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铁锈、还有某种难以名状的化学制剂挥发物的味道这是塔洛斯-I1星第七救济站永恒不变的气息。绥意躺在上铺,转了转身子,身下的破木板立刻发出不满的“吱嘎”声。睁开眼睛,头顶不到一米五的天花板,布满了斑驳的水渍和蛛网。
十天。
距离前往帝**校还有十天。
终端上,录取通知依旧闪烁着冷调的光芒。【E-17小队,绥意]。团队赛第一名的光环,在这间拥挤、嘈杂的救济站宿舍里,显得如此不真实。
“咳……咳咳……”下铺传来老巴克的咳嗽声,痰里带着一丝黑色絮状物。绥意曾在垃圾场“污染区”见过类似的东西,老巴克说“是捡矿场废料落下的病,治不好”——她没说,这不是普通的病,只是又翻了个身,闭上眼,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拖入混沌的梦境。梦里有腐烂沼泽的泥泞,有岩壳鳄的咆哮,有苍坚定的眼神,还有……更久远、更破碎的画面。
小绥意蹲在垃圾场边缘,面前摊着几块刚从废弃机甲上拆下来的能量传导片。这是她花了三天时间才弄到的好货,足够换一个月的营养膏了。
“喂,小丫头。”
三个穿着破烂工装的男人围了上来,为首的“刀疤”,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恶棍。他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嘴角的伤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这些东西,"刀疤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传导片,"我们要了。"
小绥意低着头,默默计算着距离和逃跑路线。刀疤显然看穿了她的意图,冷笑道:“别想着跑。今天要么把东西留下,要么...."
他的话没说完,但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小绥意捏紧了拳头,打?不现实;跑?她这两条小短腿,人家一步就能追上。
这时,一个佝偻的身影从旁边的废料堆后走了出来。是老瘸子。他手里拎着个半空的酒瓶,走路摇摇晃晃,像是喝多了。
"哟,这不是刀疤吗?"老瘸子醉醺醺地笑着,"欺负小孩子,也不嫌丢人。”
刀疤脸色一沉:"老东西,少管闲事!"老瘸子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踱步到小绥意身边,蹲下身查看那些传导片:“成色不错啊,小家伙眼光可以。”
他突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左边那个瘦子腰间别着电击棒,右边的大个子左脚有旧伤。刀疤,最要面子。"
说完,老瘸子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对着刀疤咧嘴一笑:“这样吧,给我个面子,今天这事就算了。"
刀疤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给你面子?你算什么东西!"
老瘸子也不生气,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那是一枚锈迹斑斑的帝国退伍军人徽章。
“我是没什么面子,"老瘸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而冰冷,“但这东西,应该还有点分量。"
刀疤的脸色瞬间变了。在垃圾星,帝国退伍军人是个特殊的群体,即便再落魄,也没人愿意轻易招惹——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背后站着什么人。
"算你狠!"刀疤咬牙切齿地瞪了老瘸子一眼,带着手下悻悻离开。等他们走远,老瘸子才收起那副醉态,转头看向小绥意:
“记住,在垃圾场,有时候借力比用力更管用。"
梦境的画面扭曲,变成救济站冰冷的地板。八岁的小绥意蜷缩在地上,因误食辐射食物而剧烈抽搐。视野模糊中,老瘸子用仅有的信用点换来一支解毒剂。
然后他拖着她来到垃圾场西区,强迫她记住每一种致命毒物的气味和特征。
"在垃圾星,最毒的不是这些看得见的东西。"老瘸子掰开发霉的面包,指着上面的绿色霉斑,“是人心。"
绥意猛地惊醒,额角全是汗。窗外,垃圾星的两个月亮投下惨白的光。她悄悄爬下床,穿上旧工装,把自制撬棍、信号干扰器,还有老瘸子留下的、翻烂了的笔记本塞进背包——笔记本里,有几个潦草字迹,“L——通道”“深渊”,水渍模糊了大半,看不清。
天光未亮,她已经融入外出“觅食"的人流,走向巨大的“铁坟场"垃圾倾倒区。
空气中弥漫着比救济站更浓烈的恶臭。她走到一片相对偏僻的区域,闭上眼睛,精神力如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
今天的收获不错。不到半天时间,她已经找到了三个还能用的能量阀,一组军用级别的电路板,甚至还有一个半新的环境净化器滤芯。
"小绥意,今天收获颇丰啊。"
老猫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眼睛盯着她刚找到的滤芯:"这个品相不错,能卖个好价钱。"
绥意没说话,只是默默将滤芯收进背包。她知道老猫在打什么主意——这种级别的滤芯在黑市很抢手,老猫想低价收走,倒手赚差价。
"三十个星币,"老猫伸出三根手指,"这个价格很公道了。"
绥意摇摇头,伸出一个手掌。
"五十? 你疯了吧!"老猫夸张地大叫,"这破滤芯哪值这个价!"
“‘这是'清风-III型'的专用滤芯,"绥意终于开口,"整个第七区只有三台'清风-III',其中两台在矿场主管家里。你说值不值五十点?"
老猫的表情僵住了。啧,算漏了,这家伙不太好骗。最终,在老猫肉痛的表情中,交易以四十五个星币成交。老猫一边摩挲着滤芯,一边嘟囔:“你这小家伙,真是越来越精了。"
夜幕降临前,绥意爬上了垃圾场最高的废料堆。从这里可以看见整个第七救济站,还有远处若隐若现的太空港。
十二岁那年,老瘸子在这里对她说:“我要走了。"
"教你的最后一课——"老瘸子望着太空港的方向,"离开这里。不惜一切代价离开。"
"你有那个天赋。"老瘸子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看得出来。别浪费在这里。"
第二天,老瘸子就消失了。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绥意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救济站时已是傍晚。刚走进宿舍区,就看见两个半大的孩子正在争夺一个破损的玩具机器人。
"是你把它弄坏了的!""明明是你!"绥意停下脚步,往背包里掏了掏,摸出两个小零件:“用这个,可以修好它。"
两个孩子愣了一下,拿着零件,欢天喜地地跑开了。
这就是救济站的日常一——无尽的争吵、争夺,以及偶尔的、微不足道的善意。
晚饭时间,依旧是万年不变的一份糊状营养膏和半块合成面包。绥意丝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感慨,生活真是好了起来,想当年哪有这条件,还给你营养膏吃。她找了个角落坐下,慢慢地吃着。精神力屏蔽可真好啊,隔绝周遭的声音,她的思绪逐渐飘向了远方。
今天用信用点买了一套相对体面的便服,又弄到了一个二手行军背包。老瘸子的笔记被小心翼翼地收进行李最里层,与之相伴的还有几样她自制的工具一个多功能信号探测器,几个微型追踪器,还有一套精密的开锁工具。
还是太穷了,绥意无奈的摇摇头,还得再去搞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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