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一边揉搓着雪球,一边说:“我们俩出生在南方,后来因为我爹做生意全家搬到了北边,在北方过冬的头一年,我们俩看见下大雪,激动得手舞足蹈,一连堆了三天的雪人。”
“天哪!”李慕荷惊叹,“比我还不怕冷。”
杜若哈哈笑着说:“小孩子玩心大。”
李慕荷好奇有没有后续:“那后来呢?”
杜若撇撇嘴,“后来我们俩齐齐病倒,花了三两银子买药,躺了三天才好,然后被我爹揍了一顿,就不许我们俩再去雪地里玩了。”
“真惨。”李慕荷语气同情。
她又说起自己小时候,“我冬天玩雪也被冻病过,但是我爷爷是个大夫,扎两针再喝两贴药就好了,但是——”
“我爷爷为了让我长记性,每次故意给我弄特别苦的药,”她皱了皱鼻子,像是回忆起当年那个苦得撕心裂肺的药,至今仍然能回味起当时的味道一样。
她忽然又笑起来,“我有一次得了风寒,不想喝他弄的苦药,于是自己给自己配了一副药,结果差点儿把自己给毒死,幸好我爷爷回来的快,哈哈哈……”
杜若闻言,也忍不住笑,“娘子真是胆大过人。”
“我还是按照他的医术配的药呢,我也不知道放错了什么……”李慕荷一边与杜若说话,一边已经将面前的雪球搓得很成样子了,雪人的身子已经出来了。
她本来想堆一个很大的雪人,但是太冷了,那么就堆一个小一点的好了。本来也只是闲着无聊找点事做让自己开心,没必要为难自己。
“快把你的雪球放上来!”她兴奋地对杜若说。
杜若把地上的小一点的雪球抱起来,堆在了李慕荷团出来的那个大雪球上,雪人的头和身体都已经完成了,眼下只需要对它进行细化,把它做的精致一点就好了。
李慕荷跑去厨房拿了一块木炭,掰成大小差不多的两块,按进雪人的脸上,雪人的眼睛就做好了,又大又黑,真不错。
杜若从旁边的椿树下捡了两根树枝,插进雪人的身子里,雪人的胳膊和手就有了。
李慕荷刚刚拿木炭的时候就向厨房的人要了半截红萝卜尖儿,插进去,就是雪人的鼻子了。
她为了追求完美,甚至把自己的胭脂拿出来给小雪人涂了圆圆的两团在脸颊上。原本就精致可爱的小雪人,这下更漂亮了,活像个娇俏的小姑娘。
李慕荷对自己的大作很满意,“我要拉容郎来看看,杜若你替我守着,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她就要往小郎君住的方向跑。
但是她刚一转身,就听到“嘎吱——”一声。
像是雪被踩扁的声音。
她心头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立刻转过头来,结果就看见,刚刚还玉雪可爱的小雪人被踩扁了半边身子。
李慕荷大惊失色,视线顺着黑色皂靴向上看去,看到了罪魁祸首。
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青年,玉冠高竖,剑眉星目,皮肤很白,但是脸色阴沉,就像是谁欠了他的钱没还似的,高傲的像只黑天鹅。
这罪魁祸首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反倒皱了皱眉,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准备从小雪人的尸体上踩过去。
刚刚完成的得意之作还没来得及向心上人展示,就被毁了,李慕荷哪里忍得了这口恶气。
眼看那人就要厚颜无耻地从雪人身上踩过去,她一时脑热,猛地冲上前撞开了那个人。
她山里长大,力气不小,青年毫无防备,被她撞得一趔趄,差点栽到雪地里。
“主子!”青年身后的随从惊呼一声。
那青年似乎是觉得丢了面子,原本就阴鸷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瞪了随从一眼,然后忽然拔出腰间佩剑猛地架在了李慕荷脖子上。
李慕荷一惊,身体僵住了,一动不敢动,双眼直愣愣地看着他,像是被吓傻了。
这下该轮到杜若尖叫了:“娘子!”
但是杜若也不敢上前,怕激怒对方,反倒伤了娘子。
“道歉。”青年冷冰冰地说。
李慕荷不可思议地睁大眼,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明明是你先踩坏了我的雪人!应该是你向我道歉!”
那青年似乎是不敢相信李慕荷会这么说,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青年身后的随从也被李慕荷的话吓得不轻,直勾勾地盯着她,惊恐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青年阴鸷道:“不知死活。”
说着,横在李慕荷脖子上的利剑就要割过来。
李慕荷瞳孔一震,没想到这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真的敢杀人。
忽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手横空伸出来,抓住了这把剑,鲜血瞬间涌出来,滴滴答答落在雪地里。
“容郎!”李慕荷尖叫一声。
容淮将剑推到了一边去,李慕荷解除了危险,她连忙上前去查看容淮的情况,她看着他鲜血直流的手掌,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容淮。”青年似笑非笑地念了一声。
容淮将李慕荷护在身后,恭敬地朝青年拱手:“荷娘小孩子心性,不懂礼节,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海涵?”萧镞冷笑一声,笑容阴沉沉的,“我若是不呢?”
容淮轻笑一声,语气不卑不亢道:“荷娘无心之失,可殿下却是光天化日之下故意要杀人,我已经替荷娘向殿下赔罪,晋王殿下若是揪着此事不放,传至燕京,恐损了殿下威名。”
萧镞笑起来,阴冷的目光看向容淮:“你在威胁我?”
说罢,他脸色一变,将那染了血的刀又架在了容淮的脖子上。
李扁吓了一跳,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啊!殿下!”
刚刚那个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野丫头杀了便杀了,但眼前这位可是容家的少主,若是在他们家殿下手里出了事,陛下定然是要问罪的啊!
容淮脸色始终不曾变过,寒光凛冽的剑就与他咫尺之隔,他连眼皮都未曾掀一下。
他面色如常,只是微微低头,不紧不慢道:“臣不敢。”
晋王的剑忽地提起来,剑锋一挑,寒光闪过,削落容淮耳侧一缕垂下的乌发。
乌黑的头发飘然落地,在洁白的雪地上分外明显。
容淮不动如风,像是根本不在意萧镞此举的成心羞辱。
李慕荷又惊又怒,转过头瞪着萧镞。
萧镞只看着容淮,常年阴郁的脸上,忽然挤出一点古怪的笑容:“我看容七郎没什么不敢的。”
说罢,他深深看了容淮一眼,而后大步离去。
李慕荷心疼得捡起地上那一缕乌发,愧疚得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容郎,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会……”
一旁的侍从雾白挤开李慕荷,急匆匆道:“还是先让主子包扎吧!”
李慕荷站在后面,看着雾白给容淮包扎。
小郎君伤得这么重,还伤的是右手,他的手是要提笔写字的,怎么能伤得这么严重呢?她愧疚极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尤其小郎君这场灾祸还是她引来的。
她不知道那个人不能惹,她不知道他会提剑砍人,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杀人像切菜一样,无所顾忌,胆大残忍。
李慕荷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她真是愚蠢又妄为,把小郎君害成这样。
容淮对她却没有责备之意,温声说:“荷娘进去烤火吧。”
他神色始终淡淡的,就好像伤的不是他的手,晋王刚刚差点要杀了的人不是他一样,他过分的平静和淡然了。
李慕荷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她怕留在这里又给小郎君添乱,于是担忧地看了一眼小郎君手上的伤,然后拿着那一缕乌发,失魂落魄地走了。
原本漂亮的小雪人早已经被踩的不成样子了,变成一团污糟的雪,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雾白这下对李慕荷就更有意见了,见主子伤成这样,忍不住道:“尽会给郎君惹麻烦……”
“雾白……”容淮蹙眉。
雾白只得不情不愿收了抱怨。
李慕荷其实还没走远,她听到了雾白说的话,脚下步子一抖,攥着手里那一缕乌发,忍不住加快了进屋的步伐。
杜若也被方才的事情吓到了,眼下正担忧自己的前程,她不会又要被卖掉吧,她不该贪玩的……
过了好一会,才注意到李慕荷的不对劲,“娘子吓坏了吧?”
李慕荷忍着眼眶里快要涌出来的泪水,“杜若,你、你先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那奴婢去隔壁,您若有吩咐,就唤奴婢一声。”杜若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李慕荷在床上坐了好久,刚才的画面一直在她脑海里反复重现,她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她长这么大,哪里见过动不动就要杀人的呢?关键是对方要杀她,容郎被对方伤了手,还得替她向对方道歉。
那么鲜红的血,从小郎君的手掌里流出来,不知道他该有多疼。
她简直快要被无边无际的愧疚淹没了。
她想去找小郎君,但是又怕小郎君现在不想看见她,于是反复纠结,两个念头在心里不断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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