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师妹,准备准备,该你上了。”刚从堂前下来的二师姐这会儿正抱着琵琶,莲步款款地向我走来,温声催促我道。
我最后扫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唇若朱砂,眸似秋水,重彩浓抹,千娇百媚。我满意地理了理身上那件繁琐冗杂却又华贵绮丽堪比宫装的戏服,心想着这身打扮果真不负我柳千媚之盛名,随后便应了句声,忙从长凳上起身走到幕帘前。那帘子之后,正是梁家宽敞的戏台。
早听闻师父说这梁大人可是大手笔,费心费力在梁府里头搭了个戏台子,请我们曲袖班众人到梁府堂演。据说这位梁大人出身寒门,两年前高中当朝探花,在京城谋了个户部侍郎的官位,体察民情,体恤百姓,深得民心的同时又颇受圣上喜爱,还被当今圣上赐了府邸,可谓是一时间风光无限,风头无两。
最重要的是,这位当朝探花郎生得可是风流倜傥,俊美无双。这京城大街小巷谁人不知晓,当年蟾宫折桂题名放榜,那前三甲打马游街巷时更是无限好风光。他一身深红色官服高坐白马上,宽肩窄腰,朱唇不点则绛,眉眼风流昳丽俊铸无双,只一挑眉一含笑,便叫这京城多少人家的好姑娘为此好景折了腰。
只可惜这京城多少女儿家的春闺梦里人,早在数月前便被宫中那位阮贵妃金口玉言给指了婚。他的夫人正是丞相阮家的小女儿,圣上宠妃阮贵妃的侄女,色艺双姝冠绝京城的才女,阮沄。一时间这些姑娘家个个怨声载天,只巴望着那阮小姐进门后不得夫君宠才是最好的。
奈何想错的从来只有她们,谁知这探花郎可是极宠这位夫人。不过都说才子配佳人,再者这二人又是同样一顶一的好相貌,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琴瑟和鸣,恩爱不疑,传出去倒也算是一段佳话。这不,才进门不过数月,梁夫人金口玉言说想要听戏,梁大人大手一挥,直接把戏园子弄到自家府上来了。
说再多也不若亲眼一见,毕竟我们曲袖班一年前才迁来京城,凭着大家的努力好不容易才在这京城众多戏班子里头站稳脚跟。别说这些个风流韵事我们曲袖班不甚知晓,便是那颇负盛名的探花郎姓甚名谁我都不知道。至于师父是否知晓,咳咳,师父叫我何必管那么多,总之好好唱便是,别砸了我们曲袖班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招牌。
我面上连连应声,心里却不屑道,官家人就是事多,便是听戏都要在自家院子里头摆台,也不嫌麻烦。再如何讲我也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何至于被这么个小小的探花郎给砸了招牌,别说是唱腔了,便光是这相貌,赞我一声京城第一绝也不为过。啊不,第一绝得是师父,我可不敢逾越了她老人家去。
神思恍惚间,大师兄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上了浓妆的眉眼竟似是含了一丝忧虑,却还是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我的肩:“别愣着了,该你我上场了。咱们这可是压台戏,得好好演,可别出了什么乱子。”
我回过神点点头,想着我在曲袖班唱戏这么多年,还真就没出过什么差错。今儿不过是个堂演罢了,也不知他因何而来的忧虑。听着那幕帘外的锣鼓声被敲响,我迅速调整好表情,抬手轻轻掀开了幕帘,踩着鼓点莲步款款地走到台前。
谁知我刚一抬眼,甚至还未开嗓,便恍恍惚惚对上了座下正中那俊美青年的目光。
剪水似的秋瞳,含情的丹凤眸,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如画眉眼,昳丽风流。
梁景胜。
恍然间心脏似是被人狠狠撅住,紧紧瑟缩了一下,我忍不住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眼角的余光瞥见大师兄迈步向我走来的身影,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台下众人皱着眉唏嘘的不屑表情。不等大师兄来扶起我,我便猝然起身,双腿似是不受控制一般,不顾一切地朝台下奔去。
我听到大师兄愣怔几秒后慌乱地喊着我的名字,听到台下众人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听到“锵”的一声被敲得变了调的锣鼓声,一切混杂的声音都变得刺耳,在扑向他的前一秒,我满脑子只剩一个想法。
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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