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朝朝没能如愿,她醒来后仍旧窝在逼仄的餐车里,衣服上残留着饭菜的油渍。昨晚也不知吃了几份饭菜,嘴里还有一口没咽下去的米饭。
曲朝朝感觉不到右边的身躯,跟曲暮暮控制右边身体时的那种感觉不同。
“暮暮?”她轻声呼唤,曲暮暮依旧没有回答,她有些心慌。
但现在不是慌的时候,曲朝朝将被子掀开一角。此时天刚蒙蒙亮,周遭一片寂静,没有丧尸却也没有人。
曲朝朝慢慢从餐车出来,因为右边身体没有知觉,她没有察觉被卡住而摔倒,还碰翻了餐车发出巨大的声响,好在没有引来丧尸。
曲朝朝扶着墙站起来,她几乎是拖着身体走的。她走过昨天藏身的病房时,却发现门打开着,里面除了少年和刘姐的尸体,竟然还有眼镜的尸体。眼镜脖子上撕咬的伤口深可见骨,脑袋上也插着一把小刀。看来昨晚并非平安夜。
身上的油渍实在令人难受,曲朝朝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强忍不适,借用病房里的厕所。
她刚走近厕所,却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她的右半边脸,眼睛以下的部分,一大片肤色都青灰色如同一个死人。曲朝朝撸起右边的袖子,这才发现,她除了被咬的右手,整只胳膊都如同丧尸般,摸起来还冰冷僵硬。
曲朝朝不敢置信的,掀开衣服看自己的身体。看着已经尸体化的右半边身体,曲朝朝这才明白,她不是感觉不到右侧的身体,而是右边身体已经完全坏死,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变异。
“暮暮!”
“暮暮,你在吗?回答我!”
曲朝朝心里越来越慌,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跟曲暮暮分开过,如果暮暮真的死了,她无法想象自己一个人要如何活下去。
然而曲暮暮始终无法回应她,良久之后,曲朝朝接受了事实——曲暮暮已经不在了。
是了,她昨天险些被丧尸攻击,曲暮暮是为了救她才被咬的。可她们二人共用一个身体,曲暮暮死了,她恐怕也难以苟活。
想到这里,曲朝朝回到病房,打开电视背靠着墙坐在地上。
马上就要变异了,她只想安静地享受最后的时光。房间里那几具碍眼的尸体,就当给她做个伴,她实在没有力气管他们。
电视的信号并没有终端,但也没有如往常一样播广告或新闻。
“紧急通知,本市发生未知病毒感染,已有多名市民被感染。被感染者易怒且有暴力倾向,已派出专家和救援队前往救治。请各位居民囤好物资等待救援,非必要不外出。”
电视里的通知不断循环,也许是生命最后时光,曲朝朝竟然也没觉得烦。
不知道新闻轮播多少遍,曲朝朝的肚子又开始疼了。虽然昨晚吃了很多,但今天她尚未进食。话说变成丧尸的过程真的好慢,这回阳光正盛,看样子已经中午了。
电视里的新闻突然换了:“紧急通知,专家目前发现病毒通过唾液及血液传播,被感染后竟会在10分钟内发病。如果发现有人被感染者咬伤或者抓伤,请立即远离,如有条件请对伤者进行隔离。”
这条新闻和刚才那条新闻依次进行轮播。但曲朝朝却好像突然抓住了关键,她看向眼镜的尸体,爬到他身边在他身上摸索半晌,摸出他手机摁亮。
手机所剩电量不多,但还能显示现在的时间12:37。曲朝朝并不清楚昨晚自己什么时间被咬,但绝对已经超过12个小时。她再次掀开自己的袖子裤脚,发现皮肤跟早晨一样,感染并没有进一步恶化。
曲朝朝再次冲进厕所看向镜子,镜中的她双眼依旧一深一浅。浅色的眼眸中那汪清水,仿佛流淌过她的心间,洗去她心头的恐惧。
暮暮没事!
没时间给曲朝朝伤感,她在房间找出干净的病号服换上,找出干净的床单,分别盖在刘姐和少年身上,便离开病房。
这间病房虽然暂时没有丧尸,但也没有食物,想要存活下去,必须找到有充足食物和水源的地方。六院精神卫生科十分出名,有单独一幢大楼,还有独立的便利店和食堂。
但那两个地方肯定也会吸引其他幸存者,以曲朝朝现在的状态,过去无异于送死。所以她只是过去找些食物,并不打算停留。
路过护士站时,曲朝朝重新找到纱布给自己包扎。顺手还找到两部手机,一盒医用口罩,一把水果刀和一把剪刀。这种时候,利器自然是越多越好。
医院里除了东侧的楼梯,还有安全通道。虽然安全通道没有窗户,阴暗压抑,但每一层楼都有一扇防火门,平时很少有人,此时反而更加安全。而且安全通道一楼的侧门,正对食堂的后门。
果然不出所料,曲朝朝连着下了两层都没有遇到一只丧尸。然而她继续向下时,却听到了丧尸,不,准确是有人呼救的声音。
经过昨天那一遭,曲朝朝不愿再多管闲事,现在对她而言只有曲暮暮最重要,况且她现在只剩半个人什么忙都帮不上。
想到这里,她又拖着僵硬的半边身体,继续向下。果然越到下面,丧尸越多。若不是丧尸不会说话只会吼,曲朝朝险些以为这只是个最平常不过的周末。
最终她来到一楼,然而一楼的侧门似乎被人从外面锁住,根本打不开。所以她如果要出去,就必须穿过一楼大厅。她不用看光是听动静,就能想象到防火门另一侧丧尸的数量。
大厅到处都游荡的丧尸,他们漫无目的游荡,偶尔有几只迎面相撞被彼此弹开,却依旧执拗向前互不相让。角落里无人注意的防火门突然打开一条缝,一部手机从门缝中滑出,顺着光滑的地面滑向某个角落。
约莫过了5分钟,手机响起,刺耳的铃声回荡在大厅。丧尸被铃声吸引,四处寻找声音来源,寻寻觅觅两分钟,终于发现声源所在。
通过昨天在餐车里过夜,曲朝朝发现丧尸会被声音吸引,所以刚才顺走了护士台的手机,更幸运的是有一台没有设置锁屏密码。
闹钟模式能响很久,而且现在闹钟模式十分智能,如果没人管,十分钟后还会再响一次。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曲朝朝连着设置了十几个相隔五分钟的闹钟。
大约又过了两三分钟,几乎整个楼层的丧尸都被吸引到角落里。虽然还有零星的丧尸赶来,但曲朝朝并不敢再逗留。如果继续等下去,恐怕楼上的丧尸也会被吸引下来。
她打开防火门后并没有直接冲向大门,而是借助大厅里的柱子、自助挂号机,椅子等较大物件的遮掩,小心翼翼走向门口。
没办法,她现在只有半个身子能移动,贸然跑动,跑步的声音会引起丧尸的注意不说,反而有可能跌倒陷入更大的麻烦。
然而事情并没有料想的那般顺利,曲朝朝走到靠近大门的自动扶梯时,几只丧尸从上面滚下来。曲朝朝行动不便,被其中一只撞翻在地。
扶梯的动静过于大,别的丧尸也发现这边的动静。曲朝朝立刻起身,却被身下的丧尸抓住裤脚。她抽出水果刀毫不犹豫扎下丧尸的脑袋,那只丧尸当场没了动静。
趁着周围丧尸还没完全起身,她赶紧拖着半个身体,勉强小跑出大厅。出去时她还不忘关上玻璃门,用门上的链条锁锁住大门。
大门的正面虽然没有丧尸,周遭已经有丧尸注意到曲朝朝。曲朝朝几乎没有犹豫,立刻钻进旁边的绿化带。绿化带边上有排半人高的灌木,可以做遮掩她的行踪,旁边有给车辆导流用的路障,就算丧尸过来也能暂时牵制。
果然赶过来的丧尸都被路障绊倒,而曲朝朝也利用灌木离开了门口。这片绿化带无法直达食堂门口,她必须穿过非机动车停车的车棚,才能到达食堂后门。
车棚停着两排电车,还有三只的丧尸。有只丧尸被外侧电动车卡住,不断触发车辆报警器,而另外两只丧尸也在旁边,似乎只是被声音吸引。车棚外零星游荡着几只丧尸,似乎对这个声音并不感兴趣。
曲朝朝观察片刻,从最里面悄悄走过去。快走到头时,周遭游荡的丧尸撞倒一辆电车,巨大的声音引起周围丧尸的警觉。好在它们只在车棚附近绕来绕去,并没有发现最里面的曲朝朝。
等到丧尸再次散去,曲朝朝瞅准时机,跑到后门。然而几乎她刚现身,就被周围的丧尸发现,立刻向她冲来。
曲朝朝毕竟抢占先机,已经来到后门,她扭动门把手,发现后门并没有上锁,但门后似乎有动静。她没有立即开门,有两只丧尸已经快扑过来。曲朝朝看准时机,打开大门立刻闪身。只见两只丧尸飞扑出来,与追赶而来的丧尸撞作一团。曲朝朝趁机进去,反手关上大门。
果然如她所料,刚才那个动静,里面丧尸不多。虽然不确定具体数量,但是她决定赌一把,看来她赌对了。
穿过连着后门的安全通道,曲朝朝没有贸然进入食堂,而是先拿出手机拍摄食堂内部的景象。录像中,食堂大门敞开,里面的丧尸数量不多,单凭曲朝朝自己肯定无法应对。
曲朝朝决定直接上楼看看,因为考虑到会遇到其他幸存者,曲朝朝提前戴好了口罩,加上长发的遮掩,她看上去跟普通人无异。
食堂一楼是服务病患及家属的,二楼才是医护人员吃饭的地方,甚至还有特色美食区。大门口虽然有扶梯可以直接上二楼,但门口设有门禁,一般丧尸应该进不去。
曲朝朝来到二楼,二楼后门也是玻璃门,还用帘子遮住,看来里面真的有人。曲朝朝打开门,掀开帘子看到门口堆放的联排桌椅,立刻可以确定里面有人。她趴在地上,通过桌椅间巨大的缝隙钻过去,刚站起身就看到一个黑漆漆的锅底冲她脑袋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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