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嘛!你悄悄地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
“等郎君回来了,大家自然就能知道了,现在问我也是无用。”文珠冷淡道,说着便要离开。
那婢女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还是上前两步拉住了文珠的胳膊,“文珠姐姐……”
“彩蝶,郎君带回来何人,不是你我能置喙的。”文珠语气含着告诫之意。
文珠的视线扫过彩蝶乌黑鬓发上的那朵崭新绢花,然后直直地看着对面的彩蝶,好像完全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
唤作彩蝶的婢女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文珠的胳膊。
文珠于是大步离开了,她作为管事婢女,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若不是看在彩蝶的娘老子都是府里的管事,那么她的话还会说的再露骨一些。
***
李慕荷在马车上颠簸了近两个月,虽然中途有过歇息,但是长途跋涉累积下来的疲倦难以消除。
没坐一会儿,她就觉得困倦了。
文珠已经替她备好了热水,她洗漱一番以后,就上床休息了。
睡到半梦半醒之间,却有一个人忽然把她拽下了床,“你这丫鬟好不知礼数,谁给你的胆子躺在我七叔床上的?”
李慕荷撑开沉重的眼皮,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约摸十六七岁的小郎君正恼怒地看着她。
他抓得她胳膊好痛!
李慕荷被拖到地上,身上好几处都砸的疼,不由蹙着眉头,奋力甩开他的手,方才她睡得迷迷糊糊,显然没有听清刚才这个人说了什么。
李慕荷力气不小,容广白没有想到她会忽然反抗,猝不及防被她推得一个趔趄。
他堂堂七尺男儿差点被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推倒,这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此外,一个婢女竟然敢如此无礼地对待主子,更让人觉得怒不可遏。
容广白顿时更加恼怒,厉声高斥:“好啊,你这贱婢!谁给你的狗胆敢推小爷?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脑子里仍然是一团浆糊的李慕荷终于听清了他叫自己什么,她趴在地上,高声反驳道:“我不是婢女!”
容广白看着狼狈倒在地上的女人,显然不相信她的话,“你不是婢女是什么?”
趁这个空当儿,李慕荷已经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了。
“我是容淮的娘子。”她振声说。
那人脸上表情空白了一瞬,似乎没有听清她说的话,“你说什么?”
李慕荷又回答:“我说我是容淮的娘子。”只是这一次因为底气不足,声音难免小了一些。
但是这次那人却听清了。
容广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肚子都疼了,于是捂着肚子笑。
李慕荷就在他的嘲笑声中迫使自己挺直腰背,不要露怯,要表现得无比坚定,只有她相信自己说的话,别人才会相信她说的话。
好一会儿,他才止住了笑声,轻蔑地看着她:“你这臭丫头做白日梦做傻了吧?我七叔怎么可能会娶你!你要是我七叔的娘子,我还是玉皇大帝呢!”
“还不快滚出去!”说着,就要伸手拽李慕荷出去。
他的嘲笑和蔑视让李慕荷有点儿难堪,她挣开了对方拽她的手,反而狠狠推了他一把,比刚才力气还大。
这下容广白是真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他倒在地上,脸红到脖子根,气得要发疯:“好啊,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丑丫头,你敢推小爷?”
李慕荷见他生气,于是转头就往外跑。
容广白气得咬牙切齿,急忙大喊着:“给我抓住她!别让她跑了,给我抓住她!”
他也朝外追去。
一时间,容淮的院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恰好文珠有事情不在,杜若跟着别的小丫鬟去领衣裳了,也不在李慕荷的身边,以至于李慕荷孤立无援,也无人敢制止二少爷的行径。
其实本来有婢女看不下去,想上前去告诉容广白,这位陌生的小娘子是雾白大人送过来,交由文珠姐姐安顿的,但是却被彩蝶拉住了,“二公子正在气头上,你这会儿上去,他连你一起打怎么办?”
彩蝶一番恐吓,婢女又不敢了,只好看着那小娘子被二公子和院子里的仆从追赶。
***
松鹤居,
容淮已经在庭院里等了一个时辰了,进去通禀的小厮一去不回,好像忘记了少家主还站在冰天雪地的院子里等着一样。
天寒地冻,虽然今天没有下雪,但是天气仍然十分的冷,燕京的冬日向来寒冷刺骨。
其实,他的双手早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双腿也是,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因为久站。
又痛又冷,里面好像由无数根银针在扎一样。
但是身体上这样一点点微笑的不舒服,对于容淮已经是家常便饭,他早已经习惯,所以并没有觉得很难熬。
直到过了许久以后,那仆从才去而复返,语气中带着一点怜悯:“少家主请回吧。”
容淮冻僵了的手指微微活动了一下,问仆从:“祖父还未醒吗?”
仆从回答:“不,老太爷醒了,但身子有些不爽利,所以今日便不见少家主了。”
“那我改日再来向祖父请安。”容淮的声音似乎也冻得有点儿沙哑。
仆从颔首不语。
容淮离开松鹤居的时候,正好遇到从外面回来的管家容忠,约莫是有事情需要向老太爷汇报。
“少家主。”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管家拱手向容淮问好。
容淮颔首:“忠叔。”
正要离开时,容忠忽然问:“少家主今日才回来?”
容淮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后看见容忠慈祥和善的笑脸,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多谢忠叔。”
谢什么?他没说,但是在场的两人显然都知道他未尽之言是什么意思。
容忠还有事情要向老太爷禀告,很快离开了。
容淮转过身,撑着两条僵硬的腿往外走,等在外面的侍卫山青很快迎上来。
他听见了方才老管家与容淮的对话,感到很奇怪:“老管家莫不是老糊涂了不成,主子回来之前都已经写信回来告知过了,阖府的人都知道主子是今天回来,他作为大管家怎么能不知道?年纪大了忘性这样大吗?”
容淮没理会山青的碎碎念,半垂着目光,在想些别的事情。
山青说完了老管家,又义愤填膺地说起仆从:“这松鹤居的刁奴越发不像话了,老太爷既然没醒,怎的不请主子进屋里等着呢?竟然就把主子晾在庭院里!真是太不像话了,仗着老太爷好糊弄……”
容家的老太爷是阖府都知道的好脾气,更是菩萨心肠一样的人物,所以就养的松鹤居的下人们越发不知礼数。
“不得对祖父无礼。”容淮低声呵斥道。
山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见了主子手动所以满腹怨怼,稀里糊涂说了些什么,连忙道:“是属下失言。”
容淮没有计较此等小事。
***
容淮走到韫玉轩外,冻僵了的手和腿脚才恢复过来,然后,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哄吵声。
“院子里怎么这么热闹?”山青奇怪道。
容淮一进去,就看见衣衫狼狈的小娘子被两个仆从一左一右按在地上,容广白正站在小娘子面前说着什么,额头一角被砸出了血,鲜血顺着额角往下流,他也不擦,以至于脸上愤怒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容淮的脸色瞬间沉下去了,“这是在做什么?”
容广白还没说话,李慕荷一看见容淮,眼泪像决堤了一样,疯狂地往外涌,用尖锐沙哑的声音哭喊着:“小郎君,他们欺负我……”
容广白见李慕荷真的认识容淮,一时惊住了。
两个摁着李慕荷的仆从也松开了手,吓得两股战战、脸色惨白。
李慕荷见他们松开,连忙爬起来,扑到容淮面前。
容淮一把捞住她纤瘦单薄摇摇欲坠的身体,李慕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只得用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容广白也吓得不轻,尤其是看见李慕荷当真和七叔如此亲密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但是他对李慕荷的话可不服气,“谁欺负谁啊?七叔,你看我额头上的伤,就是她刚刚拿石头砸的!”
“是他、是他要先抓我!”李慕荷抽抽噎噎地说。
“难道不是你先推我?”容广白见她趴在七叔怀里哭,越发生气。
李慕荷从容淮的怀抱里抬起头,红着眼睛反驳:“明明是你先把我从床上拽下来的!”
“我、我那是因为……”容广白磕绊了一下。
在容淮出现之前,他是很有底气的,他绝对不相信眼前这个丑丫头的话,非常坚定地认为是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到已经疯魔了,所以说胡话呢。
但是在容淮出现以后,他就惊掉了下巴。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丑丫头说的竟然是真的。虽然也不完全是真的,他现在也绝不相信她真的是七叔的娘子,但是她确实和七叔是那种关系……
他支支吾吾地说:“我以为你是院里的丫鬟,胆大包天地想爬……”
“够了。”容淮打断了他的话。
容广白知道七叔如今正在气头上,他不应该说这种话,但是他还是看不下去,心里就想有一万只蚂蚁在咬食那样难受,“七叔,你、你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丑丫头啊?”
李慕荷闻言,哭得更凶了。
容淮叹口气,有点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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