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空间)
一片混沌的、仿佛被高烧扭曲的灰烬之地。现实的剧痛和窒息感在这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林烈那具由暴戾和**凝聚的身影,此刻却蜷缩在一角,一只手死死地捂着……□□的位置(林杉刚和他争苏砚,博了一番),脸上不再是惯有的狂狷邪魅,反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孩童般的痛苦和茫然。
“嘶……” 他抽着冷气,难得的没有挑衅,声音甚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抬头看向不远处同样虚弱、影像模糊的林杉意识体,“喂……这次,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
他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对某种温暖的渴望,“……老子有点想老妈了。妈的,她煮的那些黑乎乎苦得要死的汤药,好像总能……把我们从鬼门关拉回来……”
林杉的意识体在痛苦中微微波动,听到“老妈”两个字,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她看着难得流露出一点“人味”的林烈,声音同样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以前……有妈妈。现在……” 她努力凝聚起意识,望向那片象征着现实病房的混沌边界,仿佛能穿透层层阻碍看到那个守在玻璃墙外的身影,“……现在,有苏砚。”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涟漪。
“我相信她……她会救活我们。” 林杉的意识体仿佛汲取了某种力量,影像稍微清晰了一些,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信念,“因为……她是我的天神。巫师这么说……我也……这么坚信。”
林烈愣了一下,捂着□□的手松了松,眼神复杂地看向林杉,又似乎穿透她望向现实中的苏砚,最终只是低低地哼了一声,没再反驳。
那份扭曲的爱意与此刻求生的本能,在苏砚强大的身影下,奇异地暂时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现实空间)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仪器低沉的嗡鸣,充斥在负压隔离病房的每一个角落。
林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管线,生命监护仪屏幕上,心率、血氧、呼吸频率的数字在危险的边缘徘徊,体温曲线依旧顽固地高悬在40℃以上。
她的脸在呼吸面罩下显得异常瘦削苍白,仿佛一碰即碎。
病房外的观察间内,穿着全套防护服的苏砚,隔着厚重的玻璃墙,目光如同实质般紧紧锁在林杉身上。
那双曾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被浓重的血丝和深不见底的担忧占据,下颚线绷得死紧。
她刚刚完成了一次极其冒险但必要的操作——在严密防护下进入病房,为林杉采集了深部痰液和血液样本,用于最新的病原体宏基因组测序分析。
采样结束,苏砚并未立刻离开。防护服下的手指隔着厚厚的无菌手套,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林杉那只包裹着纱布、留置着输液针头的手。
那动作里蕴含的珍视与痛楚,几乎要穿透冰冷的防护。
就在这时,林杉浓密而濡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有刺眼的白光和晃动的人影。紧接着,喉咙和鼻腔被异物堵塞的强烈不适感清晰传来——她发现自己插着呼吸机!
她本能地想说话,想呼唤那个名字,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被呼吸机的机械声无情地吞没。
恐慌瞬间攫住了她,眼神变得慌乱而脆弱,无助地转动着,直到对上观察窗后那双熟悉到灵魂深处的眼眸。
“苏……” 她用尽力气,试图做出口型,却徒劳无功,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苏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窒息。她立刻凑近病房内的通话器,声音透过防护面罩传来,有些失真,却带着能抚慰灵魂的温柔与沉稳:
“山山,别怕,看着我,听我说。” 苏砚的声音刻意放得极缓、极清晰,“你醒了,太好了……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别急,别用力,听我说就好。”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这漫长而煎熬的十天:
“你昏睡了整整十天……那天打了镇静剂后,时间到了你一直没醒。我守着,发现情况不对,一摸你额头……滚烫!” 苏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立刻叫了所有相关专家会诊……检查结果……是感染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哑了些:“我……因为是重要的外籍专家,也被强制送走单独隔离观察了一周。每一天,我都在问你的情况……”
苏砚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第三天……他们告诉我,你的病情在恶化。肺部感染在扩散,体温越来越高……抗生素……不起作用……”
苏砚压抑的、带着哽咽的喘息,仿佛回忆那个消息本身都让她再次经历崩溃:“我……我疯了!我砸东西,我绝食抗议,我要求立刻放我出去!我说我要进去陪你!我说没有我你会死!”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随即又像被抽空了力气般低下去,“……没有用。他们只是给我看更多的报告,更多的数据……”
“然后……我就开始看。” 苏砚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度冷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锋利,“没日没夜,不吃不喝……分析所有能拿到的数据、影像、报告……我把我能想到的所有可能的治疗方案、药物组合、支持手段……一条条、一项项,写成最详尽的报告,提交给指挥部……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隔着这该死的玻璃墙……”
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平复情绪:“后来……是魏欣接替了你的位置,负责跟我对接工作。第一次电话……”
(回忆:苏砚隔离房间 - 三天前)
狭小的隔离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台电脑和一部加密电话。
苏砚形容枯槁,双眼布满血丝,桌上堆满了写满公式和方案的纸张,旁边的餐食早已冰冷,纹丝未动。
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
苏砚几乎是扑过去抓起话筒,声音嘶哑焦灼:“林杉怎么样了?新的CT结果呢?抗生素换了吗?……”
“苏砚教授,” 电话那头传来魏欣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连珠炮,“我是魏欣,现在负责与你对接。” 她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我知道林杉和你的事。”
苏砚握着话筒的手猛地一紧。
“听林杉买醉时断断续续提过一些,” 魏欣的声音依旧平稳,“也听程安然……给我讲过一些关于你的事。”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微妙的分寸感,“苏教授,你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被指挥部高度重视的人。但这里,是中国。”
魏欣的声音陡然加重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示意味:“这片土地,有它自己的规则和底线。有些线,不要轻易去触碰,至少……不要去戳破。大家心照不宣,维持着面上的和谐,不说出来,就不为过。这是生存的智慧。你自己非要挑明,反而……” 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是自找麻烦。不同的地方,要学会适应。这,就是我们的中庸之道。”
苏砚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握着话筒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魏欣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沉默,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劝诫的力度:“另外,病毒是什么,你是专家,比我懂一万倍。但是,连小孩子都明白一个道理——吃不好,吃不饱,身体就没有抵抗力去对抗病毒,更没有体力和清醒的头脑去长久作战。”
她的声音变得语重心长:“好好吃饭,保重身体。这是基础。你把自己折腾垮了,还谈什么做盖世英雄,去拯救你的落难公主?苏砚,我希望你现在能清醒一点,理智一点。”
魏欣的声音再次拔高,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力量:“现在,振作起来,全身心投入工作!这不再是你之前面对的‘1:1000万’的选择题了!现在是‘1000万 = 1’!是唯一解!因为只有彻底控制住疫情,救下这千千万万的人,你才能救回你在乎的那一个人!这是唯一的路!”
最后,魏欣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冷静,却带着更深的告诫:“末了,最后唠叨一遍。爱,要内敛,要懂得分寸。注意你的身份,注意场合。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现在不是你苏家大小姐可以肆意妄为、不管不顾的时候!搞不好,害人害己,连带着你背后的家族都要被拖下水!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清楚。”
她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苏砚心上:“好好吃饭,好好工作。先救世,再救人。这是我给你的忠告,也是程安然下的……命令。”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现实病房)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把我浇醒了。” 苏砚的声音透过通话器传来,带着一种历经淬炼后的平静与坚定,“她说得对。自暴自弃,绝食抗议,除了让自己更快垮掉,没有任何意义。只有活着,只有保持清醒,只有拿出最有效的方案,才能真正帮到你,帮到所有人。”
她隔着玻璃,深深凝视着林杉含泪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传递过去:“山山,你听到了吗?‘1000万 = 1’!救世,就是救你!救你,就必须救世!这是我的战场,也是你的!我们一起扛过去!相信我!”
林杉无法说话,泪水不断滑落,浸湿了呼吸面罩的边缘。
但她看着苏砚眼中重新燃起的、如同磐石般的意志和那份深沉如海的爱意与承诺,心底那因高烧和窒息带来的无边恐惧,竟奇迹般地平息了一点点。
她艰难地、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是无声的信任与托付。
苏砚看着那微不可察的点头,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将戴着无菌手套的手,再次轻轻贴在玻璃上,正对着林杉那只被包裹的手的位置,仿佛这样就能穿透冰冷的阻隔,给予她力量。
“坚持住,我的天神……会带你回家。” 她低声呢喃,如同最虔诚的祷告。
窗外,夜色依旧浓重,但遥远的天际线,似乎隐约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预示着黎明的灰白。那微光,如同病房内艰难维系的生命之火,微弱,却倔强地不肯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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