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云城还裹在春寒里，警校后巷的梧桐树刚冒出米粒大的芽苞，枝桠却已显露出青灰色的轮廓。徐函抱着课本穿过操场时，风掀起他米白色的卫衣下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丝带——那是陆雨辰去年送他的，说是“能挡灾”。
痕检实验室的玻璃门蒙着层薄灰，徐函伸手去推时，门把手上还沾着前一天做实验留下的化学试剂痕迹。他缩了缩手，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雪松味。
“徐函，发什么呆？”
陆雨辰的声音裹着晨雾般的温和，徐函转身时，正撞进对方怀里。陆雨辰穿着件洗得泛白的藏蓝毛衣，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手里端着两个白瓷杯，杯口腾着细白的热气。
“热可可，加了棉花糖。”他把其中一杯塞进徐函手里，“教授说今天教毒品初步识别，你带笔记本了吗？”
徐函慌忙摸向帆布包，指尖触到个硬壳本子——是陆雨辰上周送他的，扉页用钢笔写着“缉毒笔记·徐函专属”，字迹刚劲有力，末尾还画了朵歪歪扭扭的风信子。“带了。”他翻开本子，扉页上除了风信子，还多了行小字：“风信子是时间的信，要和我们一起长大。”
实验室里摆着二十个玻璃试管，每个试管都贴着标签，浅蓝、乳白、淡紫，像一串被打翻的调色盘。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众人：“这是常见的七种毒品溶液，□□、□□、□□、□□、大麻、□□、芬太尼。今天你们要记住它们的气味、颜色和沉淀反应。”
徐函凑近试管架，鼻尖立刻涌进一股刺鼻的化学味。他盯着最边上的试管——里面的液体泛着淡蓝色，像极了陆雨辰常戴的蓝丝带。“这是□□？”他轻声问。
“答对了。”教授点头，“□□纯品呈白色结晶，但市面上常见的是浅蓝色溶液，因为掺了其他杂质。”他指了指徐函的笔记本，“把特征记下来，颜色、气味、沉淀反应。”
徐函刚要提笔，陆雨辰突然按住他的手。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的薄茧，蹭过徐函手背时，徐函想起上周体能测试，陆雨辰替他挡扫腿时，也是这样的温度。“等一下。”陆雨辰俯身凑近试管，鼻尖几乎要碰到液体，“□□的气味是甜腻的，像融化的奶糖，但掺了盐酸后会有苦杏仁味。”
他抬头时，睫毛上沾着点水汽——是刚才凑得太近，呼出的热气在试管口凝结的。“记下来：气味甜腻带苦杏仁，颜色浅蓝，遇酸沉淀。”
徐函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喉结动了动。他想起高二那年化学实验课，自己盯着试管里的酚酞试液手忙脚乱，是陆雨辰帮他收拾残局，说：“别急，我再教你一遍。”那时陆雨辰的校服袖口也沾着化学试剂，和现在一样，带着股说不出的安心感。
“徐函？”教授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你在发什么呆？”
“没、没什么。”徐函低头记笔记，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他画了朵风信子，花瓣上标着“□□·浅蓝·甜苦”，旁边还画了陆雨辰的侧脸——这是他偷偷养成的习惯，把重要的事和陆雨辰画在一起。
“接下来是格斗课。”教授拍了拍手，“陆雨辰，你来做示范。”
陆雨辰应了一声，脱掉毛衣，露出里面的黑色训练服。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抱膝、扫腿、过肩摔，每个动作都像经过千锤百炼。徐函坐在垫子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上周的体能测试——徐函跑三公里时摔了一跤，膝盖擦破的血把作训裤染成了红色。陆雨辰蹲下来，用棉签帮他清理伤口，说：“下次我陪你加练。”
“徐函，上来试试。”教练的声音打断他的回忆。
徐函硬着头皮站起来。他的对手是刑侦系的王浩，比他高半头，肌肉结实得像块石头。王浩一个箭步冲过来，徐函本能地侧身，却被扫中膝盖，踉跄着摔倒在地。
“输了？”王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徐函，你还是去当文书吧，格斗不是你该干的。”
徐函的耳尖发烫。他想起陆雨辰说过：“格斗不是为了赢，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他咬着牙爬起来，膝盖的痛感像电流般窜遍全身。
陆雨辰突然开口：“教练，我替他打。”
全场安静下来。教练挑了挑眉：“陆雨辰，你已经示范过了。”
“我想试试。”陆雨辰脱掉外套，露出精壮的胸膛，“徐函需要学会的，不是怎么赢，是怎么不被打倒。”
王浩的拳头带着风声砸过来。陆雨辰侧身，用肩膀卸去力道，反手扣住王浩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在地上。“这是柔道的基本动作。”他扶起徐函，“记住，重心要低，反应要比对方快0.1秒。”
徐函望着陆雨辰的背影，突然明白：所谓成长，不是独自硬扛，而是有人愿意陪你一起，在跌倒时拉你起来。
下课后，陆雨辰递给徐函一瓶红花油：“膝盖擦药了吗？”
徐函接过，拧开盖子，刺鼻的药味让他皱了皱眉。“疼吗？”他轻声问。
“不疼。”陆雨辰笑了笑，“我皮实。”
徐函望着他眼底的温柔，突然想起高二冬天的晚自习。那时他总忘记带手套，陆雨辰就把自己的手套硬塞给他，说：“我手热。”现在，他的手套还揣在陆雨辰的口袋里——徐函早上偷偷塞进去的，里面还放了张便签：“别冻着手。”
“陆雨辰。”徐函突然开口，“毕业分配，我想和你一起调去缉毒总队。”
陆雨辰的手顿了顿。他望着徐函的眼睛，那里面有他从未见过的坚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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