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寐走到里间,将宁思喊进来,起初池鸢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等宁思开始为他宽衣解带才明白过来。
这两人完全没想要避着池鸢的意思,可能是池鸢掩饰得太好,真把她当做了男子。
而池鸢也从不受世俗礼教束缚,看着姬无寐脱衣,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在她眼里,除了那些她在意的人,其他的就算脱光了身子她都不会脸红。
不过姬无寐只换了外裳,期间察觉到池鸢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知怎的,姬无寐竟生出一丝羞赧。
“咳咳……那个小白,我换衣服呢,你也不必……这样盯着看吧?”
姬无寐不说还好,说了,池鸢反倒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遍。
夏日,大家都穿得薄,姬无寐更是如此,单薄的一层里衣直接将他颇为健硕的肌理透了出来。
见池鸢一直盯着看,姬无寐莫名耳红,忙扯下帘幔将她视线挡住,“你……你该不会是断袖吧?告诉你啊……我,我我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的……”
宁思帮姬无寐系腰带的手一顿,闷笑出声:“少主,您说什么呢,前辈也就多看了一眼,您至于这么激动吗?”
“我有激动吗?”姬无寐下意识反驳,但话脱出口却回过味来,耳根更是发烫。“臭小子,再敢胡说八道,你就回水月去!”
“哎别别,宁思错了,少主别生气……”
听着里面的笑闹声,池鸢微微摇头,自顾自地寻了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凉茶解渴。
姬无寐换衣出来,见到这一幕愣了一下,心想这招来的护卫还真不和人客气,相处起来就和老朋友见面一样。
“咳,小白,喝好了吗?时间不等人,我们快走吧。”
池鸢点点头,没想到姬无寐私底下竟是这般平易近人。
出门后,池鸢和宁思一左一右跟在姬无寐身后,根据池鸢的观察,这个宁思也会拳脚,只不过在她眼里算是花拳绣腿不中用的那种。
一出客房门,姬无寐就带了个低檐的帽子,身上衣物比之前朴素不少,并且全程贴着墙角走,快出拐角时,迈出的脚步略有些迟疑。
跟在后面的宁思见状,走上前往楼下大堂看了一眼,随后对姬无寐比了个手势。
姬无寐瞧见,长舒了一口气,对宁思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也戴上帽子。
宁思乖乖照做,下楼时就在前面探路,每走几步就要东张西望一下。
看到主仆两人这般怪异的举止,池鸢心生好奇,也跟着宁思的视线,向周围探查。
她的感知范围比身边两人都要厉害,这一探竟发现楼中暗处真有人在偷偷窥视姬无寐,并且那视线还不止一道,方向也各有不同。
他这是有多少仇家?不对,仇家既是寻到姬无寐的住处,为何客房内不动手?
池鸢心中琢磨不透,如今又装成了哑巴,想问也不能开口问,憋得她面色都冷了几分。
池鸢来时,大堂内还坐着不少食客,现下出门食客少了大半,剩下的人零零散散分坐角落,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纷纷抬头探来。
其中,有一位容貌明艳,体态丰腴的女子,她半勾着个小酒坛,歪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灌酒。
听到脚步,她慢悠悠地抬头,眯着眼睛看向楼梯上的人。
女子神态似醉非醉,堪堪对视一眼,就让人心神荡漾,不自觉地被她半咬着红唇的动作勾住目光。
在女子目光扫来的那刻,姬无寐呼吸就乱了,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下楼。
看着三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向大门,女子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残留的酒液,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她故意放慢动作,眼神似媚丝,牢牢缠在姬无寐身上,像是在那一瞬,将姬无寐生吞活剥了。
姬无寐自然感受到女子的视线,可他不敢回头,继续迈着僵硬的步伐一点点靠近大门。
女子将姬无寐的反应皆看在眼里,唇角的笑逐渐掩不住,直待姬无寐消失在大门,才缓缓起身。
离开客栈,姬无寐就加急脚步,匆匆往附近的窄巷走,宁思紧跟其后,不时回头替他望风。
“少主,没跟来,似乎没认出您,放心吧……”
宁思话音刚落,一道清媚至极的嗓音就在三人头顶响起。
“呵呵呵,放什么心呢?奴家不过走慢了一步,怎可在背后议论奴家没认出郎君?”
姬无寐当即一顿,身形僵硬地抬头,看向瓦檐缝隙透出的红裳。
见姬无寐抬头看自己,女子咯咯一笑,声音微微飘远:“就知郎君没忘了奴家,郎君莫急,奴这便来了。”
女子转眼就从巷口出现,身姿妖娆地走向姬无寐:“哎,郎君就别躲了,还扮成这副模样,呵呵呵,你呀,就是烧成灰,奴家也认得出!”
女子不待靠近,宁思就跑上前,伸手拦住她:“妖女,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女子闻言停步,视线依依不舍地从姬无寐身上转来:“呵呵呵,小宁思,你可真是人小口气不小,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奴家就不计较你说的话了,乖,快让开,莫要耽误奴家和郎君相会。”
“你说谁可爱?我堂堂一男子汉,怎可说可爱!”宁思气鼓鼓地瞪视女子,“妖女,你要动少主,那就先过我这一关!”
“哟~先过你这一关?好啊,甚好,奴家还求之不得呢……”女子猛地伸出手,强硬扣住宁思的下颌,“啧啧,你家郎君一表人才,这身边的小仆人也一样秀色可餐……”
女子俯下身,盯住宁思的脸,舌尖一点点探出,慢悠悠地舔过自己的红唇,动作妖媚又露骨,仿佛在舔舐少年的脸。
未经人事的半大少年,哪经得起这般逗弄,当即羞得面颊烫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这妖女真是不知羞耻!”宁思羞愤地骂了句,想挣脱开钳制,奈何力气却挣不过女子。
“烟娘,放开他!”姬无寐终于看不去,开口解围。
烟娘抬起头,眯着眼瞧姬无寐:“怎么,心疼了?”
姬无寐深吸一口气,走上前道:“烟娘,你究竟想做什么?”
“呵呵,做什么,奴家想做什么,郎君当真不懂吗?”烟娘放开宁思,扭身往姬无寐身前转。
不过在她靠过来的那一瞬,一个身影比她更快贴近。
“铮”的一声,宁思腰间的剑被池鸢拔了出来,横架在烟娘的脖颈上,一番动作快得只在眨眼间,宁思没反应过来,烟娘同样没察觉。
在靠近的那一刻,烟娘被一股劲风击退,还不容她惊讶,只觉面门白光一闪,回神时,脖颈处就贴着一道凉凉的东西。
“你……”同样震惊的还有姬无寐,他在宁思那听说池鸢十招之内就打败了小黑,却未料她的身手这般好。
池鸢哼了一声,冷眼看着烟娘,抬起剑锋敲了敲她的脸颊,虽未说一个字,但那眼神中的气势,足以压得烟娘心惊胆颤。
烟娘平复了一会,问池鸢:“你是谁?从哪冒出来的?”说完,目光自上而下,将她细细打量。
池鸢当然不能回话,只是转头看向姬无寐,姬无寐了悟,对烟娘道:“烟娘,你我萍水相逢,那一次也是阴差阳错……并非你情我愿,你又何必纠缠?”
烟娘听了眼眸一转,满含情意地望着姬无寐:“呵呵呵,郎君错了,那日不是阴差阳错,是我看上了郎君,想与郎君**一度,便在酒中……”
后面的话,烟娘张唇一字一顿用口型慢慢对着姬无寐说出,即便被剑指着,都不妨碍她脸上外露的春情。
姬无寐惊讶了一下,但也只是惊讶了那么一下,他低眸沉思:“原来是这样,我就说那日的酒怎会如此醉人。”
烟娘微敛双眸,笑着道:“郎君既知真相,就该明白奴家对郎君的心意。实话与郎君说罢,奴家风流数十载,还是唯一一次对人动心,所以郎君……你可要为奴家这颗真心负责呀。”
“烟娘……”姬无寐抬眸,神色认真:“你若是主动接近,想必查过我的底细。”
“呵呵呵,郎君的过往,奴家都知道,郎君是位多情之人,也正是这般,奴家才对郎君更加欣赏。”
姬无寐轻笑摇头:“欣赏?我是水月洞的少主,身边不泛有意接近的女子,如你这般纠缠的也不在少数,谁知你心里揣着几分真心?”
“郎君不信我?”烟娘神情激动,突然向前靠了一步,但池鸢可不会心软收手,在她动身那一刻,就指剑抹进了她的脖颈。
不过,池鸢将尺度拿捏得极好,剑锋只堪堪擦破了她的皮。
烟娘吃痛停步,目光往池鸢身上瞟了一眼,似乎惊讶她会动手。
姬无寐也看了池鸢一眼,旋即又回到烟娘身上:“信与不信不过是个说辞,重要的是我对你并无情意,若你还在意那日的事,我可以向你赔罪,赔礼任你开口。”
烟娘眼睛倏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姬无寐:“郎君,你……你当真好狠的心,你不信奴家就算了,还这般侮辱奴家……”
烟娘话音含着哽咽,话未说完,那泪就从眼角滑落,即使是哭,亦是哭得妩媚动人,让人堪怜。
“郎君可真是……真是让奴家伤心……好好,郎君今日这般逼奴家……奴家就狠狠心,抛了郎君离去,还望郎君莫要后悔!”
烟娘说完抽身退去,来时有多快走时就有多慢,一边走一边回头,一双眼眸漾了泪光,勾得人心尖发痒。
但姬无寐是什么人,自小沾染情事,身边不泛莺莺燕燕,怎么可能看不出烟娘在演戏。
见姬无寐无动于衷,烟娘终于放弃,幽怨地看了最后一眼,身形消失前却留下一句话:“郎君如此执迷不悟,那奴家改日再来劝导,再会。”
安静的巷弄吹过一阵凉风,将烟娘身上的诱人的浓香吹淡,好一会,姬无寐才敢放松呼吸,一边呼吸,一边拿手扇了扇身边的空气。
宁思在一旁憋得脸都红了,他知道烟娘身上的气味有毒,一直没敢大喘气。
“可算是走了,少主,您这风流债还真是多……”宁思探头往巷外瞧了瞧,忍不住说了一嘴。
姬无寐听言笑了笑:“怎么,羡慕我了?”
“不不不,才不会!”宁思连连摇头,将擦脸的帕子嫌弃地扔到一边,“少主的本事我可学不来,不过我还是要多句嘴劝劝您,以后莫要再沾花惹草了,您是躲过了,但那找上门的,可都跑去水月洞了,掌门为这事可是头疼不已呢。”
姬无寐拍了拍宁思的脑袋:“放心吧,你家少主以后不会再沾花惹草了。”
“真的?”宁思惊得跳了一下,“少主,您没骗宁思?”
姬无寐压了压帽檐:“嗯,不骗你。”
“不对,少主,您很不对劲,宁思自小跟着您,您是如何德行宁思可是一清二楚,您说您不沾花惹草,莫非是看中了哪家姑娘?”
姬无寐一愣,立刻反驳:“没有,本少主想改过自新,好好练武不行吗?”
宁思狐疑地看着姬无寐:“少主啊,这可不像您一贯的作风啊?”
“咳咳咳……”姬无寐一阵低咳,试图转移话题,忽然,他注意到身边的池鸢,便转过身,笑着道:“小白啊,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
池鸢眼神冷淡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何以见得?
姬无寐似乎读懂了池鸢眼里的意思,解释道:“刚才那位女子名为陈浮烟,江湖人称烟娘,她出自蜀地,有一身独特的武功,我和小黑加起来都打不过她,这一路都是能躲则躲,轻易不敢露面,这次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找上来了,还真是多亏了你。”
池鸢摆摆手表示都是小意思。
姬无寐看了却生了误会,以为池鸢要加钱。
“你嫌钱少,要加到五千两?呃……也不是不可以,这样,你若能将我安全护送到云梦山庄,我就给你。”
“少、少主……”宁思呆住了,从未见姬无寐这般大方,不过想想刚才的凶险程度,池鸢这个价要的也是合情合理。
池鸢微微怔住,对姬无寐摇头,表示她不是要加钱。
姬无寐却还是没看懂,以为池鸢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当即,他就从怀里掏出两千数额的银票塞到池鸢手里。
“看,这是两千两的定金,后面的,你放心,我不会拖给你的。”
池鸢低头看着被硬塞到手里的银票,差点没忍住冲动开口骂姬无寐,她是图钱吗?她明明是图好玩,图姬无寐身边的乐子。
不过姬无寐既然这般大方,她也不是不能收,就当是看热闹又把钱挣了吧。
见池鸢收了钱,姬无寐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安心,毕竟池鸢的武功,真是让他太满意太放心了。
出了窄巷,姬无寐带着两人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河道,河道口停了好些船,姬无寐扫视一圈,找了个胸口有十字疤痕的船夫上了船。
“船家,去深水巷。”姬无寐路过时,与船夫低语。
船夫听言,抬头瞅了姬无寐一眼,随后什么都没说,直接撑杆开船。
小船一路沿着城中复杂的水路,一路向城北淌去。
半个时辰后,天完全黑下来,而小船也到了河道的尽头,尽头处是一堵厚实的石墙,石墙上生满了青苔,船夫点燃油灯,在石墙角落没长青苔的地方敲了七下。
“咔嚓”一声,两块石砖从里面无声抽开,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
船夫回过头,看向姬无寐,姬无寐立刻上前,从袖中摸出一块令牌递过去。
那只手验过令牌后,整面石墙便缓缓升起,露出里面的河道,船夫不敢迟疑,快速撑杆划进去。
就在这时,一直隐在暗处的小黑跳到了船上,与姬无寐随行,似乎他无法越过黑市严密的防守关卡。
“轰”的一声,随着船只进入,石墙沉沉落下,击起的浪涌将小船推向黑暗更深处。
进入石墙内,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周遭一下安静下来,没有噪杂的人马声,只有船夫撑杆的哗啦水声。
池鸢眼眸微闪,一抹红光染上眼瞳,随即,她便看清了周围的模样。
原来他们进入了一个狭长的石洞,石洞一半是水一半是岸,水道中就他们一艘船,但岸上却无声站着一排人,他们与黑暗融为一体,无声无息,漠然打量着他们这一行人。
池鸢一早就察觉到异样,但当看清这一群人时,心中还是惊讶了一下,倒不是惊讶他们的武功,而是惊讶他们的隐匿之术,竟能躲过她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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