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到最后,李慕荷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找小郎君。
临走前,雾白的那句话也真真切切地伤害到了她。她怕她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会给小郎君惹麻烦。
她把容淮的那一缕断发放在妆奁匣子里,仔细地收好。日后到了燕京,她必须得谨言慎行,以免再给小郎君惹麻烦,燕京那样的地方,一定到处都是她惹不起的贵人。
窗外寒风朔朔,白雪飘摇。
她就这样坐了好长时间,擦干眼泪,等眼睛也没有那么红肿的时候,才起身去找小郎君。
小郎君的手已经包扎好了,应该也已经上过了药,他伤了右手,便只能用左手拿着一卷书在读,正坐在炉火旁。
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她走进去替容淮点了一支蜡烛,将烛台放在他的旁边。
她挨着他坐下,缩在他的旁边,低声道歉:“容郎,对不起。”
容淮放下书,用左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温声说:“不必自责,今日之事只是意外,况且这只是小伤而已,荷娘不必挂怀。”
李慕荷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看着他澄明温和的眸子,像是被什么触动到一样,她忽然抱住他的脖子,情不自禁地吻上去。
容淮愣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推开她,反而温柔地搂住了她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
其中并未夹杂多少情/欲,更多地,只是一种安抚。
李慕荷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渐渐地,身子也跟着软了,倒在容淮的怀里。
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间已经黑透了,桌子上放着的烛台,烛火明亮,照亮了温暖的小室。
蜡烛忽然炸开“噼啪——”的细微声响,被口水的吞咽声音掩盖住了。
原来不知何时,二人之间安抚的亲吻已经逐渐变了味道,变得强势和不可阻挡,这让李慕荷感到一阵心慌,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她有一些预感,但是这种事情,即便经历过好几次,但是只要是和容郎,就总是让她紧张、忐忑又激动。
容淮坐在软榻上,将她搂在怀里,她两腿分开跨坐在他身上,他一手扶着她柔软的腰肢,一只手环在她的肩背上,避免她在激烈的动作间向后倒去。
即便少女算是耐力极强的人,但也有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口中偶尔泄出一两声变调的低吟。
他忽然起身。
“啊呀——”李慕荷忍不住叫了一声,声音低沉而短促,不至于引起守在外面的仆从的注意。
郎君忍不住低笑一声,声音酥酥麻麻的,钻进李慕荷的耳朵里,让她好不容易缓解过来了一点的身子,瞬间又酥麻了大半,原本攀着他的肩膀立直了一点的身体,又结结实实落回了他的怀里。
也许,这就是他的目的所在。
李慕荷没忍住,又羞又愤,捏着没什么力气的拳头锤在他的肩膀上,反倒惹得郎君笑得更开怀了。
他抱着李慕荷走到桌子旁边。
李慕荷大惊,连忙问:“你、你要做什么?”吓得小姑娘都结巴了。
话音刚落,蜡烛倏然熄灭了。
李慕荷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要吹灭蜡烛,吹蜡烛好啊,吹蜡烛好。
容淮抱着她一边往内室走,一边凑在她的耳侧,“荷娘以为我要做什么?”
李慕荷心虚地把头侧到另一边去,都不敢正面看他,“没、没什么。”
容淮轻笑着说:“荷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慕荷又羞又恼,对于容淮的话不大服气,辩驳说:“容郎此举,如何称得上是君子之行?”
哪知小郎君并不与她争辩,反而坦然地承认了。
“荷娘说得对——”
他正说着话,垂落的帷幔在李慕荷的身后被掀开,从她的后脑上轻轻划过去,牵动她的几缕发丝跟着飘荡,她被放在了床上,一具高大健壮的身躯压上来,“某的确算不上是君子。”
热气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带着幽微的兰香,迎了她满怀,就像少时在山中挖回一株兰草,珍之爱之地抱在怀里。
后来,她将那株兰草种在门前,日日浇水捉虫,盼着它再次开花,可惜它还是在寒冷的冬日里冻死了。
李慕荷的思绪飘得远了,忽被轻咬了一口,语气带着轻微的控诉:“不专心。”
李慕荷回过神来,连忙抱着他的脖子,使劲往上够,讨好地亲亲他的嘴角。
但心胸狭隘的小郎君才没这么轻易原谅她,原本就强势的动作变得更加急促了,和白日里待人温和有礼的小郎君大相庭径,几下就从层层叠叠的冬衣里像剥笋一样把小娘子剥了出来。
动作间碰到了李慕荷的痒痒肉,逗得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手脚乱动,不慎打到了不该打到的地方,容淮身子猛地一颤,像一头匍匐的雄狮,原本就已经墨色翻滚的眸子此刻更是幽深如潭,活像是要把身下的人吃了似的。
李慕荷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讨好求饶,可是已经晚了。
“呜呜……”
未尽的话被以吻封缄,淹没在雪夜里。
窗外,洁白冰冷的雪花被刺骨的寒风掀起,歪歪斜斜顺着风旋转下坠,吹落得到处都是,积在窗台上,一片莹白。
这一夜,又是折腾到很晚。
李慕荷完全忘记了容淮手上还有伤,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看到雾白黑着脸给小郎君包扎时,尴尬、心虚、愧疚一齐涌了上来,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免得再受到雾白时不时投过来的阴沉目光的煎熬。
容淮像是完全不疼似的,就好像这手不是他的是别人的,亦或者,早就习惯了这样几乎割穿整个手掌的“小伤”。
“雾白。”他告诫一声。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显然,一切尽在不言中。
雾白收回了对墙角的李慕荷怨愤的目光,三两下做好最后的收尾,提着药箱出去了。
李慕荷想,若不是小郎君在这,雾白定然是要冲上来骂自己一顿的。
她心虚地走到小郎君旁边,跪坐下来,看着他刚上好药包扎好的手掌,愧疚得无以复加,想伸手去捧住他这只手,但是又害怕碰到他的伤处,所以动作显得有点儿滑稽,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在一众燕京的高门子弟与家仆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她哑声了半响,才从干涩的喉咙挤出一句话:“对不起,我、我忘记了……”
容淮语气很豁达,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伤口的剧烈疼痛丝毫没有使他变得脾气暴躁,“是我要与荷娘欢好的,其责在我,荷娘有何对不起我的地方呢?”
李慕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刚刚话语中提及的“欢好”二字,脑海中闪过昨晚的画面,脸颊瞬间烧起来了一样,变得滚烫灼人。
虽然屋子里没有别人,就只他们俩,但难免还是令人不好意思,不知道是冷,还是羞涩,她声音有些发颤地嗔怪:“容郎,白日里休要提……”
提什么,她说不下去了,但是二人都心知肚明她指的是什么。
李慕荷下山以来的这些日子,接触了很多人,尤其是杜若陪在她身边,为她细细讲解许多她不知道、她不懂得的事情,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了,这样的闺房之事是极私密之事,决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窗外的雪似乎小了一些,但是仍然在下,昨天的雪大的像鹅毛,今日的雪便像盐粒,并不大,却似乎沉甸甸的,一粒接着一粒,密密麻麻从望不到边际的天空中落下来。
容淮出去时,正好遇到住在隔壁的人推门出来。
“容七郎龙精虎猛,昨夜折腾得那么晚,今日还能这么早起来,真是令人敬佩。”萧镞那阴森森的语调传过来。
容淮脸色一变。
随即,他不卑不亢地看回去,“我倒不知,晋王殿下竟还有听人墙角的癖好。”
萧镞冷笑一声,恼怒道:“谁爱听你们的墙角,这破驿站隔音差得要死!”
容淮不再与他多言,朝晋王一拱手,沿着长廊离去了。
萧镞站在门口,看向隔壁紧闭的房门,脸色阴沉似水。
李扁从屋子里大步出来。
他偶尔有些粗神经,性子大大咧咧的,没有刻意将声音压低,以至于他的声音在只有风雪声的清晨格外明显,“主子,床单和被褥都换好了。”
这蠢东西,这么大的声音,是想让谁听见!
萧镞脸色一变,低斥一声:“闭嘴!”
“噢……”李扁摸着脑袋,委委屈屈应了一声,不明白殿下今日为何清早起来就这么大的火气。
殿下第一次那什么,明明是好事,殿下看着怎么这般不高兴呢?
这下刘老太医终于可以放心了,他们家殿下身体明明很好嘛,如果不是殿下不允,他真想把殿下昨夜的床单拿回去给刘老太医看看……
“滚进去!”突如其来的一声低斥拉回了李扁的思绪。
他回过神,看见殿下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色,吓得一哆嗦,连声应:“诶诶——好,属下这就进去。”
萧镞一看见李扁这憨货的那副蠢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的火不由得烧得更旺了。
这火也说不好是在气谁,李扁么?他还没那么重的分量。气自己?晋王萧镞可不是个会埋怨自己的人。
那么,就只有气昨夜梦中的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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