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月考研报名,再过两个月左右就是初试。时间紧张,尽管我很擅长考试,但对于摄影方面的专业知识我的认知几乎是零,难度可想而知。我把辅导课业的兼职推掉,整个人都陷入紧绷的备考状态,就连晚上和席沨予躺在一张床上睡觉,都不再和之前一样为那萦绕周身的熟悉气味悸动不已了。
我每天都像发疯一样学习,有时候学得太晚了,就干脆在沙发上睡,第二天起来继续学。但有那么几次,我在沙发上睡去,翌日却是从床上爬起的。在房里四下张望,只看到餐桌上放着做好的早餐,而席沨予就像一阵风一样,来过又走了。
到现在我都很难形容跟席沨予的关系。我们几乎不叫互相的名字,也很少过问对方的生活,不凑巧的时候我们一周都见不上一次面,可是我们在每一个共同度过的夜晚都躺在彼此的身侧,听着对方的呼吸入睡。既近又远,但我并不希望跟席沨予的关系有任何改变。
假使明知内心的情感而不表达是懦弱,贪婪片刻的温柔而不拒绝是自私,那我就干脆做一个自私懦弱的小人好了。我不需要席沨予爱我,我只要现在这种既近又远的温柔,恰到好处的,让人将将要上瘾却能清醒抽身的温柔。我甚至觉得一辈子这样也不错。
手机上提醒休息的闹铃响起,我才意识到自己学到一半走了神,可能是最近真的太累了。“小郁”从旁边跑过来,轻唤了一声,我忙起身给自家主子喂饭。“小郁”最近吃胖了许多,就连微博上不少粉丝都说“小郁最近是不是开始贴秋膘了”。
我蹲在地上看着它吃饭的模样,心下关于备考的压力在瞬时被轻柔地拂走,忍不住又拿出单反拍了许多照片。这台相机自席沨予送我以来,真的是存储了数量惊人的“猫片”。除了猫,还有少量的静物、风景夹杂其中,或许下次要试着拍拍看人像了。
“吃过了吗?”席沨予背着琴出现在门口,他扬了扬手里的纸袋,“给你带了抹茶蛋糕。”
“还可以再吃点,”我迎过去接下蛋糕的纸袋,心中不禁雀跃起来,“是新开的那家吗?”
“对,我顺路买的。上次不是说想吃吗?”
我将相机放在一边,从纸袋中拿出蛋糕:“也没有啦,只是随口说的。”话是这样说,实际上我现在应该开心得嘴角都翘起来了,不知道席沨予会不会发现。
我从小对甜食没什么抵抗力,就因为这份贪嘴,小时候没少被父母斥责。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随心所欲吃自己想吃的一切,席沨予才不会说“吃多了甜食对身体不好”这样煞风景的话。
“你这也拍得太多了,”席沨予拿过桌上的相机看起照片来,“这张真逗,‘小郁’在做什么啊?”
“我看看……”我撑着桌子凑过去,想看清楚他手里的单反屏幕,“哦这张是它不当心……”
我抬眼看向席沨予的时候,发现他罕有的目光凝滞了片刻,被我发现后,又迅速恢复如常。
“怎么了吗?”
“这里,”席沨予看着我,指指自己的嘴角示意,“沾上了。”
“哦,不好意思……”我尴尬地用纸巾把嘴擦了个遍,又为自己莫名其妙的道歉感到尴尬。
“你给猫拍得这么好,为什么不拍拍人?”
“啊?”
席沨予将相机递到我手里,神态怡然地撑着下巴看过来,好像在说“给你个拍我的机会”。
好吧,吃人的嘴软。我将吃空的蛋糕盒扔进垃圾桶,让席沨予坐进沙发,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始了这次给席沨予的人像摄影。刚开始我还有些不安,但席沨予配合得相当松弛,让我也渐渐进入了状态。
席沨予个子高,宽肩长腿舒展在柔软的布面沙发中,有一种奇妙的反差感。他今天穿了件卡其色的薄卫衣,午后带着暖意的阳光静静地铺在他的肩头,让人不禁联想起踩在梧桐枯叶上那令人舒心的“沙沙”轻响。我想利用俯视视角拍出席沨予这种既硬朗又轻柔的独特气质,遂脱下鞋子站到了茶几上找寻角度。大概是太过专注,脚下一不当心踩了空,眼前瞬时天旋地转。我第一反应是把相机护在身前,人不要紧,相机摔坏就不好了。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我跌进了席沨予的怀里。
席沨予应该也是被吓到了,他将我紧抓在手中的相机接过,轻柔地搁在一旁的茶几上,而后捏了捏我的后颈,问我怎么样。我感受到从身下紧贴的胸膛传来的震颤,才惊魂甫定地抬头要去确认相机的状态。
“相机没事,”席沨予手掌在我的后脑,轻轻使劲让我转回去面向他,“我问你怎么样?”
“没事……”我回头猝不及防撞上席沨予的视线,那双眼睛里起先是慌乱中的担忧,而后逐渐被某些道不明的情绪取代。周边太静了,连树上的秋蝉都没了半点声息,席沨予的目光紧紧抓着我,比他勾在我腰间的手臂还要紧。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渐渐大了起来。
可能是我疯了,在四目交错的瞬间莫名产生一种席沨予想要吻我的预感。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在大脑运作前率先行动,我用手迅疾捂住了席沨予的嘴。
一丝惊讶短暂地划过席沨予的眼眸,而后迅速沉入更深邃的地方。他缓慢地摩挲着我后颈的皮肤,声音混着热气吞吐在我的掌心:“在想什么。”说话间他的嘴唇若有似无地碰触到我的手心,像是一种湿软的诱惑。
掌心渗出薄汗,我将手从席沨予的脸上移开,上面还残存着他唇瓣的柔软触感。席沨予的目光仍是直直地勾着我,似乎要穿过我的胸膛,将里面那些暧昧的小小心思和藏匿的稚嫩心动通通抖落出来。心跳逐渐剧烈,呼吸愈加急促,它们在耳边鼓噪不停,我的大脑瞬间空白。
回过神的时候,我的唇落在了席沨予的嘴角。我没能抵抗住诱惑。
“啊……不是!那个……”席沨予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他没给我辩解的机会,一个翻身将我牢牢压在身下。
“席沨……”没等我反应,席沨予就吻了过来。一下又一下,愈发急促,我的大脑这回彻底陷入了空白。只能听到席沨予粗重的呼吸,以及自己不争气的心跳。我无法思考了,唇瓣不知在何时被席沨予撬开,他柔软的舌头在我的口腔内不客气地搅动,黏湿的水声中逸出一两声低`吟。
“嗯哈……”这样的耐人寻味,竟然是我的声音。
席沨予一手掐着我的腰,一手垫在我的后颈,我几乎被他固定在身下,没有半点空隙。所以即便席沨予匆匆支起身体,沉默着结束了这个难以冠名的吻,我也无可避免的感受到了他炙热的温度。
我喘息了很久,席沨予仍是撑在我上方,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在我的唇上、脖颈,而后是起伏的胸口,还有混乱中露出的腰腹。我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席沨予的手在这时从衣摆掀起的空隙中钻了进去,他缓慢地擦过我肚脐眼上方的皮肉,而后向侧边的肋骨摸去。我的呼吸几乎在瞬间停滞,生怕腹间的起伏会惹得那只干燥温暖的大手继续前进,或者是停下来。
掌心的温度在我的右肋骨处逡巡,席沨予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掺杂着些许无奈:“怎么还是这么瘦。”
这似乎是一句为了缓和气氛的随口关切,却霎时间触动了我不知道哪根弦。没来得及懊悔自己鲁莽暴露心意的冲动之举,我的思绪却因为席沨予这句话,不合时宜地飘到了家里那张冷硬的方形餐桌。在那张宽大的黑色餐桌上,总是很难凑齐三副碗筷。即使凑齐了,也只是死气沉沉地吃饭和高高在上地教导。吃饭在我父母眼里,不过是一场无所谓缺不缺席的表达伟大父母之爱的无聊仪式。比起我吃了多少,长胖与否,他们更在意的只是我的餐桌礼仪是否得体。
所以席沨予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的呢?毕竟我父母都不会关心这个,而身为朋友的侯煜明只会说我“长了点肉”。“怎么还是这么瘦”,听起来像是在期待我吃胖点,或者是心疼我太瘦了一样。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呢?如果他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会克制自己的**停下?但如果不喜欢,他又为什么在乎我是胖或瘦呢?
我搞不明白。我这样的人,在对方投过来的灼灼目光里就轻易地败下阵来;而席沨予上一刻还在猛烈地入侵别人的唇舌,下一刻就能心平气和地问对方“怎么还是这么瘦”。这就是我和他之间九年岁月产生的差距吗?那可真是太不公平了。
眼角突然涌起一阵湿热,将我从混乱的思绪中唤回。席沨予偏偏在这时将我遮在眼睛上方的手拿开,我的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暴露在他面前。
“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席沨予没想到我会哭,他惊慌地托着我的后背,将我抱坐到他的腿上。
我缩在席沨予的怀中,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哄小孩儿似的一下下轻拍,情绪就如同疯涨的潮水,在顷刻间汹涌漫溢。而我自己都分辨不清,这突如其来的泪水究竟是因为被席沨予方才强势的吻吓到了,还是因为不满他总是给我释放这种恰到好处又难以言明的温柔,或者两者都有。
席沨予抱着我晃了晃,语气温柔得不像话:“下次我不这样了?好不好?”见我不给回应,就又在我耳边轻唤:“嗯?郁成樟?别哭了,好不好……”
太肉麻了,席沨予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这样讲话。可我还是在他轻轻摇晃的动作里,紧张急切的语气中,再次感受到了那让我欲罢不能的温柔。这温柔太可怕,它使我沉溺,又予我痛苦。
“席沨予,你真是个坏蛋。”我靠在他的颈间,恨恨地骂道。
后背的手停了一瞬,而后继续传来令人心安的节奏。我被席沨予的温柔层层包裹,在这微小而酸楚的幸福里,终于哭出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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