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琉回玄天宗时,山门处的积雪还凝着霜,两排弟子身着青衫肃立,见他身影便齐齐躬身:“恭迎宗主归山!”
声音撞在崖壁上,震得林梢雪粒簌簌落下,眼底的敬仰混着与有荣焉的光。
源印宗一战,宗主以卡牌之力净化万千尸傀的事早传遍仙门,人人都道玄天宗宗主修为深不可测,是仙门未来的支柱。
他刚踏入主殿范围,便瞥见廊下立着道熟悉的身影。
沈砚清捧着卷宗,指尖把纸页攥出浅浅的印子,在原地徘徊了半柱香,连鞋尖沾了雪都没察觉。
见明琉过来,他才猛地回神,快步上前却又顿住,声音放得极轻:“师尊,您身子好些了吗?”
话出口又觉唐突,慌忙补充,“弟子……弟子最近练《清心诀》时总在第三重滞涩,想请您指点一二,若您乏了,弟子改日再来也无妨。”
眼底的担忧藏不住,连握着卷宗的手都微微发紧。
明琉看着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泛起暖意,点头道:“进来吧,在殿内说。”
刚进殿,外面便传来秦骁咋咋呼呼的声音,他拎着个描金食盒,跑得飞快,食盒缝隙里飘出的桂花甜香一路追着人:“师尊!师尊!新做的桂花糕,我怕凉了,一路用灵力捂着!”
他冲进殿时,额角还沾着雪,却先把食盒往明琉面前递,打开时热气腾腾,金黄金黄的桂花糕上还撒着碎糖:“您快尝一块,甜而不腻,比上次的还好吃!”
苏妙儿跟着进来,手里托着个缠了云锦的锦盒,南域苏家嫡女的娇憨还剩几分,却少了往日的骄纵。
她走到明琉身边,轻轻打开锦盒,里面躺着块通透的暖玉髓,在殿内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师尊,我从家里带来的。我娘说这玉髓能聚暖,冬日揣在怀里不冻手,我想着您伤势未愈,就给您带来了。”
说罢还怕明琉不收,又补充,“这东西在我们南域不算稀罕,您别嫌弃。”
明琉接过桂花糕,又拿起暖玉髓,指尖触到玉的温润,再看眼前两个弟子,一个献宝似的等着夸,一个紧张地攥着锦盒边角,眼底的暖意更甚:“都很好,有心了。”
翌日。
玄天宗的云水涧常年萦绕着淡青色灵雾,崖边的寒梅开得正盛,落雪沾在花瓣上,映着涧内打坐的身影。
明琉盘膝坐在寒玉床上,周身萦绕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灵力光膜,正缓缓运转功法修复受损经脉。
源印宗一战耗空了他的灵力本源,虽无性命之忧,却需静养调息。
“宗主,药脉新炼的雪莲固本丹已好,我给您送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崖外传来,掌管药脉的李长老捧着个玉盒走近,花白的胡须上沾着雪粒,却依旧身姿挺拔。
他将玉盒递到明琉面前,指尖轻轻搭在明琉腕脉上,灵力探入后眉头渐舒:“脉象比昨日稳了些,只是本源还虚,这丹药每日一粒,配合灵泉温养,不出半月便能大好。”
明琉睁开眼,接过玉盒,指尖触到盒内丹药的温润:“有劳李长老。”
“宗主说的哪里话。”李长老连忙躬身,语气带着真切的敬重,“您以一己之力净化尸傀,护住了整个仙门根基,如今您可是未来仙门的支柱,药脉自当倾尽全力为您调养。”
话音刚落,掌管戒律的王长老也领着两名弟子走来,手里捧着一卷《仙门秘境图谱》:“宗主,各脉长老商议过了,待您伤愈,便由您主持开春的秘境探索,如今仙门人心所向,只有您能担此重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老臣已吩咐下去,云水涧方圆百丈不得有人靠近,确保您能安心养伤。”
明琉颔首应下,待长老们离去后,才重新闭上眼。
日子便在这样的静养中流转。
每日晨起,李长老会来探脉送药;午后,沈砚清会来请教修行;傍晚,秦骁和苏妙儿总会带来些新鲜的灵果或珍稀灵材。
各脉长老也时常派人送来修行手札或秘境资料,言语间满是敬重与期许。他们都清楚,明琉高深的修为,是仙门未来的保障。
一转眼,元日在即。
仙门本就不重凡间节日,除夕之夜,弟子们依旧按例修行,处理事务,膳房虽加了几道菜,却没半点凡间的热闹气。
明琉站在主峰观景台,望着远处凡间方向的灯火,心头竟涌起一阵莫名的渴望。
他来自未来,见过凡尘的烟火喧嚣,此刻山中的寂静,反倒让他格外想念那片人声鼎沸的热闹。
雪停的暮色里,他终是没惊动任何人,化作一道月白流光,悄然往凡间去了。
金陵城的年味,是从街头巷尾的红灯笼里漫出来的。
刚踏入城门,糖炒栗子的甜香,爆竹的脆响,孩童的笑声便裹着暖意扑来。
明琉站在街角,看着来往穿梭的凡人,指尖勾过路边面具摊的狐狸面具,随手戴在脸上,遮住大半容颜,才敢放心融入这片烟火气。
逛到朱雀街时,一丝熟悉的气息突然钻进鼻尖,淡得像藏在风里,却精准地勾住了他的心神。
他抬头望去,城楼高处立着一道黑色身影,墨色大氅扫过城垛积雪,墨发飞扬,在灯火下泛着暖意,不是墨璃又是谁?
下一瞬,那道身影便从城楼上跃下,落地时悄无声息,像一片雪花落在雪地上。
没等明琉反应,一件带着体温的大氅便裹住了他的肩头,墨璃的手还搭在他的肩颈处,指尖轻轻拢了拢衣领:“天寒,别冻着。”
明琉微怔,指尖触到大氅的厚实,暖意顺着布料漫进四肢百骸。
他抬眼,见墨璃手里提着一盏纸灯,橘色灯火在风雪里轻轻摇曳,映得他眉眼格外清晰。
眉骨锋利,眼尾微挑,竟带着几分过分妖孽的惊艳,明琉心底又是一阵悸动,幻境里的一幕幕在脑海浮现……
见他出神。
“走吧。”墨璃提着灯转身,纸灯的光晕在雪地上投下一圈暖光,他的脚印深深浅浅落在雪地里,规整又清晰。
明琉鬼使神差地跟上,脚尖轻轻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像是在跟着他走过这片凡尘的热闹。
两人隔着半臂距离,墨璃提灯在前,明琉裹着大氅在后,街市的喧闹声绕在耳边,却没说一句话,默契得像是已这样走了千百遍。
行至街尾,一处面食小摊的热气格外诱人。
墨璃停下脚步,回头拉住明琉的手腕,将他带到摊位前的小板凳上坐下。
老板探出头笑问:“两位客官,要吃点啥?”
“两碗阳春面,外加一个荷包蛋。”墨璃的声音里没了往日的冷冽,反倒染了几分凡间的温软。
面很快端上来,热气氤氲了灯火。
明琉刚要去拿筷子,手腕却被墨璃轻轻按住。
他抬头,见墨璃伸手,指尖缓缓揭开他脸上的狐狸面具,露出眉眼。
下一秒,指腹蹭过他的眉骨,带着一丝微凉,墨璃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苦笑:“曾经有人,也是这般为我点了一碗长寿面,加了一个煎蛋。”
明琉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看着他眼底的落寞,没说话,却悄悄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到了墨璃碗中。
接着,夹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送进嘴里。
面条筋道,汤头鲜得暖胃,荷包蛋黄残留的流心沾在面条上,是他从未在玄天宗尝过的凡间滋味。
他吃得津津有味,腮帮子微微鼓起,热气扑整张脸上,暖得人鼻尖发潮。
抬眼时,却见墨璃没怎么动筷,只撑着下巴看他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眼底擒着笑意。
明琉吃面的动作一顿,脑海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墨璃的过往是怎样的呢?
明琉又夹了一口面,面条的筋道还在唇齿间,心思却早飘了大半。
他指尖捻着竹筷,趁墨璃没注意,悄悄抬眼瞥过去。
对方正望着街对面的灯笼出神,朱红的灯笼晃在墨璃眼底,晕开一层暖融融的碎光,墨发被风卷着贴在颊边,竟透着几分烟火气的温顺。
“要不要去听书?”
墨璃忽然转头,声音裹着街市的喧闹,却清晰地落进明琉耳里。
他眼底还带着点未散的暖意,像把刚才灯笼的光揉进了眼里,语气是少见的征询。
明琉眼里的雀跃溢出来,忙不迭点头,连握着筷子的手都晃了晃:“好啊!”
他早就想试试凡间听书的滋味。
玄天宗的日子是清修,是功法,是宗门事务,哪有这般听着市井闲言,等着听一段故事来得惬意?
这样的时光,才像真正的“闲余”,才像活着该有的松弛。
墨璃见他欢喜,眼底笑意更浓,起身时顺手拎起放在桌边的纸灯,又自然地替明琉拢了拢肩头的大氅:“人多,跟着我。”
说罢便牵着明琉的手腕,往街尾那家挂着“悦来楼”牌匾的酒楼走。
楼里早挤满了人,茶香混着点心的甜香飘满大堂,店小二穿梭其间,吆喝声此起彼伏。
墨璃护着明琉避开拥挤的人群,寻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
既能看清楼下的说书台,又能透过窗缝看见街外的灯笼,视野正好。
店小二麻利地沏上两盏热茶,笑道:“两位客官来得巧,李先生刚要开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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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金陵城,除夕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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