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琉眼角余光瞥向棺木废墟中指尖正急速刻划最后一道阵纹的顾寒璃!
带着一丝探询,那未完成的杀阵,正是绝佳契机!
顾寒璃读懂了目光,后背剧痛气血翻腾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求生本能和骨子里的狠戾压倒一切。
他咬牙,借前方对峙逸散能量乱流和漫天飞溅纸屑木屑掩护,身体如无骨蛇,悄无声息滑向棺木残骸深处。
指尖微弱灵芒再次亮起,比之前凝练,带孤注一掷决绝,精准落向未完成的最后三道阵纹!
“是那个哑巴!那个装可怜的贱人!”红姑声音因极致癫狂,“她们都该死!是她们逼我的!”
“我只是想跟含英在一起!做他的妻!可他!”
……
嗡——!!!
一股纯粹为杀戮而生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凶兽,骤然苏醒!
以顾寒璃指尖落点为核心,一道难以言喻的暗金色光芒爆发!
那光芒并非炽热,反而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冰冷,瞬间穿透了翻腾的猩红妖气,穿透了红姑的身影,骤然黯淡的光芒,甚至穿透了这被怨念扭曲的喜堂空间本身!
光芒所及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碎裂声!
与此同时,明琉那道精准撕裂妖力联结的靛青光束也轰然爆发!
内外夹击,双重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撞在被红姑执念维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循环核心之上!
“不——!!!”红姑的尖啸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积木人偶。
猛地一声哀鸣般的嗡响,那吞没一切的七彩光芒如同退潮般急速收缩、黯淡,最终“啪”地一声轻响,化作无数细碎的琉璃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竟是七彩琉璃鼎。”明琉伸出掌心,一道强光压制,强行托举这方破碎的天地。
那些冲进来被纸化的修士渐渐苏醒,秦骁第一个恢复意识,连忙跑来帮忙。
整个空间发出了最后的、震耳欲聋的呻吟!
猩红的“囍”字灯笼、惨白的纸幡、冰冷的寒玉梳妆台、那两具猩红刺目的棺木……
所有构成这扭曲大婚场景的物件,连同那些动作僵硬的纸人,都在暗金杀阵的光芒和靛青灵力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烈火的画卷,迅速焦黑、碳化、寸寸崩解。
脚下坚实的地面开始剧烈摇晃、塌陷!
头顶虚假的穹顶碎裂剥落,露出外面真实的、死寂的、铅灰色的天空!
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吹散了弥漫的檀香与血腥,带来了真实的、属于废墟的尘埃与腐朽气息。
顾寒璃在剧烈的震荡中,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裹住腰身,瞬间带离了崩塌的核心区域。
他落入一个带着清冽松柏气息的怀抱,靛青的衣袂在狂风中翻飞,他一手护住顾寒璃,一手并指如剑,指尖靛青灵光吞吐,在师徒三人周围撑起一个稳固的光罩,抵御着空间崩碎带来的毁灭性冲击。
光芒与烟尘渐渐散去。
入目所及,再不是那阴森诡异的“喜堂”,而是一片真实的、触目惊心的废墟。
残垣断壁,焦木横陈,厚厚的尘埃覆盖了一切。唯有几根尚未完全倒塌的、被烟火熏得漆黑的梁柱,还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和尘埃的气息。
天仙楼,或者说小镇的核心,终于显露出了它被时光和怨念侵蚀殆尽的真实模样。
一座巨大的、冰冷的坟墓。
红姑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但在那空间彻底崩碎的最后一瞬,一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猩红光芒,并未完全消散,而是如同破碎的萤火,在废墟上空盘旋、逸散。
那光芒中,仿佛蕴含着被强行撕裂的、属于红姑的执念核心,以及被这执念禁锢了无数岁月的……
小镇过往的碎片。
就在顾寒璃和明琉落足于这片死寂废墟的刹那,
“含英。”
空气中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滴落入深潭的轻鸣。
这些碎片并非实体,而是记忆的残片,是情感凝固的结晶,是红姑执念深处最痛彻心扉、也最难以磨灭的过往。
它们像一面面悬浮的、破碎的镜子,在死寂的废墟之上,无声地映照出那段被尘封的、属于三个人的血色悲剧。
碎片光影变幻,场景切换至柳家略显破旧却整洁的小院。
柳含英带着红姑回来了,红姑有些紧张地跟在柳含英身后,好奇又忐忑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家。
柳母是个面容慈祥却带着病容的妇人,看到儿子归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但当她的目光落在儿子身后那个美丽得有些扎眼、眼神灵动却带着野性的姑娘身上时,笑容微微凝滞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客气地招呼。
院子的角落里,一个穿着干净素色衣裙的少女正在安静地喂鸡。
她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身形纤细,皮肤白皙,眉眼清秀,却带着一种异于常人的安静。
她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柳含英时,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如同沉寂的星子被点亮。
她放下手中的簸箕,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对着柳含英比划着手势,动作轻快而流畅,眼神依赖而专注。
柳含英看到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同样熟练地用手语回应:“阿芸,我回来了。”
他轻轻拍了拍哑妹的头,带着兄长般的亲昵,又向哑妹介绍了红姑:“这是红姑姐姐,以后住我们家。”
哑妹看向红姑,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和不易察觉的敌视。
她对着红姑微微颔首,比划了一个简单的“你好”手势,便又下意识地靠近了柳含英一些。
红姑看着哑妹与柳含英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和亲近,看着哑妹那双清澈却仿佛只映着柳含英一人的眼睛,心头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舒服。
她努力对哑妹露出友善的笑容,但对方只是安静地回望,眼神平静无波,让红姑感到一种莫名的疏离。
柳母看着这一幕,目光在红姑明艳的脸庞和哑妹安静依赖的身影之间流转。
最终落在哑妹身上时,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那是混杂着怜惜、愧疚和一种近乎偏执的责任感。
碎片的光影变得有些压抑,映照出柳家小院日常生活的点滴。
柳含英在窗下苦读,红姑坐在旁边,支着下巴看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慕和崇拜,偶尔忍不住用手指戳戳他的书本,换来柳含英无奈又宠溺的微笑。
她像一束热烈的阳光,毫无顾忌地照耀着柳含英略显沉闷的生活。
而哑妹,总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安静地做着事:洗衣、扫地、或是缝补。
她的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总是不由自主地缠绕在柳含英身上。
当他因难题皱眉时,她会悄悄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当他读书累了揉太阳穴时,她会适时地递过一块拧好的热毛巾。
她的关怀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体贴。
红姑的热情似火与哑妹的静水深流,在小小的院落里形成了微妙的张力。
红姑有时会主动找哑妹说话,试图拉近距离,分享山里的见闻,甚至送她自己采的野花。
但哑妹的反应总是淡淡的,礼貌地用手语道谢,却很少主动交流,那双眼睛依旧平静,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红姑的热情如同撞上了棉花,无处着力,渐渐生出一丝不被接纳的委屈和烦躁。
柳母的态度也愈发微妙。
她待红姑客气周到,却总带着一种难以消除的隔阂。而对哑妹,则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明显偏袒。
饭桌上,最好的菜总是最先夹到哑妹碗里;添置新衣,也总是先紧着哑妹;甚至有时红姑无意中靠近柳含英,柳母的目光便会若有若无地扫过来。
一次,红姑在院中晾晒刚洗好的衣物,哑妹在一旁安静地绣花。
一阵风吹过,红姑刚挂上的一件柳含英的衣衫被吹落在地。
红姑正要弯腰去捡,哑妹却已先一步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捡起衣服,仔细拍打上面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珍宝。
她抬头看向红姑,眼神平静,这是她该做的事,是她与柳含英之间不容外人插足的领域。
红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哑妹抱着衣服走开的背影,心头那股委屈和烦躁瞬间化作了尖锐的刺痛。
她明白了,那平静眼神下的,不是疏离,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占有和守护。
这无声的对抗,比任何争吵都更让她心寒。
柳含英并非毫无察觉。
他看着红姑眼中偶尔闪过的失落和哑妹无声的坚持,看着母亲对哑妹的偏袒和对红姑若有若无的排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对红姑的爱炽热而明确,但对哑妹,那份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那份因对方残疾而产生的保护欲和责任,也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他试图平衡,却感到力不从心,原本清朗的眉宇间,渐渐染上了挥之不去的沉重和疲惫。
他安慰红姑,却无法改变母亲和哑妹的态度;他安抚哑妹,又怕伤了红姑的心。
裂痕,在无声中悄然蔓延。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