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本想问那人是谁,元歌却只是站起身,重新走回洞口:“休息吧,明日我护送你出妖域。”
夜话看着他拒绝交谈的背影,那个人或许对他很重要吧。
这一夜,夜话在运功逼毒中度过。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山洞时,灵力也恢复了些,守在洞外的元歌却不见了。
夜话只当他已经离去,便也启程返回。
夜话灵力不稳,强行御剑飞行,向着翎阳派的方向疾驰。
然而飞行不到半个时辰,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灵力运转骤然滞涩,飞剑失控地摇晃起来。
他急忙降低高度,在一片偏僻的山林间踉跄落地。
“咳……”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扶住树干,猛地咳出一口黑血。
蛛毒并未清除,反而更深了。
夜话脸色苍白地滑坐在地,尝试运功逼毒,却发现毒素如同附骨之疽,牢牢盘踞在心脉附近,每一次灵力流转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他想起元歌昨夜给他服用的解毒丹,那丹药确实暂时压制了毒性,但显然治标不治本。
必须尽快回翎阳派!师门中必有长老能解此毒。
他强撑着想要再次御剑,却眼前一黑,险些晕厥。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力长途飞行。
夜话靠在树干上,喘息着,心中升起一丝绝望。他还没能真正恢复声音,还没能回报师门养育之恩,还没能……
想到元歌,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
那个魔头明明声名狼藉,却三番两次救他,甚至为此受伤中毒……
还从没有一个人待他如此。
夜话甩甩头,都什么时候了……当务之急是找到解毒之法。
他尝试取出传声符向师门求救,却发现灵力微弱到连激活符纸都做不到了。
意识逐渐模糊,夜话感觉自己仿佛沉入冰冷的海水,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找到了!在这里!”
模糊的视线中,几个身影快速接近。
夜话努力聚焦,看清来人身着翎阳派服饰,心中顿时一松,是师兄弟来找他了?
然而下一刻,当他看清为首之人时,心猛地沉了下去。
那是翎阳派的执法长老赵乾,素来与他师父一脉不和,平时就对他就不待见。
赵乾带着几名弟子快步走来,看到夜话狼狈的模样和地上的黑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
“夜话师侄,你这是怎么了?”赵乾故作关切地问道,却站在原地没有上前搀扶。
夜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舌果的效力已过,他又回到了失声状态。
他艰难地比划着手势,试图说明情况。
赵乾皱眉看着,似乎很不耐烦:“说不出话就写下来!你这比划的什么,谁看得懂?”
夜话强撑意识,在地上写下:弟子在妖域中毒,求长老救命。
赵乾看了一眼,神情变幻莫测:“中毒?你去妖域做什么?”
夜话心中焦急,又写下:为寻治哑之药,求长老先为我解毒,详情容后禀报。
赵乾冷哼一声:“私自离开宗门,已是违反门规。如今又身中奇毒,却能安然回来,焉知不是伪装,或与魔族有所勾结!此刻带你回派中岂不是引狼入室?”
这话说得极其严重,几名随行弟子都面露异色。
夜话不敢置信地看着赵乾,同为翎阳派门人,对方竟见死不救?
他咬牙又写:此毒凶险,再不救治恐伤及根本,求长老看在同门之谊……
“同门之谊?”
赵乾突然冷笑一声,压低声音,“夜话师侄,你师父近年来势力越来越大,怕是早就忘了谁才是翎阳派真正的掌权之人了吧?”
夜话瞳孔骤缩。
原来如此!赵乾是想借机除掉他,打击师父一脉!
“你放心,”赵乾的声音如同毒蛇般冰冷,“我会好好替你解毒的。”
说罢,他取出一枚丹药,强行塞入夜话口中。
那丹药入口即化,却并非解毒,反而如同火上浇油,引得体内毒素疯狂反噬!
“呃!”夜话痛苦地蜷缩起来,只觉得五脏六腑如同被烈火灼烧,经脉寸寸断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
赵乾冷眼看着,对弟子们道:“夜话师侄中毒太深,已经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了,带他回派中静养。”
“是!”弟子们应声上前。
夜话心中一片冰凉,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死在妖域魔修手中,却要死在同门师叔的算计之下!
就在两名弟子要架起他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
“砰!砰!”
两声闷响,那两名弟子应声倒地。
黑影稳稳接住即将跌倒的夜话,一股熟悉的冷冽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夜话抬头,对上元歌一双盛怒的冰眸。
此时的元歌周身杀气四溢,比在妖域时更加可怕,他只是去寻解药,一回来就发现人不见了。
“你们,想对他做什么?”元歌的声音低沉如冰,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赵乾脸色大变,连连后退:“你、你是魔修元歌!你怎么会在这里?”
元歌根本不答,目光扫过夜话苍白的脸和唇角的黑血,眼中怒火更盛:“你给他吃了什么?”
赵乾强自镇定:“此乃我派中事务,与你何干?夜话私通魔修,果然不假!待我回禀掌门……”
话未说完,元歌突然动了!
只见黑影一闪,赵乾甚至没看清对方如何出手,就已经被掐住脖子提离地面!其余弟子吓得魂飞魄散,动弹不得。
“我再问一次,你给他吃了什么?”元歌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任谁都能感受到那平静下的滔天杀意。
赵乾拼命挣扎,脸色由红转紫:“是、是噬心丹……”
“噬心丹?!”元歌眼中血色一闪,手上力道加重,赵乾顿时翻起白眼。
“唔……”
夜话无法开口,只能艰难地拉住元歌的衣角摇头,赵乾毕竟是翎阳长老,若死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元歌动作一顿,看懂了夜话的意思,最终他冷哼一声,将赵乾狠狠摔在地上。
“滚。”他声音冰冷,“再敢动他,我屠尽你翎阳满门。”
赵乾连滚带爬地起身,带着弟子狼狈逃窜,连头都不敢回。
收拾完赵乾等人,元歌小心翼翼地检查夜话的状况。
噬心丹加剧了蛛毒的蔓延,夜话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心脉处的毒素几乎要侵蚀殆尽最后的生机。
必须立刻解毒!
但此地距离翎阳派太近,赵乾回去后必定会颠倒是非,回翎阳派无异于自投罗网。
当机立断,他抱起昏迷的夜话,朝着与翎阳派相反的方向,山脚下最近的人间城镇疾驰而去。
人间烟火气息混杂,反而能最好地掩盖他们的行踪。
暮色四合时,元歌带着夜话来到了一个江南小镇。
镇子不大,青石板路,小桥流水,炊烟袅袅,充满着宁静的烟火气息。
元歌无视了镇口行人投来的好奇目光,一个气质冷冽的黑衣男子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白衣公子,这组合着实扎眼。
他径直寻了一家名为悦来居的客栈,要了间上房。
“这位客官,您朋友这是……”掌柜的看着夜话苍白的脸色,有些迟疑。
“旧疾复发,需要静养。”元歌丢下一锭足色的银子,眼神微冷,“不喜打扰,无事勿近。”
掌柜的被那眼神看得一哆嗦,连忙点头哈腰地应下,亲自引他们上了二楼最里间的雅室。
房间临河而建,推开窗便能看见潺潺流水和挂满灯笼的乌篷船,景色倒是雅致。
元歌轻轻将夜话放在床上,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他探了探夜话的脉搏,眉头紧锁。
毒性已深入心脉,冰髓草虽能解毒,但过程会极其痛苦,且需要辅以灵力疏导。
他不再耽搁,取出冰髓草和其他几味辅助药材,向店家借了药罐和小炉,亲自在房檐下煎药。
那双惯常握剑杀人,翻云覆雨的手,此刻小心地控制着火候,专注地盯着药罐中翻滚的墨色药汁,神情严肃得如同在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战斗。
药煎好后,他滤出药汁,小心地吹温,才端到床前。
“醒醒,把药喝了。”他轻声唤道,试图唤醒昏迷的人。
夜话毫无反应,牙关紧咬。
元歌试了几次都无法将药喂入,眼看药汁就要凉透,他眼神一沉,不再犹豫,自己含了一口苦涩的药汁,俯下身,以口渡药……
温热的唇瓣相贴,苦涩的药液缓缓渡入。
昏迷中的夜话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喉结微动,无意识地吞咽着。
元歌。
不!是顾寒璃。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和对方微弱的气息,让他心跳骤然失序。
眼前的夜话顶着与明琉一般无二的脸,虽在幻境扮演着夜话,但他本体仍是明琉。
那种曾经面对明琉翻涌的情绪再次席卷而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炙热,让他沦陷……
顾寒璃猛地直起身,如同被烫到一般,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只是救人而已。
做完这一切,顾寒璃额角已渗出细汗,喂药的过程堪比一场凌迟。
没多会儿,药力开始发挥作用,夜话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眉头紧蹙,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冰髓草解毒的过程犹如刮骨疗毒,会将毒素强行逼出经脉。
顾寒璃盘坐于床榻,将夜话扶起,手掌抵在他后心,精纯的魔元之力缓缓注入,引导着药力流转,护住他的心脉,助他抵抗痛苦。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必须全神贯注,控制着力量的强弱,稍有不慎便可能损伤夜话本就脆弱的经脉。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月色渐明,河上的歌声笑语隐约传来,更衬得房中寂静。
顾寒璃的魔元源源不断地输出,脸色逐渐苍白,但他始终没有停下。
夜话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一些,身体不再剧烈颤抖,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偶尔,他会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只是夜话不能言,那种气音如散发的暧昧……
落在元歌耳中,莫名让他心跳漏了一拍,想到男子柔软的唇……
这一刻,他竟分不清究竟是师尊觊觎自己,还是自己觊觎师尊已久……
什么魔尊,什么幻境,什么仙魔两界,仿佛都模糊了。
如果、如果可以就这样……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顾寒璃不禁低头看着怀中的人,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阴影,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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