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澈以身破除无极境的封印后,原本用于镇压的七灵圣器便受力量驱离而遁散下界,引发了诸界抢夺的纷争,神域人马下界追回,又与抱有同样心思的魔宗余党撞到了一起,一时间,整个下界都沦为了新的战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都云谏闭门谢客了多日,似乎已经没有心力去管,而神域派出的人多是四领主自发组织的兵马,无组织无纪律所以也在混战中死伤不少,魔宗方面姬戎涅仗着群龙无首更是肆意的进犯。
而就在所有人都鸡飞狗跳之时,蓝澈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白玉京为此高兴了很久,但很快,白玉京便有些笑不出来了,因为蓝澈的状态一度低靡,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就那样坐在床上放空,连瞳孔都无法聚焦。
白玉京用了很多方法想与之交流,但是蓝澈却一直保持拒绝的状态,他似乎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废人一个,全身上下包括额头都被打满了绷带,所以完全没有任何的求生**,完全一副静坐等死的模样。
“兄长,明天我带你回九阙城好不好?”
“那里有好几座山峰,你喜欢哪一座,我就给你修宫室,全都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
“以后你不需要再四方征战,有我和观澜在,我们替你解决所有的麻烦。”
“我给兄长造了一座听雪阁,还备了暖炭,兄长可以听雪品茗,以后的日子会很安逸。”
“想不想吃东西?我从十四街给你买了甜粥,是你从前最喜欢的,多少吃一点好不好?”
白玉京用调羹舀了一勺粥递送到了蓝澈嘴边,但是蓝澈依旧没有理会,继续保持着无神的模样,白玉京淡淡的叹了一声气,将粥碗放在了一旁。
热粥散发出的甜香,缓缓飘入蓝澈的鼻腔,那熟悉的味道让已经麻木的他眼睛突然的震颤了一下。
他没有吃热食的喜欢,之所以喜欢,是因为楚雁离,每次楚雁离一吃到他做的甜粥,就会露出幸福的笑容,狼吞虎咽得将所有的粥全部一扫而空。
可是后来自从开始打仗,楚雁离就再也没有吃过他做的饭,也没有再露出过那样的表情,现在,更是连看都看不到了。
一想到这里,蓝澈的泪水就开始无声的滑落,顺着那还泛着淤青的脸颊,一滴一滴坠落在衣服之上。
“兄长……”白玉京看着心疼不已,伸手便去擦他脸上的泪珠,可是蓝澈就这样坐着静静地落泪,他越是没有反应,白玉京就越是慌张。
他宁可蓝澈抱着他大哭一场,也好过像现在的死气沉沉。
“玉京。”刚巧夜观澜从门外进来,看到蓝澈现在的样子,他便把刚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而后道:“我们换个地方说。”
二人从高台上走下,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开始了对话,“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月寒樱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动用了天罚司所有的刑讯手段,人肯定该废的都废了。”
原来是说这个,怪不得怕蓝澈听到,白玉京缓了缓气,而后思索了片刻,“这才几天,就已经不行了,真是一群无用的垃圾,神庭这么多年就培养出这些吃白饭的软骨头。”
“只是受过刑又怎么样,他们对我兄长做的事情,杀他们一百次我都难以解恨。”
“你去告诉月寒樱,让这群杂碎他们都给我变太监,碎了根骨然后手脚打断,通通给我扔到十四街去。”
“给不归花楼的当家的传个信,说是我的意思,让他用些民间见不得光的手段,给我把他们都送过去好好调教,争取每个人都能卖个好价钱。”
“这生意他不亏,没本儿的买卖,怎么做都稳赚。”
“伤了就治,若是不幸死了也别浪费,剁了喂狗,记得要一寸一寸的剁,皮拿去做亡魂册页,这东西我听说在下界鬼市卖的很好。”
“碎了神魂根骨别糟践,让他找个邪修炼了做什么都行,身上的每一寸都给我捯饬干净,一个都不许放过。”
“只要让他们不得善终,我才能舒了这口恶气。”
这种残忍的手段夜观澜听的目瞪口呆,他很难想象,白玉京居然能折磨人这件事情做的这么彻底,从皮到骨全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不过夜观澜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反倒是一一记下,准备之后按照他说的办。
虽然还没执行,但是光是说就让白玉京解了一半气,他对不归楼的那位很有信心,这种没办法上台面的事情,交给他做再合适不过。
等他冷静之后,便和夜观澜开始准备回九阙城的事情,夜观澜向他转述了青黛那边的消息,游青砚已经恢复正常,目前还在疗养,让他暂时不必担心。
“行,那便说好了,明日我们就走,你且回去收拾收拾,把东西送到下界。”
“至于兄长的东西……就还是不要拿了,另外等我们到了九阙城再给风知还他们传信告知一下情况,免得送行的人太多,再暴露了行迹。”
白玉京吃一堑长一智,现在他行事不敢有一点马虎,夜观澜看着愈发成熟,心里自然也放心了不少,回头就去安排刚才商量好的事情,白玉京则继续留下照看蓝澈。
许是太累,白玉京还没过一会就依靠着床睡了过去,完全没有发觉放在床边的粥碗已经见底。
第二天一早,趁着众人还没有起身,二人便推着轮椅将蓝澈带到了天梯处,白玉京将一张裘绒盖在了蓝澈的身上,而后轻声说道,“兄长,昆仑天冷,得注意保暖。”
蓝澈轻轻的眨了眨眼睛,而后缓缓的将头扭到了一旁,看向落霞谷的方向。
他并不愿意离开,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赎罪。
这些天白玉京的悉心照顾完全换不来他的一点精神力,他心中虽然感激,但是却提不起来情绪,每次想张口,但却在开口的瞬间泪流满面,嗓子眼里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的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每一个夜晚,蓝澈无法入眠,先锋军战死的模样,还有楚雁离最后仅剩的天魔心魂,那红色的光芒像是病毒一般在他的脑子里蔓延。
错了,全错了。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先锋军会踏入猎行阵的覆盖范围,从而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为什么不答应四领主的要求,舍了你的天尊位换兵马,在你心里不是人命最重吗?
为什么要答应阿清留下来,让她去修复空间结界,你明知道她不善征战。
为什么在楚雁离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竟又恰好不在他的身边。
蓝澈,你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只要赌上自己就可以逆风翻盘,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有多少人因为你的盲目自信而丧生。
如此狂悖,你到底在用什么秉持决正的意志?
比起在含光境所受的□□折磨,精神折磨更是让他倍感煎熬,他如坐针毡,恨不能马上就了结自己,去向阴曹地府的那些往生者磕头赔罪。
每每想到楚雁离,蓝澈的眼泪就完全止不住,他拥有了太多美好的回忆,所以当失去这一切的时候,他除了无力就是数不清的哀伤。
他不敢想楚雁离在无极境的时候,是如何满怀期待的等待着他的出现,又是怎样在受刑的时候失望含恨而终。
淮洲,对不起。
他永远忘不了在落霞谷时,楚雁离百般犹豫后的束手就擒,那是对他怎样的极致信任?
明明之前还吵得不可开交,但是听到自己有难,他便不顾危险的冲了进来,可轮到自己,他却没能保护好楚雁离,那颗的跳动的天魔心的每一次搏动,都像是楚雁离在对他的内心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质问。
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等你,等了很久。
为什么要杀我?不是你说让我相信你吗?
蓝庭宣!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骗我!
蓝澈难过的闭上眼睛,将头埋的很低,长发顺着他的头颅将他的遮蔽,好让他看起来没有的那么狼狈。
“兄长,别看了,咱们走吧。”白玉京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对那件事的在意,所以轻声安抚道,蓝澈没有修为,所以一旦从天梯离开,便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白玉京也最后环视了一圈这广袤的疆土。
神域,再见。
呼啸的寒风与那白色的雪原很快便出现在了三人面前,蓝澈身骨弱的可怜,刚一到昆仑,身子就不由得颤抖了起来,今晚披着裘绒,他就感觉那刺骨的风快要将他撕碎。
白夜二人不敢耽搁,快速将他送到了天外天的寝殿内,将一切全部收拾好之后,白玉京特意取了两个金丝软枕放到了蓝澈身后垫着,而后又加了一床暖被和一个暖炉,此处不比神域温暖,他生怕蓝澈受了风寒。
这时,青黛从外面走了过来,她刚去游青砚那边复诊回来,听闻蓝澈也到了,她便顺带过来请个脉,她虽然不知道蓝澈遭难的细情,但光从表象上来看,也大概猜出了七七八八。
蓝澈现在整个人像是被掏空,心跳与呼吸都孱弱的厉害,青黛回头看到白玉京那乌黑的眼圈,便主动留下来帮忙照看,让夜观澜带着他去稍微休息会。
在青黛的照料下,蓝澈苍白的脸逐渐有了些血色,有了她的帮助,白玉京和夜观澜也放下了心,而后青黛便需要马上回神域,现在云梦庭无人,她作为首席必须回去帮衬。
临走前,她特意给本族写了信,知会那边若是白玉京需要,就随时派人来援。
眼见蓝澈的身体一天天渐好,白玉京和夜观澜便也没有像从前那么死盯着他不放,他们都知道蓝澈现在需要安静,他不能再受到一点点外界的刺激。
这夜,蓝澈一个人悄悄下了床,坐到了窗边望着那漫山遍野的白雪发呆,眼前时不时的回现着在那个神域初雪的季节,楚雁离带着他去摘新鲜的梅瓣做梅花糕的样子。
蓝澈轻轻的抚了抚嘴面,那梅花糕的清香似乎浮现在了他的唇齿之间,夹杂着楚雁离的体温。
“怎么还一个吃独食?”
“好吃吗?”楚雁离那宠溺的脸庞总是带着温柔的微笑,他就这样呆呆的望着,看着那抹笑意将封在他心里中的冰雪消融。
那凝结了八个时辰心血的梅花糕,他再也吃不到了,也不会再有一个人,愿意花这样的心思为他做这样的事。
一想到这里,蓝澈心口就像是再次被人剖开,像是离了水的鱼,拼命的喘息却依旧无济于事。
“咳……”他一张口,血星便将他用于掩口的衣袖沾污,蓝澈抹了抹嘴,苦笑了起来。
这具身体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即便外在看着他的身体是在恢复,但是实际内里却一直处于濒死的边际,因为他打心眼里就没有打算继续活下去。
这仿佛是楚雁离和那些先锋军还有叶冰清跨越阴阳的召唤,蓝澈已经死了,他的身体根本不应该继续留在世间苟延残喘。
想到这里,蓝澈便站起身,从桌子上摸了一把果刀出了门,他赤着脚走在雪地上,白色的单衣与天地融为一体,耳畔的风声像是催命的旋律,一步步将他拖进死亡的阴影。
他被困在回忆里已经太久了,从苏醒开始,他无时无刻不在被这样美好所折磨,当初所有的快乐,现在想起来都是无尽的折磨。
如今,他不想再想了。
他迈不过那道坎,所以他想找个安静无人打扰的地方了结自己。
淮洲,等等我。
我来找你了。
很快,很快我们就会再次重逢。
冻僵的身体让他的步伐越来越慢,肩头的落雪似有千斤,令得握着刀的手都有些血脉不畅,滚落的热泪化作冰珠沿着他的路径一颗颗的淌落。
他抬起手,扬刀在腕子一划,温热的血水便顺着他手臂缓缓下流,他垂下手继续前行,像是迷失在风雪中的小兽,漫无目的在空旷辽原上游荡。
红色的血痕宛若一条牵绊阴阳的纽带,再替蓝澈做着生命最后的倒数,行到一处活水寒潭处,蓝澈实在走不动了,他看着那满是冰凌的深潭后,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截了当的跳了下去。
就用着寒潭水来濯洗他身上的污浊吧,他想干干净净的去见楚雁离。
就如当年在剑冢初见一般的无暇。
瞬间彻骨的寒意将他全数包裹,激起的气泡令他每一寸皮肤都感知到了刺痛,但蓝澈觉得尤为不够,他想要更疼,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同身受楚雁离当日的痛苦。
他不想饶恕自己,他想赎罪。
还不清的孽债,他只能用命来抵。
他就这样一直下坠,像是陷入了洪流旋涡,身上每一处的气力都在寒冷的冲击下化为虚无,所有的意识也像是被冰封了一般,蓝澈闭上眼睛,他再次展开双臂,缓缓下沉。
他记得,上一次这样坠落,是直接跌入了楚雁离的怀抱。
所以这次,他依旧选择相同的方式。
淮洲,我来了。
我来陪你了。
随着肺内最后一丝空气的消失,蓝澈便失去了知觉,冰冷的潭水顺着他的口鼻流入身体,迷蒙间他想起旁人总说,人在将死之际,会看到这一生之中最令他难忘的一幕。
那他是否能看到在晚枫林时,楚雁离那个令他心情跌宕起伏的深情一吻?
随着光影的叠合,流动水声将他的意识带向了更深处,像是神游到了另外一个空间,模糊的视线让他看不清周遭的事物,他只能随波逐流的继续前行。
庭宣,醒醒。
叶冰清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他原本已经归于平静心此刻猛然跳动了起来,他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他没能见到叶冰清死前的最后一面,这也是他心中自责的原因之一,叶冰清本来不需要涉险,但是因为他的过度自信而害叶冰清也遭受劫难。
蓝澈无声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希望可以在这分不清是光明还是黑暗的空间看到她的身影。
是你吗?阿清?
可是他并没有听到回答,而是感到身子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虽然微弱但是却让他僵硬的身子得到了短暂的复苏。
神君,活下去啊!
神君,别放弃。
神君,神君……
耳畔突然又响起了先锋军成员的声音,杂乱的话语都在唤着他,那股暖流也随之变的更盛,巨大的金色鎏光逐渐聚拢成花型,仿若一朵盛开在深渊处的清莲,花瓣将他层层包裹,托举着他向上浮起。
别救我,求求你们了。
让我去陪你们,让我去见见淮洲。
我不要一个人活着,我不要。
蓝澈拍打着莲花壁层,哭泣的喊着想要阻止,但却意外的感受到了那些人希望他活下去的意志,坚定的甚至不容他反抗。
为什么他听到了所有人的声音,但唯独听到没有楚雁离的。
淮洲,你在哪?
淮洲。
淮……
“淮洲!”蓝澈突然从混沌中惊醒,他坐起发觉自己并没有如愿死去,而是被重新带回了天外天,手上的伤口也被妥善的处理过,包扎的严严实实,桌子上的矮炉中还翻煮着热腾腾的姜汤,满屋子的暖意令他原本失温的身体得到了缓解。
“兄长,你醒了!”白玉京刚巧推门进来,一看到蓝澈起身,马上就迎了过来,可刚一靠近蓝澈,白玉京便发觉他的脸上写满了失落。
“为什么救我?”这是这些天来蓝澈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是我兄长,我当然……”白玉京话还没说完,便被蓝澈的咆哮所打断。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就不能让我死吗?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劝我活下去?”
“我不要!我不要!”蓝澈整个人从床上翻滚了下来,冻麻的双腿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白玉京想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过大的动作让他不慎将放在矮凳上的汤碗打翻,蓝澈抄起地上碎落的瓷片指向白玉京,眼神之中满是哀伤,他瓷片抵在了脖颈处,用力的一划,显然还是想要寻死。
“兄长!你被伤害自己!”白玉京惊呼一声,想要去夺他手中的瓷片,但蓝澈却直接喝停了他。
“别过来!”
“你别过来!”蓝澈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双眼泪意泛泛,很快那白色的衣衫就又被血染红。
“他连我的梦都不肯入,大家都在,为什么只有他没有来。”
“淮洲他……究竟是有多恨我……”
“他一定是嫌弃我不干净。”
“他讨厌我,他不要我了。”
听着蓝澈喃喃自语,白玉京的心脏都快要承受不住,他连声否决:“不会,楚雁离怎么会嫌弃兄长,不会的,不会的。”
“我要去见他,我要去告诉他,我是身不由己,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的,我也不想被那样对待,真的不是故意的。”蓝澈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想要站起身,但用了几次力都爬不起来,只得退缩到墙角,用头狠狠地撞击着墙面。
这样自残的行为马上得到了白玉京的制止,他抱着蓝澈将他的头有手臂护住,声泪俱下的说道:“兄长,你别这样好不好?”
“楚雁离看到会心疼的,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不会怪你的。”
“兄长,你爱惜一点自己好不好?”
看着蓝澈痛苦的模样,白玉京也跟着他一起哭,二人的哭声很快吸引来了夜观澜的注意,一进门就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夜观澜走过去将蓝澈的手腕攥住,然后用不容反驳的口气说道:“给我。”见蓝澈还是不肯松手,他便用力将他的手掰开,从而将几近嵌进掌心的瓷片拿走。
在白玉京的帮忙下,夜观澜将蓝澈重新抱回床上,刚才一同癫狂的举动之后,蓝澈又陷在了自我责难的涡流之中,口中不断低语着对不起。
他的这种反复的情绪,完全在二人的意料之中,当然这也是他们最怕看的,蓝澈现在不是疯魔就是颓废,已经看出他曾经的任何风姿。
这一关对于蓝澈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勇气去对抗那些负面情绪,尽管接下来的日子,白玉京和夜观澜轮班值守看护,可是蓝澈只要寻得机会就会想办法自残自杀。
慢慢下来,夜观澜倒还沉得住气,但是白玉京明显已经被折腾的神经衰弱,只要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爬起来去看蓝澈的情况,但自始至终,白玉京都没有抱怨过一句。
但随之而来的另一件事,却让他们现在的情况更加艰难,那就是神域派下来寻找七灵的四部兵马之中,似乎混入一些是非之徒,他们总在九阙城的地界内徘徊,像是在图谋着什么。
夜观澜一直很在意他们的举动,只要他们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自己也无需插手,毕竟现在的九阙城里并没有多少人,大多都是还是半开发的山头,如果只是借宿或者是休息,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反正白玉京并不打算插手七灵的事情,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夜观澜便没有多管。
但是坏就坏在,这些人一天夜里居然偷偷摸摸绕到了天外天,还用了声东击西的方法在无人的房舍内放了把火,趁着这个时候溜进了蓝澈居住的房间,起初这些人可能以为白玉京在这里藏了什么宝器之类的稀罕物件,虽然神域从不缺贵重之物,但是那仅限于白夜城内。
四部领域贫富差距还是很大,所以参军的人中,好色贪财之辈不在少数,而当他们进入房间后,翻找一通后便看到了一直坐在床上未曾发声的蓝澈。
几人原想着灭口,但是一看蓝澈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以为他天生痴傻,便色心大起上手准备轻薄于他,在这期间,蓝澈似乎完全没有任何抗拒,而是一言不发的任由这些人将他推倒在床上。
这样的事情已经对蓝澈惊不起一丝波澜,他就那样木讷的躺着看着,没有做任何表态,这身体已经残破不堪,左不过是再经历一次含光境的事情,反正现在的自己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蓝眸雪发,容貌倾城,你不觉得他看着有些眼熟吗?”一人缓缓说道。
“怎么,你该不会认为他是蓝澈吧?那个已经死在含光境的罪人。”
“说不准,神域现在都没有再提过有关他的消息,就像蒸发了一样,他和白玉京关系密切,保不准,这就是蓝澈本尊。”
“那又如何,没了神骨他不过是常人一个。”
“也是,虽然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能碰上他,也不算亏。”
好在白玉京回来的及时,抽出扶光剑将这些人杀了个干净,那些人在提及蓝澈的名字之时,白玉京便知道,他的安稳规划,彻底被毁了。
一旦让上界的人知道蓝澈还活着,那么,接下来便是无尽无止的骚扰,再加上这些人又对蓝澈不轨,他便没有留情全数杀尽,他要让都云谏知道,他白玉京说话算话,敢挑战他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这件事情也让白玉京彻底爆发,他将那些人的尸首砍了又砍以作发泄后,浑身浴血的坐到了蓝澈的身边,确认他没有收到任何伤害后,便将被子替他盖好,而后自言自语道。
“兄长,我似乎明白你的无奈了。”
“我们明明已经远离了那个地方,但是为什么这些人还阴魂不散。”
“你看到了吗?即便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像噩梦一样缠着不放。”
“躲,是最无用的方式。”
“我要还击,我要拥有能与神庭谈判的足够筹码。”
“就算没了先锋军,没有兄长,这个天下也不是他们这帮坏世乱道的。”
“我非要让他们知道,这世间敢于反抗的人,他们杀不死也杀不尽。”
这番言论,令原本面无表情的蓝澈稍稍动容,他将视线移向白玉京,看着他那孤寂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以前在未央庭时的自己,一些在他心中熄灭的东西似乎正在悄悄复苏。
玉京,他真的长大了。
“玉京。”蓝澈的一声呼唤,让白玉京吓了一跳,他已经许久不愿开口说话,上次还是发狂的时候,听着他平静的语气,白玉京恍如隔世。
“你若想做,就放手去做。”
“不过,你莫要插手神魔灾变的事情,我实在接受不了再失去任何人了。”
“若是神庭追责,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我这条命不值钱,我想用它来赎罪。”
蓝澈原本是想让白玉京宽心,但是没有想到却反而激怒了他,白玉京极为少见以这幅模样面对他,更让蓝澈没想到的是,白玉京竟然完全不顾他的伤势,扯着他的腕子将他拉了起来,然后拎着他衣衫后颈将他推到桌子边,而后将扶光剑重重的扔在桌子上。
他并没有理解白玉京的意思,只见白玉京转身冲着床板敲了三下,一道暗格滑出,他从里面将一样事物拿出,而后拍在桌面上,蓝澈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楚雁离遗落在战场上的那柄沧渊剑。
“我虽没能目睹楚雁离落霞谷时的情形,但是我在九阙城看到了他是怎么对抗心魔,是怎么为了你们坚守的信念奋斗。”
“他做了这么多,难道是想看你自轻自贱吗?”
“蓝澈,蓝庭宣,你对着扶光与沧渊说,你现在这样的模样,真的对的起他们所有人吗?”
“你一直说你的命不值钱,可附加在你身上的希望呢?这些东西,值不值钱?”
“他们放弃生命保你救你,是因为想看你改变这个世界,是希望你以决正之意,匡扶这已经烂透的世道。”
“你的确有罪,你这般作弄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他们赌的最后希望。”
“张口闭口就是要死,就是抵命。”
“死了算了什么赎罪,活着才是。”
蓝澈楞在原地,静静地听着白玉京的说教,他的话说的让自己无法反驳,蓝澈低头用手指轻抚着沧渊剑的剑身,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楚雁离的气息。
“庭宣君,若是我有朝一日因为寿数尽了而离开,你会不会记得我?”
“会,我不光会记得,我还会等。”
“等你转世后与我相遇,凭借那不曾改变的感觉,再续前缘。”“不过,那个时候,你还能认出我吗?”
“会!我一定会!”“我绝对不会忘了庭宣君。”
耳畔不知何时突然传来那日他们的对话之音,似乎冥冥之中,命运已经为他们写好了结局,在那个注定错位的故事里,提前安排好了道别。
是啊,或许这一幕只是提前来临,他与楚雁离的分别是早已既定的结果。
只不过仓促到都没有时间说一声再见。
蓝澈沉思着,白玉京的话与楚雁离的承诺让他已经化为灰烬的心又缓缓跳动起来,就算是要道歉,他也应该活下去。
因为他相信楚雁离,相信那个约定真实存在。
这一点,他不曾怀疑。
即便等不到,这漫长的人生就是他最好的惩罚,他将孤寂的行走在这没有陪同的人生路上,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更能让他体尝折磨的痛意了。
自此,他将画地为牢,将自己的未来所有的日子视作囚禁自己的牢笼,不得死不得生,徘徊在这阴阳之间,直到偿还完他的罪孽。
悔恨并且铭记耻辱的活着,是他给自己最严苛的惩处,他想等,想等那个人出现,为他打开枷锁,放他自由。
“玉京,谢谢。”
蓝澈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平静而又温柔,那一刻,白玉京将他紧紧抱住,因为他知道,他的兄长没让他失望。
那个一直站在顶峰的蓝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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