头上那具被架起的身影,都在这一刻,融入了这无边无际的血色之中。
“萧承瑾——!”哈尔顿运足内力,声音如同滚雷,传遍整个战场,“看看这是谁?!你重金赎回来的角斗勇士,现在像条死狗一样挂在我的面前!”
紧接着,一面乌戎的战旗被狠狠插上垛口。哈尔顿那狰狞的身影出现在城楼最高处,他的独眼在夕阳下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他俯视着城下无边无际的东奥军队,脸上露出一个残忍而快意的笑容。
然后,他猛地一挥手。
两名乌戎壮士将那道的沉重的身影拖到垛口边,用粗大的铁链将他牢牢捆缚在一根粗大的旗杆上,他浑身是血,头颅无力地垂着,但那高大挺拔的骨架,即便在如此境地下,依然透着一股不屈的悍烈。
是阿托斯!
萧承瑾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极致,握着缰绳的手猛地攥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寒刺骨,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要冻结。他身后的五万大军,也产生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所有将士都认出了那个曾与他们并肩作战、如今却落入敌手的兄弟。
他一把抓住阿托斯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面向城下的方向。
距离太远了,萧承瑾看不清阿托斯脸上的细节,只能看到那模糊的轮廓,以及他身上刺目的血迹。但他能感觉到,阿托斯似乎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望向他的方向。
“你不是为了他,连到手的江山都不要了吗?”哈尔顿狂笑着,抽出腰间的弯刀,用冰冷的刀面拍打着阿托斯的脸颊,“现在,我就让你看个够!看我是怎么把你的心肝宝贝,一寸一寸地拆解开来!”
“哈尔顿——!你敢!!”萧承瑾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雄狮,蕴含着无尽的暴怒和恐慌,震得身边亲卫心神俱颤。他几乎要策马冲出去,却被身旁的将领死死拦住。
“王爷!不可!那是陷阱!”
城头上,哈尔顿对萧承瑾的暴怒充耳不闻,他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快感。他并没有立刻下杀手,而是开始了残忍的凌迟。
第一刀,随着一声怒吼,哈尔顿捅破了阿托斯的胸膛,暗红色的血液顿时涌出,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刺眼。伴随着阿托斯的身体的剧烈颤抖,铁链哗啦作响。
“不要~……”萧承瑾的哭吼撕心裂肺,几乎挣脱了将领们的手臂。
“王爷!不可啊!”将领们极力抱住使劲挣扎的瑞王,身后军士们粗重的呼吸声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此起彼伏。
第二刀,第三刀……哈尔顿像一个变态的艺术家,在阿托斯古铜色的皮肤上留下纵横交错的伤口,每一刀下去,都只有肌肉被撕裂的闷响和铁链更剧烈的挣扎声,那种沉默的抗争,比任何惨叫都更令人窒息。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住手啊……!”。” 萧承瑾目眦欲裂,眼眶几乎要瞪得裂开,血丝瞬间布满眼球。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疼痛。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痛恨这该死的距离!
整个东奥军阵,死一般的寂静里酝酿着滔天的风暴。无尽的怒火和屈辱在每一个士兵胸中燃烧,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英雄受辱,紧握兵刃的指节噼啪作响,枪杆顿地的声音如同沉雷,却仍在等待,等待那个命令。
哈尔顿看着城下那个几乎要崩溃的银甲身影,脸上露出了胜利者残忍的微笑,他拉起阿斯的头,最后一次展示给东奥士兵们看。
“萧承瑾,我把他还给你!”
他话音未落,手中弯刀寒光一闪,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地挥下!
那颗曾坚毅不屈的头颅,与那具饱经摧残的躯体分离,被哈尔顿一把抓起,高举过顶!
一道血线,在阿托斯的颈间迸现,鲜血如同瀑布般从断颈处喷洒,染红了古老的城墙。
随后哈尔顿猛地一脚把将旗杆踢出墙垛——那身影便如同一面破碎的旗帜,骤然横斜出城墙边缘,悬吊在半空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萧承瑾的整个世界,在那颗头颅被举起的瞬间,彻底失去了颜色,崩塌成了无声的黑白。他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那片刺目的血红,和哈尔顿那张狂笑的脸,如同最深的梦魇,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阿……托……斯……”一声破碎的、不似人声的嘶吼,终于从他喉咙深处撕裂而出,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他用尽最后一丝清醒,挥剑指向城墙,声音嘶哑得如同泣血:
“杀——!片甲不留!”
这道命令,如同点燃了炸药桶。压抑已久的东奥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流,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向着城墙发起了疯狂的冲锋。
哈尔顿则砍断那旗杆上的绳索,任那具无头的尸体沉重地砸了城墙下,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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