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水”巡演首站的反响不错，一夜过去仍有不少词条挂在热搜上，大多是关于席沨予那首新歌的讨论。知名乐评人发文说他江郎才尽，词曲烂俗，讨好市场，惋惜“杯水”没了早年的锋芒和灵气。粉丝们哪里听得来这些，一水的控评说这是席哥送给粉丝的礼物，轮不到外人来鸡蛋里挑骨头。黑粉阴阳道，这种歌一听就是写给嫂子的，叫粉丝们脑子清醒点别犯花痴。一来一往，争执不休，每条评论里都叠起高楼。
点开网友发的现场视频。晃动的画面里，席沨予抱着吉他，修长的身形立在麦克风前，一边扫弦一边温柔地吐词。他脸上似乎挂着浅淡的笑意，但像素不够清晰，看不真切。一曲唱罢，粉丝们欢呼起来，热情地叫着“爱你”、“喜欢”这样的字眼。
以这样的视角再听这首歌，我心里的感受有些许微妙。它确实有别于杯水之前的作品，更轻盈也更简单。但与其说是简单，更应该说是无杂质，是接近于玻璃、纯水、天空这类事物的纯净透彻。所以我认为这个乐评人的评价太过激进，有失客观。
临近年底，手里的工作愈来愈多。我几乎连轴转了几个日夜，忙起来连家都很难回。席沨予大概也在为各地的巡演奔忙，近期都没再要求打视频看猫，只是每天会坚持发一些无关痛痒的信息过来。有时候是深夜，更多是在凌晨。基本都是说工作生活上的一些小事，零零碎碎的，比起所谓的追求更像是把我当作了备忘录。
我偶尔也会说点自己的事情，但由于两人都忙得没办法及时查看信息，所以总是交错着时间去聊一些已经没那么新鲜的话题。虽然席沨予说过要追我，还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但我对此其实并不抱期待。
更多的时候，我总是从童葭那里得知另一个维度的关于席沨予的讯息。诸如，演唱会期间被私生追到酒店，或者某场活动染了新的发色，或者重编了许久不演的旧曲作为安可惊喜……以及几乎伴随每场巡演的各种热搜和争议，网友们对此或褒或贬，讨论乐此不疲。
这确实是一个娱乐至上的时代，所以不论好的坏的，都是杯水乐队人气的证明。在人人追逐流量的娱乐圈里，确实很难再有第二支乐队能达到“杯水”这样的水平，这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杯水“心间宇宙”巡演开到第四站的时候，却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天我刚结束一个拍摄，各部门准备清理现场，艺人正由化妆师帮着卸妆。我收拾好相机电脑，准备跟童葭先找地方解决晚饭。这时候那艺人的助理突然说了句“我靠”，声音不小，引得周边的人都朝他看去。
他举着手机，当即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脏话感到尴尬，而后把自己的手机递到艺人面前，很小声但是很激动地说着些什么。隐约听到好像是关于“杯水”的热搜话题。
我平时不太关心这些，但或许是那小助理的反应太过夸张，也可能是最近跟席沨予的联系变多，我几乎不假思索就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
微博的热搜词条直接爆了，但这次话题的主角不是席沨予。“车鑫失误”、“车鑫演唱会发火”、“杯水疑似内部不和”等词条霸占着热搜的前排，点进去不同粉丝视角的演唱会录像占据着屏幕，有一些已经点不开了。
我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条模糊的视频。视频先是拍的舞台整体，台上“杯水”正在表演《等同》，墨绿色的灯光舞美恰到好处地配合着乐队的演出。突然出现了画外音，应该是拍视频的女生在跟同伴交谈——
“你觉不觉得鼓不太对？”
“没有吧？很好啊！”
“不对啊，这一下明显很奇怪！”
然后画面拉近，对准了打鼓的车鑫。在模糊的像素里，车鑫埋头卖力地用鼓棒敲击着，可是鼓的节奏很怪异，总是拖一拍或是干脆漏掉。然后很突然的，车鑫左手的鼓棒掉到了地上。可他既没有捡也没拿备用的鼓棒，而是泄愤一般地用右手的鼓棒重重地敲了十多下鼓，最后将鼓棒往地上一甩，就起身离场了。
乐声猝然停了，现场一片哗然。白世清赶忙跟了下去，蒋思也抱着吉他要下台，但被席沨予勾住肩膀留下了。
“卧槽！什么情况？”拍视频的女孩说。
而后是席沨予为了稳住场面说了一些话，又跟蒋思两个人表演了一首歌。但视频里充斥着各种粉丝的揣测和议论，愈演愈烈，已经没人再有心思听歌了。
视频底下的评论几乎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哈哈哈我早说他们要翻车！一个地下乐队到万人体育馆开演唱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hold住！结果演得跟狗屎一样哈哈哈……”
“这种情况粉丝还要护着，我就说大家吃点好的吧！追乐队搞饭圈那套，吃枣药丸！！！”
“我说，难道没人觉得车鑫很恐怖吗？感觉跟有病一样，自己演不好就发疯……吓死人！”
“我圈内朋友说的哈，杯水早就貌合神离了，车鑫对席沨予意见很大，两个人一直吵架闹矛盾的哦~”
“一切都有迹可循~~最近车跟席互动越来越少，车突然离场，只有席一个人在台上纹丝不动的，蒋要跟着白下去看情况，席还抓着不让呢。早年吹什么好兄弟一起出来打拼，结果竟然变成这副样子。”
“小道消息哈！据说xfy早就想离队了，跟公司都谈好条件了。但是cx哪里愿意，谁不知道杯水没了xfy基本就等于完蛋啊，所以他就抓着xfy的把柄要挟他不准离队，总之闹得很难看。”
……
这些糟污的言论就像是某种精神污染，我收起手机，没再继续往下看。视频里车大哥的状态很不对劲，他的左手应该是出了什么情况才会握不住鼓棒，是手腕有劳损吗？可又是什么导致他生气到在数万粉丝面前扔下鼓棒，转身离场呢？总不可能是因为兄弟嫌隙，我认识的车鑫绝不是这样的人。
“怎么会这样？”童葭满目忧愁，“小郁哥，你是不是有他们的微信？能问问到底是怎么了吗？”
此时的车鑫应该正处于风暴中心，发信息过去无异于给他添堵。我沉思片刻，还是给席沨予发了条微信。然而一直到我吃完饭回到家里，席沨予都没有回复，或许是在忙，也可能是公司对这件事有封锁信息的要求。
隔天，车鑫演唱会上的视频就搜索不到了，网上关于这件事的详细信息越来越少，只有网友仍在各个平台乐此不疲地用着奇怪的缩写和代称讨论。
我是在发给席沨予信息后的第三天，接到了他的电话。席沨予的声音如常，问我有没有时间。我说有。他便开着一辆银色的大众来到了我家楼下，说要带我去见车鑫。
车门关上，一滴雨就猝然落在前挡风玻璃。我透过车窗看到头顶的天空阴沉，心里坠坠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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