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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代价

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落在大众的顶篷上敲打出声响。席沨予在开过第三个路口的时候,才开口跟我讲了车鑫的情况。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我静静听着恍惚觉得像是在听陌生人的故事。

车鑫被诊断出重度抑郁和中度焦虑,已经持续了至少两年。据医生透露,两年前车鑫有过医院的首诊记录,病例上记录当时车鑫正处于中度抑郁和轻度焦虑状态,建议服用药物配合心理咨询治疗。然而车鑫并没有遵从医嘱,之后也没有复诊。

出事当晚,车鑫躯体化严重,他的左手抖颤无法施力,也出现了幻听和耳鸣。医院安排他必须住院治疗。在病房外,席沨予见到了车鑫的妻子方舒堇。那个瘦小的女人陪伴着车鑫从籍籍无名一直到现在,她看过自己的丈夫后,一个人静静地蜷缩在冰冷的金属座椅上,许久才说了一句“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车鑫本人不想在医院久待,于是在得到了医生许可后就安排了出院。因为担心有记者在车鑫住处埋伏,席沨予便提议让他在自己的一处隐秘房产住下,方便养病。

“他说想见见你,“席沨予面色沉静地转着方向盘,“马上到了。”

车子在地下车库停下,席沨予领着我一路进到电梯,按下1楼的按钮。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激烈的争吵从复古装修的客厅处传来。

“我不同意!暂停活动不就行了!等鑫哥恢复就……”蒋思情绪激动,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白世清打断。

“蒋思,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就可以的。”白世清注意到我跟席沨予,他尽量在控制自己,但依旧能听出来声音里的烦躁。

“是啊,我要是知道他妈的公司编自己艺人的黑料来赚流量,我当初才不会来蹚娱乐圈的浑水!我们自己开开心心地做地下音乐,不好吗?”说到后面,蒋思带上了哭腔。

“总之,我不会同意的!”蒋思含着眼泪,撂下这么一句话,就从旁边的楼梯下去了。

席沨予赶忙追了过去,应该是怕他这种状态下会冲动。

我走到白老师近旁,听到他很深重地叹了一口气。大片的格子窗外是被雨淋得灰败的树木,整个空间只能听到雨水滴落的声响。白世清僵坐在沙发里,目光无力地垂落在地板。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来,呓语般地说了句:“凡事都有代价啊……”

“白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我的问话,白世清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就像窗外被雨淋湿的树一样,落寞而衰败。我听到他自嘲式地苦笑了一声,而后问我怎么看“杯水”这个乐队。

“‘杯水’很好啊,实力够硬,粉丝基数也大,巡演也开得很好……”我一股脑地说着,其实心里也很没底,只是隐约感觉到“杯水”目前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困境。

白世清苦涩地笑了下,而后说:“昨天车鑫问我,他说,要是我们现在还是天天混地下,接点没什么名气的商演,是不是会比较好?”

“你怎么回答的呢?”

“我答不上来,”白世清的目光又落在地面,“小郁你觉得呢?如果我还是一边教书赚钱一边贴补乐队,蒋思就好好继承家业,偶尔来乐队露个脸,席沨予呢不用顾虑舆论,想写什么就些什么。你觉得这样的‘杯水’会不会更好?”

“可这样的话,‘杯水’的作品很可能也跟着埋没在地下了。”

“是啊,是这样没错啊。”白世清起身走到了窗边,侧着脸静静看着窗外,继续道:“我们四个人里,对舞台执念最深的是车鑫。他是一个有着纯粹音乐梦想的人,在我们还玩地下的时候,他就说过自己梦想着站到更大的舞台。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敢想这些,就觉得是个爱好,玩儿嘛。一步步能走到今天,很大程度上是车鑫的功劳。没有他,就没有‘杯水’。

“可是在娱乐圈里,越是纯粹的人,就越容易信念崩塌。只是车鑫肩负着主心骨的责任,所以他的崩溃总是比我们埋藏得更深。出事那天他在医院里哭着说对不起我们,对不起席沨予。可是他明明已经把一切都做的足够好了,明明自己都痛得不行了,这个笨蛋还在担心是不是自己的选择无形中伤害了别人。

“如果说‘杯水’成名的代价是这样,那我情愿一辈子呆在地下。”到最后,白世清的声音变得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所以公司真的为了流量不择手段,编自己艺人的黑料?这简直……”简直难以置信。

白世清转过头来看向我,眼睛里是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窗外湿冷的雨像是渗进了室内干燥的空气,冰凉地缠绕在我的颈项。我感到呼吸凝滞了半瞬,随着白世清向我披露的种种圈内隐秘,周身升腾起让人愈发难忍的寒意——

杯水乐队不是云端时代签下的第一支乐队,却是运营得最成功的。在杯水之前,也有几支乐队曾短暂地走进大众的视野,但是很快就没了水花。杯水的成功,公司方面归功于自己首次尝试的“偶像化”运营。当然,这一点是绝对不会跟大众承认的。对外,云端时代依旧营销杯水乐队的先锋感和独立性,毕竟摇滚的东西怎么可以跟偶像沾边。

所以有别于普通乐队作品导向的运营模式,杯水的成功背后有数据的营销,有资源的托举,有利益的置换。偶像化运营,自然就需要偶像。有颜值、有个性、有才华,席沨予成为四个人中的不二之选。于是通稿热搜唰唰安排——线下live演出不当心露出的腹肌当然要营销,活动现场扶了五秒当红小花也是个热点,更别说私下聚会跟女性同乘一部电梯了……怎么营销?就往大众喜欢的方向!人人都有窥探他人私密的劣根性,对于这样一位天然带着神秘感的知名乐队贝斯手尤甚。

一边营造女性向往的偶像形象吸粉,一边又用捕风捉影的黑料虐粉,无论你是爱他们或是恨他们,只要点进“杯水”相关的词条里,你就是热度的贡献者。要是再留下点慷慨激昂的评论,那就更好不过了。

“这样搞?不怕翻车吗?”我忍不住问道。

“他们应该很有信心吧,”白世清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大众对待一支所谓的先锋乐队,肯定比偶像更宽容些。”

我顿时无言,震惊于席沨予这些年遭受的舆论讨伐竟全是无妄之灾,也对云端时代不计后果的龌龊做法感到恶心。想起之前自己还当面用八卦新闻编排席沨予的情史,顿时感到无地自容。娱乐大众都觉得席沨予骄纵恣意,遇到不爽的提问当着摄影机都敢怼;而我只觉得席沨予终究还是太能忍了,对着镜头骂“关你屁事”已然是留足了情面。

“小郁,来啦。”车鑫的声音从楼梯斜上方传来,我跟白世清的话题就此被打断。

车鑫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站在三楼的楼梯拐角,看起来像是刚刚睡醒。他脸上挂着薄薄的笑意,眼睛里没什么光彩,虚靠在栏杆边上朝我招了招手:“小郁,跟我上来。”

白老师朝我点点头,我便起身跟车大哥上了二楼。

“席沨予说你很担心我,我这两天好很多了,也想跟你好好说话,抱歉麻烦你跑一趟……”车鑫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嘴里絮絮叨叨的,对让我专程过来这件事似乎感到很抱歉。他比上次见面又瘦了一些,宽松的睡衣拢在身上,像一团被揉皱的纸。

“车大哥……“我看着这样颓败的车鑫,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郁,”车鑫带我到沙发上坐下,“过去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吧。”

我看着他手背上吊针残留的痕迹,心下只觉得一片酸楚。记忆中的车大哥会热络地招呼初次见面的我,会义无反顾地支持我考研,会像个长辈一样过年给我红包……我总以为这几年来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乐队梦想,拥有了足够的金钱、美满的家庭还有更好的外形。谁知道竟然是这样?在那些看似光鲜的背后,他又受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委屈?

我摇摇头,又问:“你呢?”

车鑫却笑了,嘴角勾起无奈的弧度:“我让大家吃了很多苦。”

我知道他指的是公司背后的那些阴暗操作,他认为让大家遭受这些无妄之灾,是自己的问题。可事情真不应该这样简单地归责,这中间有理想同现实的博弈,有艺术同资本的冲撞,没有人能百分百做到完满地、不作任何牺牲地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我相信席沨予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即便多年来遭受着诸多不实舆论的攻诘,他也绝不会糊涂地把这件事怪罪在车鑫头上。

室内开了地暖,照理说会很暖和,可窗外的雨从玻璃上猛烈地坠落,溅起一阵阵阴湿的寒意,从窗缝一直蔓延到脚边。我握了握车大哥的手,可能是想确认他的体温,也可能是想劝慰他。

“我有个不情之请。”说完车鑫停顿了许久,表情严肃,仿佛在酝酿某种悼词。

我看着他的双眼,耐心又急切地等待。而后我听他宣布:“我要解散杯水。”

似是担心我没听明白,车鑫又重复一遍道:“我要跟公司解约,解散杯水。”

我终于明白方才蒋思为何会情绪失控,白世清为何会向我揭露公司的运作手腕。我还记得多年前席沨予在饭桌上袒露过对“杯水”的期许,他说“杯水”往后会很好。那时候每个人都对这件事深信不疑,大家的眼里都饱含着热烈的、向上的、美好的希望。可是在“杯水”已经成为天空中耀眼的一颗星的今天,那个最执着、最热切、最纯粹的人说要解散乐队。

我倒吸一口凉气,胸口是阵阵牵扯般的疼痛。

车鑫的神情严肃而哀伤,这让我更加意识到“杯水”的无可挽回。解约费要多少?解散后大家怎么办?那些爱着他们的粉丝怎么办?席沨予会有办法挽回吗?我僵坐在沙发上,思绪一片混乱。

“帮我劝劝席沨予,他有时候太固执,是我对不起他,”车鑫的声音有些许颤抖,“小郁,散了对大家都好。”

“我又怎么……”看到车大哥尽力克制情绪的模样,我也跟着难受起来。可我想他真的是拜托错了对象,我又怎么能劝席沨予放弃掉自己投入真心经营了多年的乐队呢?

“席沨予他……很珍重你啊。我也是糊涂,事情过去了才看明白。”

“珍重”这类的话,是我第二次听到。我感到一阵赧然,想说出口的话瞬时没了声息。联想到方才席沨予不甚高兴的神情,我恍然明白车大哥今天和我见面的目的,就是希望我可以帮他说服席沨予,真正的解散“杯水”。

沉思片刻后,我终于给了答复:“我会努力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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