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看着她焦躁的模样，忍不住劝道：“夫人，您要是实在担心，不如直接去问问将军？把事情说清楚就好了。”
“我怎么问？”苏韫宜苦笑，“问他是不是看到我和堂哥了？问他是不是误会了？这不是明摆着承认我们之间有问题吗？”
“可总比这样胡思乱想好吧？”青禾说道，“将军那么在乎您，就算有误会，您解释清楚了，他肯定会相信您的。”
苏韫宜沉默了。
青禾说得有道理，可她就是鼓不起勇气。
她和林煜辰之间，从来都是他主动，她被动。
她早已习惯了用疏离伪装自己，突然要她主动去解释，实在太难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秦风送来了林煜辰的信。
苏韫宜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颤抖着手接过信封，拆开来看。信上的字迹依旧刚劲有力，内容却只有寥寥数语：“韫宜吾妻，府中嘈杂，吾往别院静养数日，勿念，林煜辰字。”
短短一句话，却像一盆冷水，将苏韫宜从头浇到脚。
他果然是误会了！所以才要搬去别院，刻意避开她！
苏韫宜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眼眶瞬间红了。
她想起方才在听竹轩的场景，想起自己的犹豫，心里充满了懊悔与委屈。
她为什么不早点跟他解释？为什么要那么懦弱？
“夫人，您怎么了？”青禾见她脸色苍白，连忙问道。
苏韫宜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攥着信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强行忍住了。
她不能哭，她要去找林煜辰，跟他解释清楚，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往林煜辰的院落跑去。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
苏韫宜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到林煜辰的院落，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心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
守院的侍卫见她神色慌张，连忙上前见礼：“夫人。”
“将军呢？”她抓住侍卫的手臂，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将军在书房里，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侍卫被她的模样惊到，说话都有些结巴。
苏韫宜没再多问，径直推开书房的门。
林煜辰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兵书，却明显没有看进去，书页许久未曾翻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连她进门的脚步声都未曾察觉。
夕阳的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却也衬得他脊背有些僵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苏韫宜的心猛地一揪，方才的慌乱与怒气瞬间被心疼取代。
她放缓脚步，轻声唤道：“夫君。”
林煜辰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的红血丝藏不住疲惫，看到她时，眸色深了深，却很快又移开视线，语气平淡得像在对陌生人说话：“怎么过来了？”
这疏离的语气像针一样扎在苏韫宜心上。
她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强压着喉咙里的涩意：“我看到你的信了，你要搬去别院？”
“嗯。”林煜辰低头翻了一页书，声音听不出情绪，“府里琐事多，我刚回来，想找个清静地方养养精神，处理些军务。”
“只是为了清静？”苏韫宜往前迈了一步，目光紧紧盯着他，“不是因为……不是因为看到我和堂哥在听竹轩说话？”
林煜辰翻书的动作顿住，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她读不懂的复杂：“你想多了，我没有放在心上，温公子是你的亲人，你们亲近些是应当的。”
他越是这样说，苏韫宜心里越不是滋味。
他分明就是在意了，却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她忽然想起青禾说的“将军总把心思藏在心里”，从前她只当是玩笑，如今才真切感受到这份“藏”带来的无力。
“林煜辰，”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唤他，声音带着几分执拗，“你看着我，告诉我，你是不是误会了？”
林煜辰与她对视，她的眼眶泛红，鼻尖也有些红，像只受了委屈却强撑着的小兽。
他的心猛地一软，几乎要脱口而出“是，我吃醋了”，可话到嘴边，又想起自己“高攀”的身份，想起她或许更属意温玉那样的文人，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他别开眼，语气硬了几分：“我说了，没有误会，你若是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我还要收拾东西。”
苏韫宜看着他刻意疏离的侧脸，心口的委屈再也忍不住，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转身快步跑出了书房。
回到晚晴院时，她的眼眶已经红肿不堪。
青禾连忙递上帕子，心疼地说：“夫人，您怎么哭了？将军是不是不听您解释？”
苏韫宜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他说没有误会，可他明明就是生气了。”
“将军就是嘴硬！”青禾气鼓鼓地说道，“他肯定是看到您和温公子在一起，吃醋了！夫人，您别难过，等将军消气了，您再跟他好好说说。”
苏韫宜没说话，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里哭红了眼的自己，心里又气又委屈。
气林煜辰的不坦诚，委屈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要受这样的冷落。
她抬手打开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个锦缎包裹的物件。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缎，露出里面的护膝，月白色的软缎上绣着纹样，针脚工整，边缘还滚了一圈浅青色的绒边，
里面塞了晒干的艾草和驱寒的药材，是她花了两个月的功夫才绣成的。
前几日听秦风说，林煜辰在边关作战时淋了大雨，膝盖受了寒，每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
她便偷偷打听了驱寒的方子，亲手绣了这护膝，想着等他回来给他。
可今日见到他，先是被他的疏离刺到，后来又因为误会闹得不快，这护膝便一直没敢拿出来。
苏韫宜指尖轻轻拂过护膝上的绣纹，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起林煜辰在边关寄来的书信，想起他今日信里的“勿念”，想起他方才落寞的背影，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其实早就不怪他当年的“功利”了。
相府庶女的日子有多难熬，只有她自己知道。
当年若不是他求皇上指婚，她或许早已被嫡母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富商做填房，或是被送去家庙了此残生。
他给了她一个安稳的家，让她不用再看人脸色，这些年更是将她护得极好，京中虽有流言，却从没人敢真的欺负她。
她不是铁石心肠，他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只是拉不下脸，也怕自己的主动会被他看作是“庶女攀附将军”，更怕这份心意会被他轻贱。
“夫人，这护膝您都绣好这么久了，不如还是给将军送去吧？”青禾看着她手里的护膝，忍不住劝道，
“将军看到您为他做的这些，肯定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苏韫宜捏着护膝的手紧了紧，心里有些动摇。
可一想到林煜辰方才疏离的语气，又犹豫了。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她若是送去护膝，会不会被他认为是在刻意讨好？会不会让他更反感？
她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将护膝重新包好，放回抽屉里，锁上了锁。
“等他气消了再说吧。”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失落。
青禾看着她落寞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再多劝。
夜色渐深，苏韫宜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日的种种，林煜辰回来时的疲惫，看到她和温玉时的冷淡，信里的疏离，还有自己没说出口的解释。
她翻了个身，看向窗外。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银霜。
她想起林煜辰的院落就在隔壁，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在收拾行李，还是和她一样，辗转难眠？
她忽然想起林煜辰的膝盖，今日天气转凉，他的膝盖会不会又疼了？若是有护膝裹着，或许能舒服些。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
苏韫宜猛地坐起身，披了件外衣，蹑手蹑脚地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取出护膝，又悄悄溜出了房门。
林煜辰的院落里很安静，只有守夜的侍卫在门口打盹。
苏韫宜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房门前，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敢敲门。
她将护膝放在门口的石阶上，又在旁边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近日天凉，护膝可护腿寒。”
做完这一切，她才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匆匆跑回了自己的院落。
回到床上时，她的心跳得飞快，脸颊也有些发烫。
她不知道林煜辰明天看到护膝和纸条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明白她的心意，又会不会……原谅她的“不懂事”。
而林煜辰的房里，他根本没有收拾行李。
他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封写给苏韫宜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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