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朝朝再次醒来,天色已暗。
但她更关心曲暮暮的情况,因为曲暮暮现在还没醒。曲暮暮觉浅,一般她稍一动作,曲暮暮就会醒来。但不知是不是太累,曲朝朝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曲暮暮仍旧没有醒。
醒来后曲朝朝感觉到肚子强烈的疼痛,她有十二指肠溃疡,饿肚子就会疼,而她从中午就没吃东西。起身后在这间病房里四处搜索,试图找些可以吃的东西,却没有任何发现。
翻找时曲朝朝也看到墙角那半截手指,那半截手指青白,手指周遭的血液都发黑凝固。曲朝朝用纸巾裹住,强忍不适将手指从窗口扔出去。
此时门外又传来慌乱的脚步声,隔壁几扇铁门被敲得咚咚作响。
“有人吗?快开门啊!救命啊!救救我们!”
听声音门外好几个人似乎没有丧尸,现下人人自危,曲朝朝完全可以选择视而不见。但她饥肠辘辘疲惫不堪,没有手机无法联系外界,一个人恐无法自保,和其他人反而能增加生存概率。万一他们已经打电话求救,跟着他们或许有机会获救。
这么想着她先打开里面的防盗门,保险起见她并不打算直接放这伙人进来。外面人听到这边门响,立即跑到铁门前。
“快开门,放我们进去。”
“朝朝,是你,让我们进去。”
曲朝朝闻声向铁门外看去,原来陈浩和刘姐也在人群中,但却不见那小姑娘的身影。本来曲朝朝可能还会犹豫,但陈浩日常对姐妹不错,每次来看刘姐都会顺带给她带些零食。
铁门打开后,这群人是挤着冲进来,陈浩因为护着刘姐被挤到最后。就在此时突生变故,一只丧尸突然冲向陈浩,对外界麻木的刘姐却突然推开陈哥,丧尸一口咬住刘姐的手臂。
陈浩反应过来,用力将丧尸踹倒还不够,发狠用力再踹了几脚。有几人看情况不对,赶紧拦住陈哥。
“别打了,他们追来了,赶紧进去。”
陈浩这才停下脚,拉起刘姐进入病房。防盗铁门刚关上,走廊尽头就传来丧尸的嘶吼,数量之大连地面都在震动。
众人不敢耽搁,赶紧又关上防盗门,将丧尸彻底隔绝在门外。
进来的一共7个人,除了陈哥和刘姐,曲朝朝都不认识。但从衣着打扮来看,另外五人要么是家属,要么是来看病的,反正不属于住院部。
有个十五六的少年也受伤了,由于裤腿被撕烂,清楚的露出了里面的牙印。众人把少年和刘姐扶到病床上,这种特殊病房只有一张病床,只能勉强将二人放在一起。
“你们认识?”说话的是个自来熟的大叔,看面相平日里也是个和蔼的人。
陈浩说:“跟我爱人一个病房的小姑娘,叫曲朝朝。”
曲朝朝没心情自我介绍,直接问:“你们有人打电话报警吗?可以联系到外面吗?”
旁边嘻哈风格的男孩扬起手机说:“早试过,电话根本打不通。”
“上网求救呢?”
另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摇头说:“也不行,之前网上还有丧尸咬人的视频,现在已经全部被封了。”
“那你们……”曲朝朝酝酿了下措辞:“有打电话给亲戚朋友吗?”
眼镜:“打过,情况跟医院差不多。”
嘻哈男孩也说:“我甚至给老家的父母打电话,没打通。我后来打电话给邻居,他们似乎被小区里突然出现的怪人咬了。”
陈浩叹了口气:“我也给父母打过电话,情况类似。”
说起父母,大家都沉默了。
“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恐怕我们现在只能自救。”大叔冲曲朝朝咧嘴笑道:“丫头,刚才多亏了你,叔真心谢谢你。”
大叔的体格健硕,看着就有安全感。曲朝朝下意识向他求助:“不用等离开,叔,你有吃的吗?我饿了。”一开口声音却嘶哑难听,看来暮暮的情况很严重。
众人听到这话,肚子竟不约而同地响起,看来这些人也很久吃东西了。
“我……我有……巧克力。”躺在床上的少年声嘶力竭地喘息道。
朝朝走到病床边,虚弱的少年轻轻指了指自己的上衣口袋。
朝朝拿出巧克力,少年想冲她笑却没有力气,虚弱道:“送给,给你,谢,谢谢。”
朝朝明白他的意思,他想用这块巧克力,感谢自己刚才放他们进来。
此刻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要是再得不到救治,估计熬不过今晚。曲朝朝点点头,表示自己收下。
少年却闭上眼,手也脱力落下。大叔见状立刻冲过来,探了探少年的鼻息,又俯身听少年的心跳。片刻后,大叔起身,遗憾地摇摇头。
一条生命就此消逝,气氛当即变得沉闷。面对诱人的巧克力,曲朝朝也失去了进食的**。
下一秒,少年突然从病床上弹坐起来,拉着大叔的胳膊就要咬。曲朝朝眼疾手快,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纱布,塞入少年口中。
大叔被吓得摔倒在地,惊慌地向后爬。少年嘴里的纱布已经掉落,他扑向曲朝朝却摔倒在地,又将攻击目标改为地上的大叔。
众人连忙上前摁住少年,朝朝上前扶起大叔。而躺在病床另一侧的刘姐也身形扭曲地起身。她和少年瞳色都变成灰白,显然已经变成丧尸。
刘姐冲向众人,陈浩立刻上前抱住她。瘦弱的刘姐变得力大无穷,一下子就掀翻了陈哥。这时大叔也起身,抄起一旁的挂点滴的支架就往刘姐身上招呼。
那边少年已经挣脱众人桎梏,翻身压住旁边的嘻哈男孩就咬,情急之下嘻哈男孩用胳膊抵住少年的脖子,让他无法靠近半分。
经历过最初的恐惧,曲朝朝仍旧害怕,但已经调整好状态、她上前拉开少年,少年尖利的牙齿划过嘻哈男孩的手背,留下一道血痕,这一幕只有曲朝朝看到。
“扑哧”一声,利刃入肉,少年彻底倒下,一把剪刀正插在他头上。
攻击少年的人是眼镜,他从回过神,不敢相信自己动手杀人:“不,不是我!他已经死了,他不是我杀的!”
而这边刘姐也挣脱,又扑向大叔,大叔撑住刘姐阻止她上前。经过刚才那一幕,大叔已经发现丧尸的弱点,大声喊:“打她的头!”
陈哥却不忍妻子受伤:“不要伤害她!”
眼镜已经回过神,将剪刀从少年头中拔出来,鲜血滋了他一脸。他手上握着剪刀,但整个人都吓得发抖。
“陈哥,她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
“不,不,不,等我们出去了,一定有办法的。”陈哥试图阻止那人,其他人立刻上前拉住陈哥。
大叔吼道:“不解决她我们都活不了,快动手。”
眼镜痛苦地大叫一声,就要将刀扎进刘姐的脑袋。陈哥上前推开大叔,抱住陈姐将她护在怀中,若非眼镜及时住手,被扎穿的就是陈浩。
刘姐已经认不出陈哥,凭借本能张开血盆大口。陈浩想要推开她,却被刘姐牢牢抓住。她低头咬陈浩时,却发现低不下头。
是曲朝朝薅住了她的头发。陈哥趁机挣脱,刘姐没有纠缠他,反身去抓曲朝朝。曲朝朝没有松开手中的头发,又用右手撑住刘姐的额头,用力将她的脑袋扯离自己。
周围的人插不上手,曲朝朝感觉自己逐渐脱力,她迅速测量自己跟墙面的距离,带着刘姐后退两步,利用墙面支撑身体,迅速松手的同时飞起一脚,踹飞刘姐。
眼镜瞅准时机,一剪刀扎进刘姐的脑袋。
“不要!”
陈哥挣脱众人,抱住刘姐的尸体失声痛哭。众人低着头沉默,谁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些到底是什么?”眼镜崩溃了。
“是丧尸。”嘻哈男孩道:“电影里的丧尸就是这样,只要被咬到,也会变成丧尸。而且这一路我们都见识到了,除了爆头,其他攻击基本无效。”
知道怪物的原型,并没有让人感到轻松,相反气氛更加凝重。虽然知道凭借现代热武器,不可能像电影中造成全球性灾难,但在这个和平安全的国度,即便知道丧尸的弱点,他们身为平头百姓也毫无胜算。
嘻哈男孩的目光不断环视屋内,看到曲朝朝的右手,警觉地叫道:“她被咬了!”
众人顺着嘻哈男孩指示看向曲朝朝,原来在刚才的打斗中,右手的纱布散开,露出里面牙印。
众人站成一团,警惕地远离曲朝朝。眼镜随手摸到一把镊子对准朝朝,气氛十分紧张。
大叔最快反应过来,拦住眼镜:“你们干什么呢?”
眼镜已经杀疯了,状态犹如一个疯子:“叔,你让开!刚才我们都看到了,刘姐他们都是被咬了才变异!”
大叔不肯让开:“我们现在还不能肯定被咬就会变,再说刚才是小曲救了我们。”
众人此刻已经被恐惧控制,也同意眼镜的看法:“她只是现在没变!”
曲朝朝开口解释道:“这不是丧尸咬的,是一个发狂的病人。”
眼镜不信:“你怎么证明?”
曲朝朝说:“在你们进来的时候,我手上就绑着纱布。我大概是中午被咬的,下午睡了一觉醒来,你们就来了。要变早就变了。”
经过一下午的恢复,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确实不像刚受伤的。
眼镜不依不饶:“那也不能证明你没问题。”
从进来起就一直窝在角落里的西装男,突然弱弱开口:“要不让她出去?”
大叔反对道:“这怎么可以?”
眼镜道:“不然呢?如果她没事,可以再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如果留着她,我们都有危险。”
大叔是仗义人,不管别人怎么说就是不肯让步,坚持曲朝朝一个小姑娘,在外面绝对无法生存。
双方僵持不下,西装男再次开口:“那你跟她一起走吧!”
然而这个提议并没有被其他人同意,眼镜谴责道:“你疯了,要不是大叔,我们早死外面了。”
听这话他们能活到现在,大叔应该挺厉害,这种情况大家当然不会舍得让出重要战力。
西装男自知失言,撇撇嘴道:“那要不然投票呢?”
曲朝朝看向陈浩,对方却低下头回避的目光。
“不用投票,我自己走。”
听到曲朝朝愿意离开,众人都松了口气。大叔却仍不放弃:“小曲,别冲动,外面太危险了。”
曲朝朝很感激大叔的好意,但是她明白,或许出去才有一线生机。如果被咬真的会变异,在这里不见得比出去更安全。不仅要提防随时嘻哈男孩变异,还要提防其他人的迫害,加上她现在真的很饿,真动起手来她势必会处于劣势。
陈哥打开防盗门,愧疚地哽咽道:“对不起,朝朝。我还有月月,我还要找到她,我不能出事。”
曲朝朝没有回话,沉默地走出门外。铁门关闭的声音,月光照耀下,走廊显得寂静而诡异,黑暗里似乎藏着未知的怪物,下一秒就会将她吞噬。
还没走几步,曲朝朝就注意到前方盖着白色保温被的餐车。这是医院给病人送饭的推车,看来丧尸爆发时正是饭点。饥饿的钝痛再次传来,驱使她继续向前。
终于走到餐车附近,她谨慎地绕车一周。刚放下心餐车底下突然窜出一只丧尸咬向她,曲朝朝始料未及避无可避,接着右臂传来剧烈的疼痛。
右边?曲朝朝立刻反应过来,出声问道:“暮暮?”
曲暮暮却只回一个字:“跑!”
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往往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曲朝朝看到幕幕被咬,用头狠狠将眼前的丧尸撞开。接着曲朝朝握住餐车用力向丧尸撞去。剧烈的冲击下,丧尸撞碎身后的玻璃摔下楼。
“跑!”曲暮暮再次嘶哑着嗓子喊道。
不用她说,曲朝朝也已经听到其他丧尸赶来的动静。她立刻把餐车凉掉的饭菜扔出去,然后自己跳进去,盖上被子不敢出声。
朝朝听到丧尸已经赶到,甚至有几只还撞到餐车。餐车发出的动静吸引其他丧尸,但它们发现一无所获后又向其他地方搜寻。
曲暮暮的身体不再发热,反而越来越冷。曲朝朝知道曲暮暮又昏迷了,她很害怕却不敢哭,却只能拼命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等到外面没有动静,曲朝朝才从身下拿出被她压过的饭菜,用手抓起直接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哭,却不敢发出声音。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那些只在电影里才有的恐怖场面,竟活生生发生在眼前。如果这是梦,她希望自己赶快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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