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背起包准备去学校。到地铁站的时候，正好坐上首发的班次。车厢内空荡荡的，我看着窗外飞速流动的电子广告，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跟席沨予的关系就在昨晚结束了。其实这也很好了，本就是没结果的事情，能早点结束对彼此都好。接下来就租个房子，好好准备考试和毕业论文吧。
手机震动，是席沨予的信息：不用急着找房，先在这边住着，别影响考试。
我盯着屏幕，许久，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再抬头，看到对面的车窗上印出一张憔悴而落寞的脸，这张脸被车厢行进的速度拉扯、模糊，逐渐失去本来的模样。席沨予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可以施舍无尽的温柔但却不愿拿出一颗真心？我突然笑了一下，对面的那张脸却像是在哭。
“谢谢，我会尽快搬走。”我这样回复过去。
剖开一颗真心并不意味着换来另一颗真心，而我已经做好了独自缝补伤口的觉悟。
***
新房子很快就找好了，离学校近，价格也合适，出乎意料的顺利。我搬走那天，席沨予并不在家。我的东西比搬进来前多了不少，卧室里的衣物，卫生间的杯具，还有席沨予送我的相机。陆陆续续收拾完毕后，感觉一下子冷清了许多。最后环顾了一圈，我对“小郁”道了句再见，就拖着大包小包离开了。
而后的生活，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我常常天一亮就去图书馆，又在自习室呆到深夜，到最后连自己都不清楚是因为想忘记席沨予的事情而拼命学习，还是学到一定程度就忘记了席沨予。
车鑫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他应该是知道我从席沨予那搬走了，又是给我介绍房产中介的朋友，又是问我缺不缺钱，像家里的长辈似的。车大哥确实是这样一个人，可以给人创造快乐的氛围，也能提供安心的支撑，让人感觉轻松又踏实。
“车大哥，我已经找好房子了，钱也够用，不用担心。”
“那好那好，有什么困难找哥啊，别怕麻烦。”车鑫又不放心地叮嘱。
“车大哥，最近乐队是不是很忙？”我打算换个话题。
“是啊，忙死了都。签了公司就是签了卖身契，最近各种场子跑，沈露还要让我们参加什么综艺，烦死了！不过还是忙点好，赚钱总比饿死好啊……”
“是呀，车大哥要把‘杯水’做大做强啊！”我衷心祝福道。我希望“杯水”的每一个人都能越来越好，包括席沨予。
寒假来了又去，时间过得没有任何实感。我一个人度过许多节日，有一些习以为常的寂寞，但也没什么不好。唯一的不同是，在除夕那天，我收到了来自车鑫的红包，数额不大不小。我压根没理由收，索性原封不动转账回去，结果又被转了过来。来回几趟无法，最终还是收下了，想着以后有机会再返还。
再和席沨予联系，是我初试成绩公布的那天。当时阳光正好，我在家里晾晒衣物，捋平衣摆褶皱时不经意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钥匙，挂着蓝色的拨片，是席沨予家门的钥匙。我对自己的粗心懊悔不已，正纠结该怎么归还的时候，恰好接到了席沨予的电话。
“那个……钥匙忘记还你了，不好意思。”电话一接通，我就赶忙承认自己的疏忽。
“没关系，你留着吧。”席沨予那边声音嘈杂，不知道他在哪里打的电话。
“那……”那为什么打电话过来呢？我不禁疑惑。
“初试过了吧？”
“啊？哦，嗯，过了。”我没想到席沨予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嗯，那就好。”
席沨予的声音痒痒地搔着我的耳廓，我一只手攥着湿漉漉的衣角，把刚才捋平的褶皱又攥地更深。阳台上日光灿烂，斜斜地落在衣物上。我看着眼前这件夹棉的风衣外套，突然又怀念起才搬离的那个空间的气息。
“席沨予，”我冷不丁地问，“我的毕业典礼，你要来吗？”
问完自己都觉得讶异。一边唾骂自己上赶着犯贱，一边又懊悔着想要收回原话。“那什么，不是……钥匙我让车大哥转交给你吧。”我赶忙扯开话题。
“没什么事的话，就先……”我的语速极快，想要尽快逃离此刻说错话的尴尬。
“好。”席沨予的话音很轻，却重重地落在我耳边。
“什么？”
“钥匙就那天给我吧。”一句话把我想辩解的千百句都堵死。
手心里的钥匙反射着阳光，带着咄咄逼人的耀目，让我近乎睁不开眼睛。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收起你那廉价的真心，然后体面地告个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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