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鑫确诊抑郁症的讯息由杯水官方微博发布后,迅速在各大平台占据着头版位置。再加上之前席沨予明确不会单飞的访谈内容,网上的言论风向跟着翻了几番,总体上呈现好转的势头,不知道这背后是不是也得益于云端时代的运作。
我难得休息,百无聊赖地窝在床上刷手机,对于网络上各种真真假假的讯息已经感到腻烦。把手机丢到枕边,盯着天花板愣神,就又想到席沨予。
自那通电话之后,席沨予似是怕我担心,每天会抽个时间给我电话。刚开始会交代车鑫或者乐队的情况,到后来聊得越来越琐碎,诸如“午餐吃了什么”,“出门有没有带伞”这类,都是些无关紧要是事情。我后来跟他说,忙的话发个信息就行。他却回复说,是他自己想打来的。
于是我每一天都会隐隐期待手机响起的时刻,在这样空闲的日子尤甚。似是有感应一般,手机铃声突然就响了。我赶忙接起来,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郁成樟,我是沈露。”
“有什么事吗?”知道了云端时代的那些事后,我对沈露就没有太好的印象。
“等会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沈露在电话里没有说明具体事由,只说见面再聊。她这通电话来得突然而奇怪,联想到四年前跟她初次见面的场景,我的心里惴惴不安。
见面的地方在一处隐秘的茶室。我到包间的时候,沈露正好沏好一壶茶,斟出一小杯放在对面的位置。茶汤还冒着热气,袅袅升起又在房间的上方消散。沈露穿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柔顺的卷发垂落在肩头,依旧是一副精英般的干练模样。
“来,尝尝这杯银针。”说话间沈露才抬头看过来。我注意到她脸上有明显的疲态,即使用化妆品也难以掩盖。
我在茶桌的另一侧坐下,没接过那杯茶,开门见山道:“什么事?”
沈露喝茶的动作滞了半瞬,而后她沉默着继续饮下。放下杯子后,她从包里拿出一只纸袋,放在我跟她中间的桌面上。
牛皮纸袋顺着内容物的边沿折了两道,拿在手里很轻,里面装着几张打印出来的相片。相片是在室内拍摄的,装修富丽的大堂中央,衣服一黑一白的两个人靠在一起,是我跟席沨予。我记得那天是牧老师帮我过生日,我喝多了在大堂碰见席沨予。照片拍得非常清晰,从席沨予托着我的后背到我拽着他的胳膊,再到他半搂着我走远,连环画似的被清晰地逐帧定格下来。这样的照片如果被公布的网络上,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照片是狗仔拍的?还是沈露派人拍的?偷拍的人跟着席沨予多久了?沈露今天找过来难道就只是问责我跟席沨予的关系?那当初她为什么要同意专辑封面的合作,让我又出现在席沨予面前呢?
我把照片轻轻扔回桌上,抬眼看向沈露,等待她开口。
“我真没想到,席沨予最后还是栽在一个小朋友身上。”沈露目光直直地看着我,语气听起来是含笑的,眼底却被倦意笼罩,看不出任何笑意。
“照片是你派人偷拍的?”
沈露不置可否,重新斟了杯茶继续道:“他这个人平时还是很谨慎的,只是碰上你,就变得漏洞百出了。我最开始误以为席沨予跟你只是玩玩,毕竟那时候你还很小,想不到啊……竟然是情种一个……”
“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有些生气,并不想听她这样浅薄地评价一个人。
“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沈露把一侧的头发捋至耳后,“让席沨予终止解约,否则我会把这些照片放到网上。你也不希望一个本该星路璀璨的大明星因此名声破败,变成媒体报道中私生活混乱的劣迹艺人吧?”
听到这里,我全然明白了。
沈露就是这样一个聪明、狠辣的女人,她有能力把藏在地下的“杯水”捧到大众面前,当然也有本事重新把它踩在脚底。沈露之所以会默许那次的封面拍摄合作,是因为她在赌一种可能,只要赌对了,她就可以抓到席沨予的把柄。
很显然沈露赌对了,桌上的照片就是**裸的证据。席沨予不是一个能被轻易控制的人,沈露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不惜用这样肮脏的手段也要留住席沨予。
“你真的忍心就这样毁掉‘杯水’吗?”
“好好考虑下吧,”沈露对我的质问不为所动,“你也有自己的光明前途。照片一旦曝光,你的所有个人信息都会被放在娱乐新闻里,成为网友茶余饭后的谈资。到时候,小朋友你受得了吗?”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沈露,听她用这种笃定的语气威胁,却并不感到畏惧。四年前的那个夜晚,沈露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跟席沨予的关系,用偏狭的成年人论调冒犯着我对席沨予的真心。我那时不敢看她,害怕自己的复杂心绪在她的注视下无所遁形。然而此刻,我平静地注视着沈露,看她拿起杯盏又蹙眉放下,察觉到她咄咄逼人面具下掩盖的焦躁不安。
确实会不安吧。这样毫无力度的威胁,在她说出口的时候应该就感到心虚了。尽管沈露一口一声地喊我“小朋友”,但她其实很清楚,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朋友”了。她今天会找到我,只能说明她已经穷途末路、别无他法了。她想在我身上,赌最后一种可能。
她想赌我足够爱席沨予,不忍心看他跌进舆论的泥淖;她也想赌我不够爱席沨予,权衡利弊要让席沨予为我的前程妥协。可是这样的赌局,坐在沈露对面的应该是席沨予而不是我。直接要挟席沨予,不是比在我这边拐个弯做选择更简单?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小朋友”能有机会坐在桌边对弈,是因为早有人掀翻了台面,赌局早就不成立了。那我也没什么必要在这边装模作样地做选择了。
“随便吧,席沨予不在乎的,我也不在乎。”我将面前的茶饮尽,起身准备离开。
临出门前,我听到沈露叹息般地嘟囔了句:“真是,疯了。”
也不知道是说我还是她自己,也可能是席沨予。席沨予确实是疯,分明可以答应沈露的条件,顺理成章地继续“杯水”名义下的活动,没有人会因此指摘他的不是。但他偏不,他宁可再次卷进舆论的漩涡,冒着葬送自己音乐事业的风险,也要解散“杯水”乐队。只因为这是车鑫的愿望。
跟沈露说“我不在乎”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也疯了,被席沨予传染的。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到自己的名字和席沨予的一起出现在各种八卦新闻里,竟然觉得也挺爽的。假使真到了这个地步,我是不是每次出门都要跟席沨予一样,戴上黑色的口罩和帽子,时刻警惕着被偷拍呢?还是说我干脆坦然一点,让他们见识见识能跟知名音乐人席沨予“谈恋爱”的是怎样的货色?
想到这里我竟然自顾自笑出了声。手机上有一则未接电话,是席沨予。我迅速回拨过去。
“刚刚在忙吗?怎么不接电话?”
“嘿嘿,不忙。”听到我笑,席沨予似乎也笑了声。那声短促的气息就这么毛茸茸地蹭在耳边,让我感觉飘飘然的,像是踩在了云上。我大概也是受他蛊惑,心情像叽喳的小鸟般雀跃,只想拉着他说许多没头没脑的话。
“席沨予,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席沨予的‘feng’是疯子的‘feng’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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