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暄察觉,看向冷箭飞来的方向,眼中倒映着那两点寒芒。
现下,她已无余力去应对,中了暗器,她半身逐步僵硬,使不上力气,内力也跟着受阻,都快抵不住刺客们的进攻。
眼看冷箭越飞越近,墨暄神色却毫无变化,像是早已预料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虽至末路,但她不是没有后招。
就在这当头,有一道身影比两支飞箭更快到达墨暄身前。
“叮”的一声脆响,两支冷箭直直撞在一根冰凌上,撞上的那一刻,箭头迅速被冰雪冻结,最后整支被开满了霜花,像两片没有重量的树叶飘落屋檐。
下一瞬,刚还围扑在墨暄身边的刺客,被一股劲气瞬间击退,刺客们只感觉脸上有寒风刮过,等回过神时,身上的衣服就烂成了碎布,风一吹四处飘摇,既滑稽又惊悚。
看着面前一身黑衣装束的池鸢,墨暄认不出,愣了半响才道:“这位侠士,多谢相助……”
池鸢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笑让墨暄神色怔顿,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侠士,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是见过。”
池鸢勾起地上刺客落的刀,指尖一转,刀刃向着高墙后面飞去,随后,就听到一个重物落地声。
此刻,被击退的那群刺客终于找回魂,他们不敢再战,趁池鸢还没动手,四散逃命。
局势就在这瞬间被扭转,墨暄整理了一下思绪,拱手向池鸢行礼:“我叫墨暄,还未请教侠士大名?”
池鸢踢开脚边的尸体,捡起被刺客砍坏的花伞,递给墨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我们回去。”
墨暄来不及回答,就被池鸢直接牵住了手,身子一轻,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身后追来的尾巴不少,池鸢故意绕了个远路就甩掉他们,等转回卧云居,天色已近破晓。
池鸢带着墨暄从客房的窗户翻进去,看到熟悉的客栈,墨暄若还猜不出眼前人是谁那就太蠢了。
“池姑娘,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墨暄又惊又喜的看着池鸢。
池鸢摘下面罩,拉着墨暄在茶案前坐下:“恰巧路过,看到你被人追就跟上来了。”
说着,池鸢伸手搭上墨暄的手腕,探她伤势:“暗器有毒,先别顾着说话,把暗器挑出来,快些上药。”
“哦,好……”一泄气,墨暄就感觉身体十分疲惫,坐都坐不稳,无力地倚在桌沿边。
池鸢见状,给墨暄喂了一颗的丹药,待她气息平缓后,再处理伤口上的暗器。
那暗器入得极深,取出时,生生剜走了墨暄一块肉,池鸢下手又狠又快,在墨暄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暗器就被拔了出来。
伤口喷出的血溅了一地,若是常人早就嘶喊出声,而墨暄就像是个布娃娃,安静任人摆布,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别忍着,疼就叫出声。”池鸢将她扶到西窗前的软塌躺下。
墨暄摇着苍白的脸,微微牵起的唇显出几分柔弱无力:“……没事,我不疼……”
池鸢上好药粉,拿着暗器借着窗外的天光细细打量,就在这时,窗前闪过一道绿影,随后,薄薰就在帘幕后化出了身形。
“主人,我回……来了……”看到软榻上的墨暄,薄薰顿了顿,好奇凑上前:“墨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受伤了看不出来吗?”
“唔,嘿嘿,突然犯傻了,主人莫怪。”薄薰拍了拍脑袋,转过头,和池鸢一起观察那枚暗器。
暗器呈梅花型,上下两面有锋利的尖刺,一旦入体,只会越扎越深。
对着天光,可见暗器刃口处,有几抹诡异的紫红色,薄薰瞧见颇为兴奋:“是毒蝇草,哎呀,这种毒草近来倒是是少见了。”
见池鸢投来疑惑目光,薄薰不敢卖关子,继续解释道:“这毒蝇草一般长在荒漠贫瘠之地,因为开花之时,花香招来各种毒虫,所以为其名。”
“它的毒素不算太强,但以墨姑娘伤口这般深度,还是要着紧一些的,主人,您给她上了什么药粉,我看看还需要补些什么。”
池鸢拿起桌案上的小瓷瓶:“就是上回进山采的药,能应付大部分的毒。”
“喔,好,那我再去找一味药……”薄薰说完去掏衣袖,在芥子空间里寻她四处搜罗的草药。
就这说话的功夫,墨暄已经昏睡过去,池鸢看了一眼,吩咐薄薰:“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去寻洛意。”
“好的主人,包在我身上!”
池鸢出去寻人却扑了空,洛意房间没人,门栓也没关牢,池鸢一推即开,屋内桌案堆着他昨日作的画,画笔掉在地上,看上去像是出门很急。
“咦?主人,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池鸢微蹙眉头,回手关好门:“洛意不在,不知去哪了。”
“不对呀,这才卯时初,他出门这么早能去哪?”
池鸢附和道:“是啊,这么早洛意能去哪?不对,我进屋时,门没锁,房间也没点灯,如此情形倒像是一夜未归。”
“薄薰,昨晚我走后,你可在客栈见过洛意?”
薄薰摸了摸下巴,细细思索:“主人走后,我就在房间呆了一会,之后就出门逛了一圈,倒没注意他。”
“如此倒是奇怪了……”池鸢走到软榻边,看着脸色发白的墨暄,沉思道:“昨夜,我遇到被人追杀的墨暄,回来时,费了不少时间甩掉跟来的眼线,对方训练有数人手众多,不像是一般的杀手。”
薄薰拾捡手里的药草,慢慢挨着池鸢坐到榻边:“主人,您说,洛意这小子,该不会是被人劫走的吧?”
“不像,他的画堆得乱,可这是他的一向作风。屋子里很干净,应该是出门太急。”
“那为何事情这么赶巧?墨姑娘遇袭,他就有事离开,怎么看,都像是将他引走,让这两师兄妹落单,以便下手。”
薄薰刚说完,池鸢就转过头,一双沉了霜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薄薰心头一颤,小声嗫嚅:“主人,难道我说错了嘛……”
“没有。”池鸢眸光一转,神色淡然:“你的假设可能是真的,但洛意,他的武功不俗,要想掳走他没那么容易。”
“那主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
“等?”
“嗯,等一日,若他还没回来,我去找他。”
“咚咚”两下沉闷的敲门声,将主仆二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去。
“谁呀?”薄薰扬声询问。
时下,卧云居客房已住满,走廊上人来人往,脚步声很杂,若不刻意去听,很难注意有人靠近。
“…前辈,是我,黑——”黑木头那个黑字还没说完,客房门就开了,还没看清来人,黑木头脖子一麻,人就被拽了衣领扯进了屋子。
薄薰像提小鸡一样将黑木头提到池鸢面前,她个子很矮,但黑木头却是个大块头,这导致黑木头几乎是被勒了脖子拖着走进来的。
池鸢坐在桌案前喝茶,身后有一面屏风,挡住了后面的软榻。
“你这家伙,又来做什么?”到了池鸢面前,薄薰才放开黑木头。
黑木头差点被薄薰勒得背过气,捂着脖子连连咳嗽:“咳咳咳……姑娘息怒,在下来是给前辈送情报的。”
“什么情报?”池鸢搁下茶盏,抬眸扫向他。
黑木头不敢直视池鸢的眼睛,微微低下头:“前辈不是对素月波感兴趣嘛,我昨日问了几个兄弟,打听到素月波在黑市开市的最后一日拍卖,这次开市一共持续五日,听说这次的展品,还有木火山庄最新出炉的武器,九龙金枪!”
“九龙金枪,那是什么?”薄薰挑起眉,新奇道。
“呃……就是这枪上面有九条龙纹盘着,出炉时有龙吟,材料也是顶级的,听说比那南宫家的乌金虎头枪还要厉害……”黑木头拿手比划了一下,神情有些激动:“这柄枪的图纸去年就流传出来了,木火山庄自产的兵器,都是交由黑市拍卖,一般都十分抢手。”
薄薰对兵器不怎么感兴趣:“除了这枪,还有什么好玩意?”
“呃……还有失传多年武学秘籍,心法之类的东西。”
薄薰听了直摇头:“嘁,就这,真是无聊,这些也算是好东西吗?”
黑木头张了张嘴,不由反问:“那薄薰姑娘,你觉得什么是好东西?”
薄薰轻哼一声,满脸神气:“当然是稀世药草和极品宝物了,比如深海里的大珍珠,龙鳞凤羽之类的。”
“呃……这个恕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听说……”黑木头挠挠头,目光一瞥,就见池鸢向他推来一盏茶。
“多谢前辈。”黑木头在池鸢的示意下坐到案前,“前辈,您那护卫之事,如何了?”
池鸢淡淡一笑:“不错的差事,多谢你的引荐。”
“不敢不敢,都是为了报答前辈的恩情。”黑木头憨笑一声,见池鸢不再搭话,尴尬地转过脸,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又转回头道:“对了前辈,昨夜,在下听到北街有厮杀声,听着动静还不小,人很多,不知是不是听错了,那些人路过时,我好似听见了洛意公子的声音。”
池鸢眸光一冷:“你住北街何处?”
这一眼的气势让黑木头身子一抖,说话声音不由自主地发颤:“就,就靠近城墙那片,那边地段不好……也很偏僻,是夏州城租金最便宜的地方,我,我也是借助在朋友家里,没……”
“说重点,你听到洛意的声音,他说了什么?”
在池鸢的冷眼注视下,黑木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认真思考了一阵,才回复:“大概是临近子时左右,屋外传来很大的动静,有弓箭声,有铁链声,还有很多人的脚步声从屋顶跑过。”
“当时…在下和几个弟兄都吓得不敢吱声,唯恐被牵连,自然没那个胆量,跑到窗前偷看……”
“那些人在外面打了很久,然后又转移阵地,快走的时候,我好像是听见了洛意公子的声音,但也不确定,只依稀记得他说了句‘别以为你们做的事滴水不漏,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清算’这样的话……”
黑木头说完,抬头观察了一下池鸢的脸色,见她面色如常,内心更是忐忑。
“前辈,也可能是我听错了……对了,洛公子和您同住一家客栈,他现在可好?”
池鸢抿了抿唇,指尖在茶盖上来回摩挲:“不知道,你先回去吧,若有别的事再与我说。”
黑木头神色一动,不敢多想更不敢多问,赶忙起身向池鸢拱手告辞:“那前辈,在下就先去了……您若有事,可以去冥楼那边寻我,这几日,我都在那里接差事。”
黑木头一走,薄薰就在门前下了术法,防止有人窥探。
“主人,若这木头说的是真的,洛意是不是就有危险了?”
池鸢看着淡黄的茶汤,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脸:“说不准,且先看看。”
黄昏时分,池鸢出门赴约,不知是不是黑市开市的缘故,街上的人多了许多,池鸢不知夏州城黑市的入口,眼下,扮成雇主护卫的身份混进去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次,池鸢直入悦风客栈的大门,大堂内挤满了江湖客,天气炎热,有好多汉子聚在一起光着膀子喝酒,空气里尽是混着酒水的汗臭味。
池鸢微微皱眉,寻到后院,找到那间偏僻的客房,还未走近,就见昨夜的少年宁思。
池鸢走路没有声音,等走到面前宁思才发现有人来,当即吓得一个激灵。
“哎,前辈,是您啊,吓死我了,还以为是鬼呢!”
池鸢笑着问:“哦?鬼,你见过鬼?”
宁思抚了抚胸口:“没见过鬼,但我见过比鬼还可怕的人!”说完,宁思就对池鸢作了个请的姿势,“前辈,这边走,我们少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宁思带着池鸢上到二楼,走到南面最后一个房间,他敲了敲门,等到里面有人应声,便小心推开门请池鸢进去。
“前辈,少主在里面等您。”宁思拱了拱手,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池鸢扫了一眼,提步进去。
客房内干净整洁,若论布置装饰比卧云居的上房差了许多,宁思的少主就坐在外间的茶案前,他正对着房门,低头在看一卷书。
听到宁思的掩门声,他抬起头,一脸好奇地打量池鸢。
看清那位少主的脸,池鸢吃了一惊,任她如何猜想都想不到,宁思口中的少主,竟是姬无寐。
池鸢戴着面罩,衣物还是昨夜的样式,姬无寐打量一圈,抬手让她落座,看反应明显是没认出池鸢。
“听宁思说,你是哑巴?”姬无寐笑着询问。
池鸢瞪了他一眼,不过她这模样,如何瞪眼,旁人都看不出变化,只会觉得她眼睛炯炯有神。
见池鸢不答,姬无寐又道:“呵呵,忘了你不能说话,宁思说你不签书契,那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池鸢嘴角牵起一个无奈的笑,心想这主仆还真是一个德行。
想罢,池鸢抽走案上的纸,又寻了一支笔,书写道:“护卫不用名字,你看着起便好。”
池鸢有心戏弄姬无寐,就没有和他相认,而且以这种身份相处,说不定别有意趣。
姬无寐看到池鸢纸上写的字,好奇道:“你没有名字吗?还是说不想别人知道你的名字?”
池鸢点点头,压了压不自觉上扬的嘴角,虽然姬无寐瞧不见。
姬无寐看着池鸢,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但当那个名字划过心头时,又立马否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的暗卫叫小黑,那你就叫小白吧。”姬无寐想了半天,就得来这么个令人语噎的名字。
池鸢忍笑不动,继续盯着姬无寐,姬无寐被池鸢盯得浑身不自在,转开脸道:“咳……是你说的,让我随意起,你若不满意,那就告诉我你的名字。”
池鸢敲了敲桌子表示赞同。
姬无寐回头瞟了一眼,开始介绍自己:“我叫姬无寐,你或许听过我的名字,这次的任务宁思都和你说了,我就不多赘述了,不过,我还是想说你两句,虽说你的武功厉害,但这要求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雇主……”
听着姬无寐最后压低话音的嘀咕声,池鸢差点笑出声,还好最后关头用咳嗽掩饰过去。
“咳……”
听到池鸢咳嗽,姬无寐眼睛微微瞪大:“原来哑巴也会咳嗽啊,真是稀奇。”
池鸢微微握拳,很想给姬无寐一拳,他大抵是没见过真的哑巴,哑巴虽然不会说话,但声音还是能发出一些的。
对着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姬无寐再是话多也很快没劲,他对池鸢交代了一些事项,便准备更衣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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