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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斯人已去

“我叫你一声云谏大哥,是顾念五尊之情,你真当我怕了你不成?”白玉京怒不可遏,根本不在乎都云谏现在有多难做,当庭便于他对骂了起来。

“我告诉你,谁也不能动我兄长,你也不行!”

“白玉京,现在是论人情的时候吗?你若不能帮忙,就趁早滚回你的华音庭去,别在这里添乱。”都云谏眼看事情要大条,他只能讲话说的更重。

白玉京正准备再说,身旁的盛廷臻便笑了起来,对于几人吵成这样的场景,他尤为满意,毕竟,这便是他们几人的计划之一,上次侥幸让蓝澈脱逃没有抢到先锋军的统领权,这次他们可是准备良久,无论如何都得让蓝澈死才行。

“诸位神君,咱们也都不是闲人,忙完这茬还都得回去修整,魔宗此来可没少给各部添麻烦,所以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争论上,还是请云谏神君发个话,到底要怎么处理。”

“魔宗是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是各部受灾的严重程度远不及先锋军,盛领主整日泡在神庭不愿意走,这会倒是来拿忙碌说事?”一直没吭声的夜观澜也有些挂脸,说话更是阴阳怪气。

“你!”盛廷臻被他这一句话噎的够呛,“夜神君,你说话得讲道理,我等心系神域安危所以才在白夜城逗留,怎的到你口中,我等却都成了干吃白饭的?”

“难道不是吗?”夜观澜没好气的说道,“大敌当前,你等不愿迎战,是庭宣率人在守护,先锋军骁勇,才使得白夜城未沦陷,你等出兵皆是利益所趋,怎么当日不见你们这般义愤填膺?如今大势已定,你们倒是反过来诬陷功臣良将,还有没有良心?”

夜观澜平日不爱说话,可一旦开口必会正中要害,盛廷臻当即被怼的说不出话,在一旁观看的阳游锡却抓着话头继续道:“夜神君此言差矣,要蓝神君认罪这并非是四部自己的意思。”

他命人拿上来一个卷轴,而后当着夜观澜与白玉京的面直接展开,长卷滚落,上书这密密麻麻的名字,夜观澜仔细观瞧,才发现那是一卷万民请愿书。

“看清楚了吗?我等这次是奉民意而来,这些都是先锋军的家属所签,蓝神君布局失误,导致他们家人惨死,他们想讨要说法,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是不信,可随即挑选几个让他们上殿来对质,看看我有没有信口雌黄。”

“若夜神君还不信吗,我们就有理由相信,二位神君是有意包庇蓝神君,这可与神庭的理念相悖,若旁人都知这神庭之内是官官相护,传出去,可怎么服众?”

真是阴损啊……夜观澜心道,居然利用先锋军的家人们来做文章,倒是把他们自己摘了个干净,这会追谁的责都是自损,难怪连辉容也不得不替他们说话,这根本就是没得选。

他看了一眼都云谏,大概也明白为什么这个责任只能楚雁离来背,只有蓝澈把矛盾转移到他身上,才算是顺理成章,可蓝澈,真的会这么做吗?

“我,认罪。”

正当众人僵持不下之际,瘫坐在地的蓝澈突然开了口,可这回答直接让白玉京吓了一跳,他看着蓝澈那自责的面容,以为他是伤心的过了头,所以开始说胡话。

“兄长,你清醒点,你没有做错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背这黑锅?”

“我说,我认罪,阿清与先锋军之死,都是我一人之过,不要牵涉他人!”

“我认,我都认。”蓝澈的话颇有破罐破摔之意,听的白玉京当即就跳了脚。

“兄长!你不能认!你没错!”白玉京摇晃着蓝澈的身体想让他收回话语,但是蓝澈却没有开口辩解,而是一直等待着都云谏的确认。

几位领主一看得到了想要答案,便乘胜追击道,“既然蓝神君已经认罪,那就请云谏神君发落吧。”

蓝澈这家伙,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么固执,都云谏心急的发疯,这样下去,他真的无计可施了,而且这处决天尊还是头一次的事情,要怎么论刑?

这一问题的答案,四领主们早有规划,皇岳率先而出道:“蓝神君所犯乃是勾结魔宗的逆罪,理应处以极刑,但天尊神君身怀神骨,寻常的方法根本不能伤起半分,所以我等提议,请蓝神君受剔骨之罚。”

“若是能挨过来,便是他的造化,将他逐出神庭,我等将不再追究,若是没有熬过来,那便是天命所归,谁也怨不得谁。”

“你个王八蛋给我把嘴闭上!再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喂狗!”白玉京直接红了眼,剔骨刑是什么东西他一清二楚,这东西可是神庭最为残忍的刑罚,旁的罪大恶极之人虽然没有神骨在,但有多年修行所结的根骨,也就是神心内元,一旦剥离,道行竟毁且先不说,光是行刑过程就毛骨悚然,这等同将人扒皮换骨,正常人怎么可能受的了?

再说,蓝澈还有伤在身,这话说的像是给蓝澈留了一条生路,但是暗里其实根本就没打算让他活。

“好,我认罚。”蓝澈显然不想让事情在继续恶化,在他看到那万人书之时,内心的自责已经抵达了顶峰,他知道自己已经给都云谏还有白玉京、夜观澜添了太多麻烦,既然一切的因都是因为自己而起,那就在这里终结吧。

他没有办法换回那些已故的生命,所以只能用自己的这条命去忏悔。

而且,他不想这件事情牵涉到楚雁离,只有自己全数担下,才不会有更多人因此而受过。

那份舆图真假与否,对蓝澈来说只有一个答案,楚雁离绝没有骗他。

所以,他不会顺应都云谏的意思把这罪过推给楚雁离。

眼见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都云谏也不能再维护,反正拘押到行刑还有一段时日,他可以私下派人去说服蓝澈更改口供,若是再不快些,等会白玉京非得和其他人打起来不行。

“既然蓝澈已经认罪,那便收押含光境,择日行刑。”

“都云谏!你敢碰我兄长一下,我就跟你拼命!”

“孬种!你居然为了保证自己的权位连是非都能颠倒!你良心不会痛吗!”

“你不配做天尊,你不配!”白玉京声嘶力竭的喊道,眼见就要冲上去同他撕打,这时一道金光闪烁的钟形禁制从天而降,直接扣在了白玉京的身上。

都云谏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有罪当罚,这是律法,谁也不可以更改,白玉京,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口出不逊,我就连你一并罚过。”

“来人,带蓝澈下去!”

统御军的人从殿外走入,将地上的蓝澈架起向外拖走,任由白玉京如何呼喊,蓝澈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白玉京急的落泪,一旁的夜观澜也破除不了这都云谏的独门绝学,所以也只能等在一旁干着急。

都云谏双指发力,金钟便发出嗡鸣,里面的白玉京瞬间被震得头晕眼花,耳朵更是因为这样的频动而流出了鲜血,夜观澜一看便慌了神,瞋目等着都云谏说道:“都云谏,你快把玉京放出来!否则我跟你没完。”

“即日起,在蓝澈没有行刑完毕之前,这金钟术便会一直困在白玉京身上。”

“现在只是软禁,若是再有抗命行为,我便绝不在容,一并严惩。”都云谏看了一眼夜观澜而后道:“夜观澜,我希望你懂得分寸,将他看好,他若再犯错,你也连坐。”

“混蛋,都云谏你别威胁观澜!你放我出去!”白玉京捂着耳朵牙咬切齿道,但都云谏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直接拂袖而去,四领主们得了便宜便也不多留,纷纷跟随都云谏离开,只留下愤怒的白玉京和无奈的夜观澜。

原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不会再出现变数,但人算终究抵不过天算,原本封闭的处决消息突然不胫而走,虽然没有书面的通知,但是光看这两天未央庭如此消停,就知道这并非空穴来风。

自打蓝澈入狱之后,连鸿蒙议事都按下了暂停键,都云谏更是谁都不见,一心躲在长乐庭中为蓝澈的事情发愁,他原本想派个未央庭的亲信去说服蓝澈,但没想到戴量天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却自告奋勇说要为君分忧,可都云谏又怎能不知,他是阳游锡等人的内线,让他去问,蓝澈根本不可能动摇。

可他的目的已经暴露,这个时候若是撤回免不了再被人抓住错处,现在的神庭只有他一个人撑着,所以权衡之下,他只能放任戴量天去。

但都云谏万万没想到的是,戴量天与蓝澈结怨颇深,四领主更是买通了统御军守卫,对戴量天严刑责打蓝澈的事情视而不见,以至于蓝澈受尽了酷刑生命垂危。

当然这一步也在阳游锡等人的计划中,他们反复刺激蓝澈,为的便是让他不松口,他越是咬定楚雁离无罪,那么他们就越有理由向都云谏发起提议让他将楚雁离彻底斩杀。

更何况有人秘密投信给他们,说楚雁离继承了天魔血脉,唯有在未央庭军机处存放的七灵可将其镇压,此消息一出,更是坚定了各领主要除掉楚雁离的心思,只要魔尊一死,天魔血脉一断,那么神域便高枕无忧,再无敌手。

都云谏虽然不喜欢楚雁离,但是他深知如果自己真这样做,那才是真的伤了蓝澈,蓝澈背下一切,除了忏悔,就是想保下楚雁离,自己就算再冷血无情,也不能不考虑蓝澈的心情。

毕竟在都云谏的心中,蓝澈是他最亲近的兄弟,他固然知道蓝澈此番受了多大的委屈,所以他并不想再雪上加霜。

但一道道请戮书不断递上,还有超过万人的联名书,弄得都云谏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万分窝囊,为了所谓的大局一直在透支这群兄弟姐们的情谊,他越想保下谁,却反而越会失去谁。

鸿蒙论辩,原本是为了降低天尊的权利,让四领主及其他人可以参与商讨防止天尊独权,继而得到一个公正的结论,可现如今,它似乎成了四领主用来架空他们的武器。

他是最初诞生的天尊,也是见证了整个神域历史的人,他深知笼络这些部族花费了多少功夫,当年流的血远比现在要多,他之所以步步退让,为的就是不要重蹈覆辙,牺牲少数的利益,换取更多的平衡。

这种表面工作若是不做足,那么神域才会真的战乱不止,他何尝不知四领主有夺权自立之意,对于这些名头他根本不在意,其他几人更是无所谓,他们仅仅只是代表天道的一种理念,而并非为了要成王成帝,若不是四领主各怀鬼胎,他也没必要捂着这权利不放。

蓝澈之所以会被四领主针对,也是因为他曾经在平定各方时展现过强力的手腕,而后也向神庭提议过各地兵权集合一说,但这就严重侵犯到了四领主的利益,他们为了堵住蓝澈的嘴,只配合调遣了极少数的兵力入白夜城,成为了现在的统御军,大部分的兵马还是留在了本部。

他现在万分后悔,若早些听蓝澈的在他们结成联盟前回军力,或许就不会形成现在的局面。

终归还是自己的仁慈犯了致命的错,都云谏自责不已,他看着请戮书上那统一的说辞,心中不由的哀叹,这楚雁离若是不杀,光是那些先锋军的家属就第一个不干,虽然他还没有提审楚雁离,可现在的局势就等同已经给他判了死刑,他身怀天魔血脉就已经是万错之源。

都云谏原本打算将消息按下不表,暂时搪塞一下,秋后再议,可四领主却直接将他的退路完全堵死,几日之后,便纷纷呈报上来检举风知还、陆竹笙等人在战局中的失利,除了牺牲者,几乎整个未央庭都被参了一本。

只要不满足他们的请愿,他们就会拉所有人下水,未央庭作为五庭中的决正一脉,若是全员被牵扯,恐怕神庭的威望真的要荡然无存了,左右权衡之下,都云谏只能舍了楚雁离,要怪就只能怪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继承了不属于他的命运,所以商丘造下的孽,只能由他来偿还了。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对不住蓝澈,不光没办法救他于水火反倒是将他唯一的存活信念也赔了进去,现在他已经不奢求蓝澈原谅,只希望蓝澈能够挺过这关,日后要他如何弥补都好说。

唉,楚雁离若是知道他能帮蓝澈挡下一劫,应该也不会拒绝。

处决消息一经发出,立刻得到了众人响应,每个人都为此欢呼雀跃,但是唯有将离笑不出来,他在长乐庭外久跪不起,甚至几度晕厥,只求都云谏可以法外开恩。

偌大的神庭,只有他一人在为楚雁离操心,都云谏几次从高处看到了这个执着的年轻人,心中也不由的有些同情,蓝澈的确改变了他的一些看法,至少在这里,他看到魔宗人的善面,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或许他已经与尘世分隔了太久,早就忘记无论是怎样的族群,都是有善有恶。

他坐在高台上,看了将离良久,最终以圈禁的名义将其送回了未央庭,都云谏知道,只有这样,将离才不会被那些领主们拿来出气,软禁未央庭,是他唯一能对此事做出的补偿。

一切都在如都云谏所想的进行着,蓝澈也如他所料顺利的挺了下来,他送了几次伤药过去,想帮助蓝澈恢复,但他并不知道,四领主早已买通了含光境的守卫,那些药品,根本没有送到蓝澈手上。

直到有人通禀,说白玉京和夜观澜未经允许私闯含光境,夜观澜更是在不知原因的情况下带走了众多人员,而后又传来他们与蓝澈大闹无极境营救楚雁离的事情,整个事情的反转让都云谏应接不暇。

赶在那些好事的领主反应过来之前,他先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在下达了走漏风声者格杀勿论的命令后便先赶去了无极境,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刚巧撞上了白夜二人,夜观澜怀中的蓝澈衣衫不整,可以说那件单薄的外衣已经撕的完全不像样,身上各种被凌虐的伤痕肉眼可见,最致命的是,蓝澈怀中抱着出楚雁离的那颗天魔心,而他自己的胸口则被贯穿,血水还在止不住的滴答。

“发生……什么事情了?”都云谏声音颤抖的说道。

“你还好意思问?”

“都云谏!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良心泯灭到了这个程度!”白玉京毫不客气的冲着他的脸就是狠狠一拳,身旁的夜观澜却表情沉重,对着白玉京说道:“我先走,他需要七弦续命针救治,否则马上就会死。”

“可是……阿清已经不在了,这要怎么办?”白玉京脸上的悲怒交融,哭的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庭之君的风度,夜观澜却镇定的说道:“阿清教过我,我可以救他。”

“首次施针,不一定会成功,但我会尽力。”

“好好好!”白玉京一听喜出望外,拉扯夜观澜就准备走,但都云谏还是想弄清楚原因,所以将白玉京拦住,而后小声嘱咐夜观澜道:“庭宣的事情不宜声张,我给你金钟咒隐你身形,你先去蜃海明宫,哪里不会有人打扰。”

“白玉京你留下,救人你也帮不上忙,先同我把事情讲明白,庭宣到底怎么了?”

夜观澜将信将疑的看了都云谏一眼,似是不理解他现在做法,而后又看看白玉京,等待他的指示,白玉京走上前拎着都云谏的领子眼眸几近喷火,他咬着牙说道:“观澜你先走,别耽误救人,我要同这个披着人皮的缩头乌龟好好算算总账。”

“他纵容那些畜生这样对我兄长,我就是要受剔骨刑也要为兄长讨个公道。”

闻言,夜观澜便赶快携带着金钟咒快速离去,白玉京揪着都云谏,将他一把甩在了无极境那被鲜血浸润的地面上,“你满意了吗?开心了吗?这血都是我兄长的。”

“你幽禁我,不就是怕我知道你做的这些肮脏事吗?”

“怎么样?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了吗?你明知道杀了楚雁离会要了我兄长的命,但是你还是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你到底想干什么?”

所以……是蓝澈听到了这个消息赶过来救人吗?那为什么他会有被虐待后的痕迹?而且遍布四肢的都是被绳子束缚后的勒痕,更像是……

“先告诉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伤?”都云谏百思不得其解,但这句话似乎是更加刺激了白玉京脆弱的神经,他像是一个疯子一般把倒在地上都云谏按在地上锤打。

“你还敢问!你还敢问!”

“你既然我不许我去探望兄长,为什么你自己也不去看看他!”

“他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说啊!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侮辱他!”

直到都云谏口吐鲜血,发冠也被扫落在地后,白玉京才住了手,他声泪俱下的哭泣着,像是经历了极度的悲痛,都云谏甚至不敢阻止他,因为他看的出,白玉京是真的动了怒。

“他……他到底怎么了……”都云谏还是没有放弃探听蓝澈的消息,所以在白玉京稍微稳定了一点之后,又发起了提问。

起初,白玉京并不相信都云谏毫不知情,所以每次他一问,白玉京便暴起怒揍,再挨了几通拳脚之后,看都云谏依旧不改口,他才哽咽的将事实说出。

“那些人,在含光境玷污了兄长,足足折磨了他数日。”

“用的是最下作的方式,是连烟花柳巷的嫖客都做不出来的畜生行为。”

“你知道我去的时候,那些人在做什么吗?他们把白绫遮在他的眼前,逼着兄长取悦他们,口中扬言威胁若是不从,就会叫人去找楚雁离的麻烦。”

“兄长根本不知道楚雁离已经受刑,所以哭着配合,那么多人……那么多天啊……”白玉京捂着脸,一想到这个他就心口堵得慌。

“先是对他重刑诱供,再是极刑剥骨,最后又让人按在那摊已经被撕的粉碎的衣服里接受凌辱……他……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不敢想……我不敢想……”

白玉京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尖回弹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他哭的更是停不下来,以至于说话时声音里都夹杂着哭腔。

“我想扶起他,他却一直蜷缩在原地紧紧的抱着自己,不让我碰一下,嘴里一直说,‘求你们了,求求你们别为难淮洲,我真的受不了,你们放过我吧,好不好?’”白玉京知道,从那一刻开始,蓝澈的灵魂已经死了,活着的不过是靠信念支撑的□□。

“我心疼……我心疼啊……他的眼睛里没有光了,我看不到光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我甚至觉得他的人格已经碎了一地,我拼都拼不起来。”

随后白玉京指着都云谏的鼻子质问道:“我兄长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是你,是你为了你所谓的神域大义,为了你要的平衡,活活毁了他!你是罪魁祸首,你才是真的恶魔。”

“如果是这样,这个神域我宁可不守护,就让它这样发臭发烂!也绝不会再管它一分一毫。”

“我宁可让兄长跟着楚雁离回魔宗,起码,起码楚雁离不会让他受这样的罪。”白玉京的脸上出现了深深的悔恨,他将嘴唇咬的鲜血淋漓,而后继续道。

“我不信你不知道他是无辜的,他为你考量那么多,还告诉我们要理解你的不易。”

“但他的真心换来的是什么?是你的冷漠是你的权衡!你心里的天平究竟有没有为他倾斜过一次?”

“到底什么东西对你来说才是重要的?我不是、观澜不是、阿清不是、兄长也不是!”

“你只爱你自己,都云谏,你就是只顾自己权位的王八蛋!!!”白玉京的眼泪都快要哭尽,满布血丝的眼睛里怒意不减。

“神域这地方,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冰冷的比昆仑雪原还要刺骨。”

“我要带兄长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不许任何人再伤害他,你便是要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我也要走。”

“都云谏,这仇我记下了,你长乐庭不是一直想独揽大权吗?”

“我成全你,我要你一人独坐高台,做至尊至贵的孤家寡人,从此以后,不再会有人同你有分歧,这神域,就只有你一位天尊神君。”

“我白玉京,不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你也休想再阻止我任何一件事,天塌了我依然会坐视不理,四领主若是有话要说,就让他们来找我,我保证,他们一个都活不了。”发泄完所有的不快后,白玉京便赶去蜃海明宫,不再理会楞在原地的都云谏。

怎么……怎么会这样,都云谏坐在地上良久未能起身,白玉京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利剑一样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怎么会不知道蓝澈有功,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冤情百出,但是他的懦弱与懒惰还是让他选了折中之法,选择了妥协,他甚至为了怕事态扩大,而没有去看望蓝澈,错失了营救蓝澈的最后时机。

在任何人看来,他无异于是一个刽子手,亲手把护卫神域的那柄利剑折断,蓝澈从没向人折过腰,但却被那些人逼着哭喊哀求。

都云谏披头散发,步履蹒跚的走到了含光境,看着关押蓝澈的那间特制的牢房,内心更是悔恨发疯。

地上的布片占满浊液与血污,砖面上满是蓝澈用指甲扣划出的白色挠痕,旁边则是断裂的镣铐、束带和一根悬挂在两个立柱之间打满绳结的被油水浸润后的长绳,更让都云谏难以想象的是,这散落在地的取乐器物和盛放某种药物的瓶子,多的他根本数不过来。

天呐……这些人是把蓝澈当成了什么?玩物吗?

都云谏捂着嘴,看着地上因暴力所致,而被整把整把揪扯脱落的雪丝,颅内闪回着当时蓝澈的遭遇,那伸向大门想要求援的手始终没有抓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他似乎感知到蓝澈几近欲死的心情,还有被遮挡的眸子中光亮是如何一点一点的消失。

蓝澈多渴望那个时候能有人来救他,哪怕只是出于关心的来含光境看他一眼,都能将他带出地狱。

是自己,是自己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是自己圈禁了所有关心蓝澈的人,所以才导致蓝澈一直饱受摧残,都云谏的眼泪从眼眶中无声的滑落,他跪在地上,自责的砸着地面,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

为什么自己都不肯来看看他,为什么就心安理得认为他会没有事?只因为蓝澈强大,所以他便掉以轻心。

他小瞧了人性的恶,也小瞧了那些人想要蓝澈死的决心,这种程度的侮辱,还不如让他直接死在刑场,都云谏懊悔至极。

出了含光境,他不敢去蜃海明宫,不敢去见白玉京他们,更不敢面对蓝澈,他不知道当他看向蓝澈那无光的眼眸时,自己该如何自处。

他愧对蓝澈的信任,白玉京骂的一点都没错,他不光毁了蓝澈的根骨,还毁了蓝澈的信仰,无极境中那满地的鲜血,他无法想象蓝澈在知道自己杀了楚雁离之后,那绝望赴死的模样。

“对不起……对不起……庭宣……真的对不起……”都云谏坐在长乐庭的大殿中台阶上垂着头,发丝蓬乱的将他的面容遮蔽。

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诺大殿堂之中,安静的只剩下了哭泣。

而蜃海明宫这边,夜观澜凭借之前的记忆,顺利的展开了施针救援,但当他很快便注意到了蓝澈手臂上的青色咒印,瞬间夜观澜的眉头便蹙了起来。

这是因果咒,而且还是其中最为残忍的一种,名为骨生花。

中咒者死后会堕入无限轮回,生生世世受不得善终之惩,看来楚雁离原本应该是必死,但是蓝澈的阻断改变了因果走向,故而才会被天道清算。

一想到这里,夜观澜便不敢再耽搁,他必须救活蓝澈,否则他一旦死亡,那将是永远不得超生。

夜观澜也没想到,当时自己只是相帮白玉京分忧才去请教了叶冰清七弦续命针的施针方法,此刻竟然成了唯一可以救蓝澈的方式。

夜观澜操控灵力,将银针刺入穴位,继而开始对蓝澈的治疗,白玉京虽然后来赶到,但是却破天荒的没有发出声响,而是乖乖的静坐在一旁看着,他心中紧张,不断在衣袍上擦抹手心渗出的汗水,他再焦虑此刻也得耐着性子,不敢有丝毫打扰。

持续了将近十个时辰的疗愈,夜观澜终于完成救治,此刻他的衣衫已经全部湿透,第一次做耗时如此长的治疗,灵力亏损加上心中紧张,一度让他神经紧绷到炸裂,好在是熬了过来,蓝澈那面无血色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生气。

“怎么样?兄长活了吗?”白玉京边问边不放心的用手探到蓝澈的鼻子前试探,虽然气息微弱,但终归还有,白玉京这才放下心来。

“人是救过来了,但是活不活得了,我不清楚。”夜观澜擦拭着掌心沾染的鲜血说道,“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还有楚雁离身死的噩耗,庭宣固然再坚强,恐怕想活下去的**也不大。”

“我觉得,我们得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庭宣现在没了神骨,留在神庭肯定不行。”

白玉京也正有这样思量,在夜观澜提出之后,他便道:“我想,带兄长回九阙城,起码回到下界,我有能力保他。”

“这里,已经伤透了兄长的心,我不想他睹物思人,回忆起这些不美好的记忆。”

“重新换个地方,换个身份,安安静静的过他想过的日子。”

“九阙城我……我都修建好了,这次战争也没有太多破损,到时候……让兄长选一处山峰居住,我就守着他,护着他,就像他这些年对我的这样。”白玉京原本情绪还算稳定,但是说着说着又啜泣起来。

夜观澜一看哪里还顾得上清理自己,满身血腥味的就跑过来将他抱住安慰,“好,我们去下界,我陪你一起,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反正你有九阙城,我有归云府,我们依然可以建立起一道防线,对抗神域的爪牙,庭宣一定不会再受任何委屈了。”

“可是……可是我真的怕他活不下去……”白玉京道,“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他忘记发生的这一切?”

“或许只能交给时间了。”夜观澜柔声道,“已经发生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只能让时间慢慢抹平,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在未来的日子里,让他不再经历现在的一切。”

“庭宣也是人,这些年他为神庭出生入死,却换的一个这样的结果,离开也是好的,起码在下界,我们能给庭宣一个公道。”

“嗯……”白玉京靠在夜观澜的怀里揉着哭红的眼睛,他看了看蓝澈抱着不放手的天魔心,而后道:“这个要怎么处理?长时间的无主,它会枯竭的。”

“我等下叫银砂把东西交给将离,让他带着天魔心回魔宗吧!”

“虽然这个举动会让神庭的人不悦,但是我认为我们没有权利灭杀一个族群,有错的是少数,大多数的人还是善良的,这是庭宣教给我的,也是我所看到的。”

“他们需要仰仗领袖指引而活,所以我想着还是将天魔心归还。”

夜观澜说的声情并茂,那模样像极了蓝澈,白玉京听着更是频频点头,“那就让将离带回去吧,这也算是楚雁离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的痕迹了,我想兄长也不希望这天魔心滞留在神域。”

此后,白玉京片刻不离的陪在蓝澈身边,蓝澈现在身体于凡人无异,所以身上的伤口好的奇慢,白玉京只能每天拿着药粉和布帕,先做简单的清理之后再重新包扎,伤势过重的蓝澈一直虽然体征正常但是却未能清醒。

夜观澜这边也顺利的通过天梯悄悄把将离送了回去,等其他人发现之时已经为时已晚,这个时候都云谏直接动用大阵封闭了自己的寝殿,除了吞天兽穗穗一直陪在身侧,其他人根本无法靠近。

所以四领主碰了一鼻子灰,谁都看得出来这是都云谏再给他们摆脸色,蓝澈的事情终归闹得太大,他们即便再想继续也得先缓缓,否则真的逼急了都云谏,他们可真要得不偿失了。

而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神域与魔宗的乱局虽然到此为止,可下界的却又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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