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雁离在悲痛的同时,商丘抬手便向他扔过来一个事物,那东西在他的身边咕噜噜的滚了一阵,楚雁离才看清,居然是路狄的头颅。
商丘用手指擦抹着纵偶丝上血迹,而后看着他笑吟吟的说道:“有几分本事,竟然还能保持清醒,这第二道心焰,算是过了。”
楚雁离绝望的看着周围,方才已经撤走的先锋军,此刻尽数死在了那根本属于他的纵偶丝下,分离的尸体还在因为神经未死而抽动,路狄那不肯瞑目的双眼正死死的盯着他。
“淮洲……”叶冰清眼见他又要发作,赶忙将他拉住,而后淡声道:“冷静些……阿姊没有第二次机会唤醒你了。”
“阿姊对不起,我……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带你回去好不好,云梦庭有那么多用不完的药,一定……一定能治好你的!”楚雁离哭泣着说道。
“阿姊自己就是医师,能不能救……阿姊自己心里清楚。”叶冰清的呼吸已经开始出现紊乱,她牵过楚雁离的手,而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像从前一样的安抚着他的情绪。
“我将庭宣交给你了,替我好好护着他。”
“有什么问题,坐下来好好谈谈,别……吵架……”说完叶冰清的身子便向前一倒,整个人扑到楚雁离的怀中,刚才还在抚摸他的手也伴随着身体的泄力,软软的垂落在了地面上。
“阿姊!!!!!”
“阿姊你醒醒!阿姊我会好好听话,我再也不和庭宣君吵架了,你别走好不好?”
“是我不听话,是我不中用,如果早一些听你的,我就不会让心魔变成这样子。”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阿姊,淮洲真的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楚雁离像发了疯一样的呼唤了叶冰清,这是他来神域后,除了蓝澈唯一愿意同他正常说话,甚至当做亲弟弟一样护着的人,在面对楚莫辞的不理解时,叶冰清仗义执言,在看到他撒泼耍混的时候,叶冰清及时指正,包括他和蓝澈的关系能发展到今日,全靠着叶冰清的维护。
云梦庭中从未间断的药草香,那是叶冰清独有的味道,以前每次心里不痛快,他就会跑到云梦庭一待就是好几天,他就这么看着叶冰清埋头写下了一张有一张的药方,无论是来自哪里的病人,只要到了他的手里,都能起死回生。
她弥补了楚莫辞没有能给到的关心和爱护,让他在神域无处可去的时候有了一个安身之所。叶冰清一次次的将他们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一次次的让他们知道只要活着一切都可以解决,但是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却没有人能对她施以救治。
楚雁离抱着叶冰清的尸身,哭着不能自已,那种从心底里泛出的无力感让他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那个经常愿意听乐子打趣他的叶冰清,真的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像叶冰清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会死?
还有那些赶回来援救他的先锋军,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们都是忠义之辈,挽救回来的性命数都数不过来,但是就是这样的一群人,最后却连个全尸都没有。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商丘看着楚雁离那痛苦的模样,忍不住的嗤笑道:“死的都是些神域人,与你非亲非故,有什么好伤心的?”
“楚雁离,你这多愁善感的毛病可得好好治治,都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让人看了笑话。”
楚雁离没有理会他,而是将叶冰清轻轻的放平在地上,而后将插在他胸口的心焰尖刺用力拔除,他整理着叶冰清的凌乱的发丝,而后柔声道:“阿姊,你好好睡。”
“在云梦庭的时候,我从没看你好好休息过,现在你可以安心了,不会有人打扰你。”
“你的仇,我来报!”
说完便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了叶冰清的身上,而后用手将一旁的路狄双目合上,最后他拿着心焰尖刺站起身,赤红的双眼怒视着商丘。
“你懂什么?所有人的性命在你眼里不都是不值一提的冰冷数字吗?”
“狂妄自大的你,心里难道不清楚,若不是你有着天魔血脉,谁有会真心的追随?”
“你机关算尽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也清楚,你从未真心待人,所以不得到一分多余的信任!”
“可笑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一个将人命和人情极度看轻的人,我楚雁离今日便是拼了命不要,也要与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杀人工具分个高下!”
“来啊!!不是还有第三道心焰吗?若是我受的住,我必会取你性命!给我阿姊还有死去的先锋军将士们一个交代!”
此话正中商丘心意,他向后一撤与楚雁离拉开了距离,双手捧焰过头顶,那团原本只有拳头大小的火球开始无限膨胀,最终大到可以笼盖整个落霞谷,商丘咧嘴一笑,用力将火球向着楚雁离投掷了出去。
楚雁离足尖一点,扶摇直上,他没有躲闪而是向着火球的方向迎了上去,魔心拼命的释放着魔气供他驱使,沧渊剑刃锋竖立,对着火球直直的切割了下去。
火团将楚雁离完全包裹,身在内里的他并没有感觉到灼烫,更没有没魔化的迹象,求生和复仇的欲念让他的剑意所向披靡,他从火球内穿梭而过,离开火层的那一刻,天魔心焰被肉眼可见的分化成了两半,在半空之中炸出一朵花状浓云。
但楚雁离的进攻不止于此,耳畔呼啸的狂风仿佛是在提醒他要时刻保持清醒,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出任何意外。
当他冲向商丘的时候,商丘抬手召唤出双锏与之抗衡,楚雁离攻势很猛,那些与蓝澈练习了不知道多少次而道剑招,此刻通通如同画面闪回一般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追风奔月,杳踏星河,飞鸿逐雪,每一个的招式的行脉走向他的记得格外清楚,刀兵碰撞后的鸣动,像是助阵的威鼓,让他忘却了自己的胆怯的一切,一心只想要眼前这个以命相抵。
身转步回,扫剑云抹,剑意的出神入化让商丘都为之震惊,这与方才的楚雁离简直判若两人,现在的他杀伐之内没有丝毫犹豫,出剑干净狠厉,行步轻快随意,像是与剑意完全融为了一体,不知不觉间,自己这魔化的躯体之上便挨了好几剑。
就在商丘思考之时,楚雁离使出淮庭无间,铛的一声,双锏一断一飞,楚雁离看准时机将之前得到的心焰尖刺脱手投掷,趁着商丘躲避之时,一剑贯入。
与楚雁离想象中的不同,他原本以为这将是血肉横飞的一幕,但在沧渊剑触碰到天魔心的之时,他的意识被抽离到了另一个空间,虽然周围还是落霞谷的景致,但是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朦朦胧胧,像是被覆盖了一层流动的水膜。
他的脚下不在是焦土,而是一方静水,商丘就站在不远处,正上下打量着他,对方衣冠整洁,完全看不出魔化的迹象。
突然的场景切换让楚雁离不太敢轻举妄动,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得等着对方先说话。
商丘走上前,一把将楚雁离的手拿起,贴在自己的胸前,而后用力的推进了自己的胸口,楚雁离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指尖穿透皮肉直达内里,他感受到了那颗怦然跳动的天魔心。
“你干什么?”楚雁离惊声道。
“我的使命已经达成,接下来,是你的舞台了。”
“魔尊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好坐的。”商丘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
“这天魔心送你了,当日我继承着天魔血脉的情形与今日很是相似,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这命运的传承,轮到你了。”
“用你的眼睛去见证吧,看看他,值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淮洲。”
“有些话,我觉得现在应该告诉你了。”
“你要说什么?”楚雁离明显没有什么耐心,但是商丘却慢条斯理完全不急不躁。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是身为魔尊,世代传承的一个秘密。”
“你可知,为何魔宗的海域之下有数不胜数的魔物?为何魔罗五河车会成为魔宗的能量之源?又为何神域会强行驱逐魔宗到世界的边界,甚至要赶尽杀绝?”
商丘一连串的问题让楚雁离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老东西这会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同他诉说历史?楚雁离虽然不愿意听,但是还是耐住了性子没有发作。
“因为,魔宗的存在,就是这个世界最黑暗的表现。”
“你有没有想过,魔这一字,究竟为何会用来命名我们这个族群?”
“乱心,乱意,乱情,夺慧命,坏法道者被称作为魔。”
“魔宗一脉生来便是承受着世间至恶,所有贪嗔痴很的妄念都会被魔罗五河车所收集,继而成为此间运作的养分。”
“而此间诞生者从出生开始,便会携带心魔。”
“有了魔宗的存在,诸界的地脉才不会被污染,我们生于泥沼,以己身渡化,这本是值得被称颂的佳事。”
“但同时,魔罗五河车也记录了这些恶念的来源,成为了不可撼动的铁证。”
“有光,自然会有影,有善,必然就会有恶。”
“神域之所以驱逐我们,是因为在魔罗五河车中记录了太多他们的是非善恶,这都是罪状,在他们看来,神域是高贵的,应尊于九天之上,受万民敬仰,所以他们容不下任何一个污点。”
“驱逐到边界,只是因为不想被人察觉他们犯下的恶行,剥夺仰望太阳的权利,是因为没有阳光净化的领土,会让这些恶念生长的更快,而杀戮,则是希望此间彻底崩坏,既满足了神域奉命除恶的美名,又可将魔宗夷为焦土,成为无人问津的乱世。”
“明白了吗?淮洲,我们与神域的仇恨,远不止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并非握手言和就可以解决的,是他们这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选择舍弃了魔宗,你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他们所赐。”
“你心爱的蓝澈,他知道吗?”
“若是他知道,又会不会继续践行现在的说辞呢?”
商丘的话,令楚雁离不知如何回答,他的大脑原本就因为心魔的原因而被冲撞的四分五裂,这个时候让他思考这些高深的问题,他有些吃不消,所以在短暂的沉默后,楚雁离缓缓开口道:“那为什么,不将这件事情讲给所有人,真相难道不该大白于天下吗?”
“谈何容易,一旦知道自己生来就是要承担这样的宿命,你让魔宗那些整日期盼可以重见阳光的魔宗子民如何生存?”
“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好事,他们体尝不到痛苦,也就不会觉得日子难熬。”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活下去的**。”
“你笑我不知人命与人情,但我反过来问你,少数人的牺牲如果能换来所有人的安宁,你楚雁离愿不愿意去做?”
“此次参战的魔宗士兵,有多少人是甘愿魔化,他们难道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吗?”
“他们是在为了魔宗的未来而舍命相陪,这一点,他们不输蓝澈的先锋军。”
“这就是每代魔尊在继承天魔血脉之后,必然要知道的事情,独自背负不被理解的命运。”
商丘越说声音越哽咽,他继续着讲述着从前发生的一切。
“我们不是没有与神域和谈过,但是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不让你过分信任神域,是因为首代魔尊就犯过这样的错误,最后尸骨无存,连这天魔血脉也凋敝成了独一份。”
“说来可笑,我并不是当一界之主的材料,这我清楚,在继承血脉之前,我不过是个谋士罢了,我亦有情爱牵绊,但我却不能再只顾私情,我何尝不是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另许他人。”
“但临危受命不可辜负,这是我身为魔宗人的责任,即便我知道未来的路艰难异常,但是我还是要尝试。”
“比起谈和,论战更具有性价比。”
“没有血的教训,是无法让神域直面他们犯下的过错,我同样敬佩蓝澈,敬佩先锋军,但是没有办法,我们是宿敌。”
“没有人生来就是至恶,或许蓝澈与旁人不一样,但神域可不只有蓝澈一人。”
“淮洲,这场仗我们败了,不是败给神域而是败给了命运。”
“我用尽全力想以魔罗五河车还有丹药突破,但是也没有能成功,传闻这天魔心并非魔宗秘法的顶尖绝学,或许你有机会参破它的奥义,这为这世间唯一的魔神。”
“只有成为真正的魔神,我们的寿元才能与神庭的天尊一样恒长,再也不必担心血脉断绝的危机。”
“淮洲,对不起,我只能将这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我没得选,你也没得选。”
“不用在意魔罗五河车,它会自己回到南境沉于海底,经此一役,它除了维持能源不变已没有了其他作用,你真正要面对的难题,是如何在这场战争过后,全身而退。”
“神域的人,从来不会真的信你。”
“他们绝不会让你活着。”这是商丘咽气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周遭的环境开始扭曲,所有的景观也开始恢复正常,他看着掌心那还在跳动的天魔心,可天魔心并没有等他反应,直接开始向他靠拢,逐渐与他血脉相融。
自己那颗魔心迅速被吞噬,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刺激着他的四肢百骸,如同蜕茧而出的夜蝶,强盛的力量伴随着撕裂的疼痛让他一时之间没有站稳,直直的跪在了地面之上。
他捂着心口,感知着陌生的力量,他到现在还不能接受,自己怎么在顷刻之间成了一界之主。
商丘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空间,而是将这血脉硬是塞给了自己,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甚至他都不知道这要怎么和蓝澈解释,虽然有了这样的权利他们行事会变的更加容易,可同时,那些他从来不用考虑权术问题也成了他的课题。
这时,天魔心在运作了一阵后进入了自我休眠,楚雁离的肠胃开始反酸,他捂着肚子呕吐,天魔心与自己这幅躯体还需要适应,在没有完全接纳前,暂时不可使用,否则一定会自爆。
他坐在地上刚缓了一阵,地动山摇的行军踏步便将他的思绪全部扫飞,来者是风知还与陆竹笙。
一看这被血洗后的山谷,二人变了脸色,所有人都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风知还当即情绪崩溃,他已经用各种方法从长乐庭搬来了人马,但是这场战斗远比他想结束的要快,统御军散漫,调度起来异常困难,其中还有一部分不愿意配合,所以他们来的才会这样的迟。
看着那些散落在地的尸块,陆竹笙眉目一紧,他发觉了这是纵偶丝所为,这东西是楚雁离的,难不成他中途叛变帮着魔宗开始残杀先锋军?
陆竹笙抬头找寻着楚雁离,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叶冰清,他还没来得及吃惊,跟在后面风知还便破口辱骂了起来,恨是不能将魔宗直接铲平,但骂着骂着,他也哀伤了起来。
直到看到叶冰清的尸首,风知还便再也绷不住了,向来不落泪的他此刻哭的像是个泪人儿,他恨自己为什么放叶冰清一个人回来。
他唯一一次的不冲动,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风知还懊悔至极,身旁的陆竹笙更是愤恨的攥紧了拳头,骨节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他有些恼自己为什么一直安分的等在大营,连叶冰清离开他都后知后觉。
“阿清……”二人身后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那来源正是蓝澈。
叶冰清在给他服下药剂之后将他暂时安置在军营附近,陆竹笙寻营之时刚巧碰到,这时候风知还也带人姗姗来迟,二人合力给蓝澈灌输了充足了灵力后才使其苏醒,而蓝澈醒来的第一道任务就是营救。
风知还原本想让他留下休养,但蓝澈死活不肯,一定要跟去,而在看到这满目疮痍的战场之后,蓝澈哀恸的心情瞬间顶了上来,尤其是在看到叶冰清的尸首后更是痛哭不止。
“庭宣君?”楚雁离认出了这哭声,赶忙站起身来奔着声音的来源跑去,虽然跑的跌跌撞撞,但是他迫切想要看到蓝澈,可当他刚刚看到抹银白时,陆竹笙的水刃便横在了他的身前。
“你干什么?”楚雁离不解道。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活着?说!”陆竹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虽然衣服破损,但是身上却没有一点伤口,这样的状态看着十分可疑。
“我……”楚雁离还没有措好辞,刚才商丘说的那些作为魔宗的秘密他肯定不能对他人讲起,但是该挑哪些说他还没有想好。
“吞吞吐吐,赶快给我老实交代,为什么这些人的身上为什么都是纵偶丝造成的伤势?”
“趁我们不在你到底做了什么?”风知还已经没办法冷静,说话也变成了完全没有根据的指控。
“我没有杀他们!”楚雁离也急了起来,眼见风知还准备动手,蓝澈立刻起身横到了二人中间,“别冲动!事情还没弄清楚,不能这样下定义。”
“神君!这个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再护着他了!我们先锋军一个没剩啊!!”
“若说与他无关,我绝不相信!”风知还还是不肯放过楚雁离,甚至开始埋怨蓝澈的偏心,尤其大多数人都受过叶冰清的恩惠,如今她惨死,风知还这种性情中人更是不可能轻易被搪塞过去。
正当所有人都处于焦灼的气氛中时,统御军的首将受到了来自长乐庭的消息,商丘已死和先锋军全灭的消息不知何时在神庭之中传开,都云谏下令要求带楚雁离回去受审,否则所有的罪责,将有将离一人承担。
“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你们可以不论功,但是也不是将这么大的一口黑锅扣给我,我没有戕害先锋军!”楚雁离也被这样的命令弄的暴躁了起来,居然还拿将离做筹码交换,神庭的这帮人真的是坏到了骨子里。
在知道魔宗的隐情之后,楚雁离看这些人的眼神也开始有了变化,似乎被这样区别对待,已经在风知还等人心中根深蒂固,一旦有恶事发生,那首先有罪的一定是自己。
“淮洲,你信不信我?”
“啊?”
“你信我吗?”蓝澈的情绪还没有恢复,他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但是为了安抚楚雁离,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楚雁离一时情绪复杂,只得沉默着不说话,商丘的话多少还是起了作用,他现在看蓝澈的感觉,远不及从前那么亲切,他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蓝澈这个时候用这种私情的话劝自己,是为了神域还是为了他们的以后。
但是,心魔现在对他已经构不成威胁,他不会被这种偏激的想法带偏,万般犹豫过后,他将沧渊剑一抛,双手抵前甘愿受缚。
就算不是为了蓝澈,他也得考虑将离,这一点楚雁离心里明白的很。
“淮洲,我定会将你救出去。”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等我,我会来找你的。”似乎是怕楚雁离不安心,蓝澈在看他默默前行之时,又补充了一句,可想而知,连蓝澈自己也清楚那群人给于楚雁离的一定是牢狱之灾。
在随统御军离开的过程中,他看到了痛哭的风知还将蓝澈抱在怀里,那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吃醋还是应该视而不见。
回到神庭后,等待他的依旧是专属于魔宗囚犯的无极境,冰冷的牢房内,楚雁离坐在草垛之上回忆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
天魔心还在休眠,楚雁离只能靠着墙壁细数着过去的一分一秒,神魔之战算是迎来一个不完美的结尾,但是双方都付出饿了惨重的代价,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会给自己安插什么样的罪名。
呵……真是一群翻脸无情的人,楚雁离一想到风知还和陆竹笙不分青红皂白就数落自己的模样,心里就狠的牙痒。
这样不见天日的日子,一过就是七天,楚雁离待在阴暗的牢房内始终没有等来审判,他心中不由的好奇起来,莫不是蓝澈用了什么方法才让他没被神庭追责?
一想到这里,楚雁离心中就暖暖的,尽管之前闹得不愉快,但是蓝澈心里依旧有他,还在为了他的事情而奔波。
“淮洲!”将离匆匆赶来,他拿着蓝澈特许的令牌前来见楚雁离,一看到他全然无恙,将离便松了口气。
“还活着没死,是不是挺意外的?”楚雁离故作轻松的打趣了起来,将离却被他这一句直接逼出了眼泪,一看将离哭,楚雁离当即傻了眼,站起身手忙脚乱的安慰道。
“诶呀,你怎么说哭就哭,我不是好好的吗?”
“庭宣君怎么样?几天没有他的消息了,我有点担心。”楚雁离道。
一说到这个,将离的表情就有些无奈,他摇了摇头道:“不瞒你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庭宣自打回来,就没有踏足过未央庭,连带风知还、陆竹笙都一起没了踪影,我托宋景去打听过,现在整个鸿蒙大殿都被严密封锁,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至于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蓝澈竟然被扣在了鸿蒙大殿这么久?
楚雁离很快听懂了这话中暗藏的隐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论战局而言,这一次完全是神域的胜利,虽然折损了先锋军,但是重创了魔宗,商丘本人更是直接死在了落霞谷,难道这样的结局他们还不满意吗?
“我来,就是想告知你这个事情,庭宣恐怕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来见你,我怕你心魔复发,所以……”将离的话刚讲了一半,便发现楚雁离身上一点魔气流动都没有,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淮洲,你的魔心受损了吗?”
“哦……你说这个啊!”楚雁离贴着牢门悄声说道,“有点难解释,商丘的那颗天魔心现在在我体内,只不过我似乎暂时不能使用它,具体需要多久,我也不清楚。”
“什么?!”将离瞪大了双眼,一个没控制住声音高了八度,他慌张了瞅了瞅周围,发现没有旁人在才放下心来继续问,“你这决定是不是太大胆些?这天魔心可是魔尊的象征,你若夺了,以后就只能在荧惑魔宫度日了。”
“你小子不是最闲不住嘛?况且你也知道姬戎涅一直对天魔血脉有觊觎之心,那向乐生也看你不爽多年了,你这会当了魔尊,指不定要怎么被他们针对。”
“走一步说一步吧……现在我连这神庭大门都踏不出去,你还指望我能顺利回魔宗继位吗?”楚雁离叹息道,“将离,麻烦你一旦有了庭宣君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很担心那群人对他不利。”
“嗯,你放心。”将离一口答应了下来,而后狱卒便过来没好气的催促,将离无奈叮嘱了他两句便转身离开。
楚雁离看着空荡荡的牢房通道,心跳的越发紊乱,不知为什么,他曾经内心期待着自己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这样他就可以自豪站在蓝澈的身旁,可真的拥有了天魔心,楚雁离却又有了其他的不安。
他总觉得,这个节骨眼上,这天魔血脉对他来说,是祸非福。
于此同时,白玉京和夜观澜正在鸿蒙大殿外与统御军起了争执,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们第多少次来求见,都云谏不允许他们二人参与这次秘密议会,也不许他们靠近。
白玉京贯是知道他们想耍什么花招,肯定又是想把脏水扣在了蓝澈身上,怕自己闹事所以不肯让自己进去,可蓝澈已经多日没有消息,他实在耐不住性子,今日说什么也要见见蓝澈才能安心。
先锋军和楚雁离的事情,足以让他们给蓝澈定罪,这会如果不能打断议事,等结果出来便于事无补了,为此白玉京不惜与统御军动了手。
那些人也不敢真的对白玉京不敬,所以只能防御不敢进攻,可白玉京招招致命,不一会就将外围的人员清扫了个干净,白玉京冲着那封闭的大门就是一脚,这大门足有数米之高百斤之重,但依旧架不住火力全开的白玉京,大门砰的一声向两边打开,撞击的整个墙面都颤动不已。
“白玉京!你要造反吗?”距离最近的皇岳显然是被这举动吓了一跳,所以态度十分的不友好。
白玉京黑着脸将他一手推开,而后便看到了在大殿下跪着的蓝澈,蓝澈战甲未卸,他低着头整个人精神萎靡,憔悴的不像样,像是被这些人折磨的够呛。
“兄长!”白玉京想要过去将他搀扶起来,却发觉蓝澈的手脚之上都被铁索束缚,他的双腿更是因为长时间的跪姿而失去了知觉,任凭白玉京怎么搀扶蓝澈都没有办法站起身来。
“你们……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兄长此去,斩杀了商丘,保住了白夜城,自己重伤成了这个样子,你们居然还在这里拷问他?”白玉京气的浑身颤抖,就差直接指着都云谏的鼻子骂了。
此刻的都云谏也不再像从前那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当即站起身,对着白玉京喝道:“胡闹也分个场合,谁允许你擅自进来的?出去!”
“我偏不!”白玉京执拗的拒绝,身旁的阳游锡却有些幸灾乐祸的走过来说道:“白神君,莫不成你是希望给蓝神君的罪状再多一条?”
“这蔑视法规,其罪当如何?”
“去你的法规,若是真论法规,你们这帮搬弄是非只会躲在背后卖弄口舌的老东西,各个都应该被拖出去处决!”白玉京气极,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当即对着阳游锡展开了辱骂。
“白玉京!你给我闭嘴!”都云谏听着二人在殿下吵闹,顿时一阵心烦,他之所以不想白玉京和夜观澜来就是怕这些老家伙胡乱攀扯,到时候不光保不下蓝澈,捎带还得把他们都赔进去。
这些领主像是非要致蓝澈于死地一样,就连一直很少参和这些的辉容今日都表了态,他们从前只是希望蓝澈上缴兵权,而如今则是希望处死蓝澈。
这种事情闻所未闻,被逼到要制裁手足之时,都云谏也不愿意,可这次阳游锡他们将诸多旧事一并提送,并将楚雁离拿回来的舆图也拿了过来,声指蓝澈部署有误,才导致先锋军全灭。
都云谏从风知还口中得了纵偶丝伤一事,所以打算连同舆图部署之误全部推给楚雁离,他亲自家查过陆竹笙带回来的商丘尸首,天魔心不翼而飞,而在场的又只有楚雁离一人,虽然楚雁离并没有承认自己继承了天魔血统,但是这个事情只要细查便可发现端倪。
所以都云谏的计划,是让蓝澈认定这些所有问题全是由楚雁离一人所为,而他不过是为了神庭利益而故意配合做戏,这样以来,四领主所有的指控都会变得没有意义。
但是都云谏小看了蓝澈对楚雁离的心意,这么多天的闭门静思,蓝澈依旧挺着否认,并且将全数的罪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一副要诛要罚悉听尊便的架势,这倒是让都云谏头疼不已,他故意将庭审的时间拉长,封闭了鸿蒙大殿,为的就是给蓝澈争取时间。
可现在非但没有等到蓝澈松口,反倒是又一头撞进来一个白玉京,保不齐夜观澜也会入局。
若是他们都牵涉其中,那么神庭便真的岌岌可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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