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沈流萤的脸颊滑落,混合着汗水与血水。她紧抱着琵琶,在泥泞的山路上狂奔。身后,火把的光亮如毒蛇般紧追不舍,犬吠声越来越近。
"在那边!"一个粗犷的男声吼道。
沈流萤咬紧牙关,加快脚步。左肩的箭伤因剧烈运动而撕裂,温热的血液浸透了绷带,顺着她的手臂滴落。她故意让血迹留在显眼的石头上,引导追兵远离道观。
山路越来越陡,雨中的岩石湿滑异常。沈流萤一个踉跄,险些滑倒。就在此时,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擦过她的耳际,钉在前方的树干上。
"云家余孽,还不束手就擒!"追兵已近在咫尺。
沈流萤冷笑一声,突然转身,左手从琵琶底部抽出一把细长的软剑。月光下,剑刃泛着冷冽的寒光。
"想抓我?"她声音嘶哑,"拿命来换!"
三名黑衣武士率先冲上前来,刀光如雪。沈流萤身形一闪,软剑如灵蛇般缠上第一人的手腕,鲜血喷涌而出。她旋身避开第二人的劈砍,剑尖精准地刺入第三人咽喉。
但寡不敌众,更多的追兵涌了上来。沈流萤且战且退,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她的动作开始迟缓,呼吸如同刀割。一支箭射中她的右腿,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抓活的!太后要亲自审问!"领头的将领狞笑着逼近。
沈流萤握紧剑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宁可死,也不会再落入太后手中。就在她准备拼死一搏时,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哨声。
追兵们顿时骚动起来。
"什么人?"
回答他们的是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黑衣武士一个接一个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沈流萤惊愕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见一群身着灰衣的蒙面人从树林中杀出,动作迅捷如鬼魅。
"墨离的人?"她喃喃道,却因失血过多而视线模糊。
最后的意识中,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奔来——那人穿着墨色劲装,脸上戴着半张银色面具。
"先生...?"沈流萤困惑地低语,随即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沈流萤在剧痛中苏醒。她躺在一个简陋的木屋里,身上的伤口已被重新包扎。窗外,雨仍在下,但天色已近黎明。
"醒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沈流萤猛地转头,看到"先生"正坐在床边,手里把玩着那个蓝衣木偶。她本能地想要起身,却被一阵剧痛击倒。
"别乱动。""先生"——现在她看清了,是墨离——按住她的肩膀,"你失血过多,差点没命。"
"云望舒呢?"沈流萤急切地问。
"安全。"墨离简短地回答,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和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沈流萤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墨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摘下了银色面具。面具下是一张俊朗却布满疤痕的脸,右眼处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显然曾受过酷刑。
"认得我吗,云家小公子?"他苦笑道。
沈流萤仔细端详这张脸,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林...林教头?"
那是云家曾经的护卫教头,教她和云望舒习武的师父。十年前那场屠杀中,她以为他和其他人一样遇害了。
"是我。"墨离——现在该叫他林墨离了——点点头,"当年我侥幸活下来,被先帝秘密救下,成为暗卫首领。先帝临终前,命我保护皇帝,并查清云家冤案的真相。"
沈流萤脑中一片混乱:"那这些年...引导我复仇的'先生'..."
"是我假扮的。"林墨离叹息,"我需要一个能在太后身边潜伏的棋子,而你是最好的人选——云家血脉,武艺高强,又满怀仇恨。"
"你利用我?"沈流萤声音颤抖。
"我救了你。"林墨离直视她的眼睛,"那晚若非我及时赶到,你早被太后的人杀了。我教你武功,给你目标,让你活下来。"
沈流萤握紧拳头:"你让我以为云望舒是叛徒!"
"这是必要的。"林墨离毫不退让,"只有真实的仇恨才能骗过太后。而且..."他顿了顿,"我需要确认望舒是否还忠于云家。她在宫中十年,谁能保证她没被太后收买?"
沈流萤怒极反笑:"所以你拿我当试金石?"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林墨离平静地说,"望舒通过了考验。她不仅认出了你,还一直在暗中收集太后的罪证。"
沈流萤想起云望舒腕间那些自残的疤痕,心如刀割。她这些年承受的痛苦,远比想象中更多。
"太后的人怎么会找到道观?"她突然想起关键问题。
林墨离脸色阴沉:"有内奸。皇帝被软禁了,太后正在清洗朝中反对派。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行动?"
"望舒没告诉你?"林墨离略显惊讶,"皇帝给了她特赦令,也给了她一项任务——带着太后谋害先帝的证据前往北境,调兵勤王。"
沈流萤心头一震。这意味着云望舒必须返回险境,而非如她所愿的远走高飞。
"她不会丢下皇帝。"沈流萤喃喃自语,早该想到的。云望舒从来不是只顾自己安危的人。
"没错。"林墨离站起身,"我们今晚就启程。你的伤..."
"我能行。"沈流萤咬牙坐起来,尽管每一个动作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带我去见她。"
林墨离看了她片刻,点了点头。
当沈流萤被搀扶着来到隔壁房间时,云望舒正伏案书写。听到动静,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
"萤弟!"她快步上前,却在看到沈流萤满身绷带时红了眼眶,"你这个傻子..."
沈流萤想笑,却牵动了伤口,变成了一声抽气。云望舒连忙扶她坐下,手指轻抚过她脸上的伤痕。
"我没事。"沈流萤握住她的手,"墨离告诉我了...关于北境之行。"
云望舒的表情变得复杂:"我不能让太后得逞。周景珩...皇帝他信任我。"
"我知道。"沈流萤轻声说,"我跟你一起去。"
云望舒摇头:"太危险了。你的伤..."
"就像你会丢下我一样?"沈流萤苦笑,"阿姐,我们好不容易相认,别又想甩开我。"
云望舒望着她倔强的眼神,终于妥协:"至少再休息一晚。明天...明天我们启程。"
林墨离识趣地退出房间,留下姐妹二人独处。云望舒小心地为沈流萤换药,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疼吗?"她问,指尖轻触沈流萤右手的伤疤。
"不疼。"沈流萤撒谎道。
云望舒瞪了她一眼:"又骗我。"
沈流萤笑了,随即正色道:"阿姐,关于我们之间..."
云望舒的手指顿了一下:"等这一切结束再说,好吗?"
沈流萤明白她的顾虑。前路凶险,生死未卜,任何承诺都可能成为遗憾。她只能点点头,将千言万语咽下。
夜深了,雨声渐歇。沈流萤因伤重而昏昏欲睡。朦胧中,她感觉云望舒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如同儿时一般。
"睡吧,萤弟。"云望舒的声音如梦境般飘渺,"明天...我们回家。"
沈流萤想回应,却已沉入梦乡。在梦里,她看见一片梧桐林,两只凤凰栖息在最高的枝头,一蓝一红,相依相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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