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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致命的华尔兹

木手上传来的力道大得惊人,与其纤细的外形完全不符。

苏镜辞感觉自己握住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把被烧红的铁钳,冰冷与灼热的矛盾感顺着手臂直冲大脑。

他被迫从地上站了起来。

聚光灯下,只有他和这尊诡异的公主木偶,以及那首如同催命符的华尔兹舞曲。

华尔兹,三步舞。

进,退,旋转。本该是优雅浪漫的舞蹈,此刻却成了通往地狱的阶梯。

苏镜辞没有任何舞蹈基础,但他知道,现在他必须成为世界上最顶尖的舞者。

公主木偶僵硬地踏出了第一步。

那是一记毫无预兆的直踏,目标明确地对准了苏镜辞的左脚脚尖。动作又快又狠,带着一股要将他的脚骨踩成粉末的决绝。

苏镜辞的神经早已绷紧到了极限。在那只穿着水晶舞鞋的脚动起来的瞬间,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脚踝猛地一扭,以毫厘之差险险避过。

“咚!”

木质的鞋跟狠狠地砸在黑晶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敲在了每个人的心脏上。

这根本不是跳舞,这是谋杀!

苏镜辞的额角渗出了冷汗。

他试图引导木偶的动作,想要像真正的舞者那样,通过手臂的力量和身体的姿态来主导舞伴的步伐。

然而,他失败了。木偶的手臂和身体仿佛是焊死的,沉重得像一块顽铁,无论他如何发力,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规则十说,“请引导你的舞伴”。这句看似温馨的提示,此刻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恶毒的嘲讽。

他根本无法引导,只能被动地闪躲。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另外两束聚光灯。

言屠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那个士兵木偶的舞步大开大合,充满了军人的刚猛,每一脚都像是要劈开地面,言屠仗着自己反应快、身体灵活,躲得狼狈不堪,却也暂时没有危险。

最危险的是陈心瑶。她的舞伴是那个看起来最无害的兔子玩偶,但它的动作却最为诡异。

它的双脚不是在“跳”,而是在“弹”,毫无规律可言,好几次都险些踩到陈心瑶的脚。

女孩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全凭一股求生的意志在苦苦支撑。

舞曲的节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加快了一丝。

苏镜辞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首曲子不会给他们太多适应的时间。如果找不到破解之法,他们三个人都会被这逐渐加速的死亡舞步活活拖垮。

必须思考!冷静下来!

法医的职业素养在这一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越是危急,越是混乱,他的大脑反而越是清晰。

“引导”……如果物理上的引导行不通,那是否意味着,存在着另一种“引导”的方式?

“主角不能被舞伴踩到脚……”

为什么是“主角”?为什么不是“演员”或者“玩家”?

一个个问题在他脑中闪过,他强迫自己在木偶狂风暴雨般的踩踏中寻找着那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旁边的聚光灯下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

是言屠!

他为了躲避士兵木偶一记刁钻的侧踢,身体失去了平衡,另一只脚的躲闪慢了半拍。木偶的军靴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警告:演员“言屠”第一次失误。请注意,你还有两次机会。】

言屠的脸瞬间扭曲了,但他硬是咬着牙没有叫出声。隔着聚光灯,苏镜辞仿佛都能听到他脚骨发出的呻吟。

一次失误是警告。

这个警告,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言屠的动作立刻迟缓了下来,每一次移动都牵动着脚上的剧痛。

士兵木偶的攻击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愈发凌厉。

险象环生!

不能再等下去了!

苏镜辞的目光死死地锁在自己舞伴的身上。

这尊公主木偶,从头到脚都完美得像一件艺术品,除了那双空洞的、由黑色玻璃珠制成的眼睛。

等等,眼睛!

在那一瞬间,苏镜-辞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就在公主木偶即将出脚的前一刹那,它那双始终平视前方的玻璃眼珠,会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偏转!

当它要踩他的左脚时,它的视线会极快地向左下角瞥一下。当它要踩他的右脚时,同样会瞥向右下角。

这是预判的信号!

这个发现让苏镜辞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强压下心中的狂喜,开始全神贯注地观察木偶的眼睛。

果然,每一次攻击前,都有这个微小的信号!

虽然信号出现到攻击发动的时间间隔极短,但对于将神经紧绷到极限的苏镜辞来说,这零点几秒的预判时间,已经足够了。

他立刻放弃了所有多余的动作,不再试图去引导木偶,而是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闪避上。

左! 右! 后撤!

他的舞步开始变得精准而高效,每一次都能在木偶的鞋跟落下前,恰到好处地将脚移开。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他仿佛与那尊公主木偶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两人在一支充满了杀机的华尔兹中,跳出了近乎完美的舞步。

【观众“凝视深渊”打赏了“苏镜辞”一束玫瑰。】

【观众“JOKER”表示这场表演值回票价。】

久违的打赏信息出现在屏幕上,证明了他的应对是正确的。

“看它的眼睛!”

苏镜辞没有时间详细解释,他用尽全力,朝着另外两束聚光灯的方向大吼了一声。

言屠和陈心瑶闻言都是一愣。

言屠正忍着剧痛苦苦支撑,听到苏镜辞的吼声,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目光投向了士兵木偶的脸。

而陈心瑶,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颤抖着抬起了头。

有效!

言屠很快也发现了规律,士兵木偶虽然动作刚猛,但它的预备动作也最明显。

找到了窍门后,他立刻稳住了阵脚,虽然脚上的剧痛让他龇牙咧嘴,但总算暂时脱离了危险。

陈心瑶那边,兔子玩偶的眼睛是红色的玻璃珠,在转动时会反射出幽光,比苏镜辞的公主要明显得多。

女孩在连续成功闪避了几次后,原本濒临崩溃的情绪也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然而,游戏的设计者,似乎并不想让他们这么轻松地过关。

舞曲的节奏,再一次加快了!

音符变得密集,节拍变得急促,木偶们的动作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狂乱。留给他们观察和反应的时间,被压缩到了极限。

“不行……太快了!我跟不上了!”陈心瑶带着哭腔喊道。

言屠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脚上的伤势严重影响了他的敏捷,好几次都是险之又险地擦着木偶的脚边躲过。

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失误。

苏镜辞的大脑飞速运转。这个方法能让他们活下来,但并不能让他们“赢”。规则的核心是“引导”,而不是“闪避”。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没有想到的。

为什么是“主角”?

“主角”意味着什么?是舞台的中心,是故事的核心,是……万众瞩目的人。

万众瞩目……

观众!

苏镜辞的脑海中仿佛有电光闪过。他猛地想起了之前的打赏信息。

【观众“凝视深渊”打赏了“苏镜辞”一束玫瑰。】

是了!他们是演员,观众在看着他们!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取悦观众!

而华尔兹的主角,男士,是引导者。

他的舞步,他的姿态,他与舞伴的互动,都是表演的一部分。

如果,他跳得足够好,足够“精彩”,能够取悦观众,是不是就能获得某种优势?

这是一个疯狂的赌博,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苏镜辞深吸一口气,眼神陡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的他是一台专注于计算和闪避的精密仪器,那么此刻的他,是真的将自己代入成了一个在万众瞩目下表演的“主角”。

他不再是狼狈地闪躲,而是在预判了木偶的攻击路线后,主动将闪避的动作,融入到了华尔兹的舞步之中。

一个优雅的侧滑步,避开正面的踩踏。一个流畅的旋转,躲过横扫的踢击。

他甚至在一次闪避后,借助腰腹的力量,做出一个近乎完美的下腰动作,木偶的水晶鞋擦着他的鼻尖划过。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踩在了音乐的节点上,充满了韵律感和观赏性。

他不再是被木偶追杀的猎物,而是变成了一个驯兽师,在与一头危险的野兽共舞,惊险,而又迷人。

【观众“舞会皇后”打赏了“苏镜辞”一顶王冠!】

【观众“戏剧评论家”认为这才是主角该有的风范。】

【观众“屠夫”打赏了“苏镜辞”一把匕首。】

大量的打赏信息开始刷屏。

也就在这时,苏镜辞感觉到,手中那股禁锢着他的、如同铁钳般的力量,竟然……松动了一丝!

他成功了!

取悦观众,就能削弱舞伴的控制力,这才是“引导”的真正含义。

不是用蛮力,而是用“表演”来获得主导权!

“言屠!陈心瑶!”苏镜辞再次大吼,“别光躲!跳起来!把这当成真正的表演!要让观众满意!”

言屠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他虽然不懂跳舞,但他懂“表演”。他怒吼一声,无视了脚上的剧痛,将士兵木偶的刚猛攻击,化为了自己表演的一部分。

他不再闪躲,而是迎着木偶的攻击,用拳,用肘,用格斗的技巧进行格挡和卸力,将一场华尔兹跳成了充满了暴力美学的贴身搏杀。

陈心瑶看着他们两人,也咬了咬牙,收起了眼泪。

她开始模仿着记忆中电视上看过的舞蹈动作,笨拙地、却努力地旋转、跳跃,将自己的恐惧和无助,融入到舞蹈之中,演出了一种别样的破碎与凄美。

观众们彻底疯狂了!

打赏如同潮水般涌来,而随着打赏的增多,他们三人手中的控制权也越来越强。

终于,在舞曲达到最**,即将落幕的瞬间,苏镜辞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成功地“引导”了他的舞伴。

他手臂发力,以一个优雅而强硬的姿态,引导着公主木偶完成了一个华丽的旋转。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全场死寂。

他和他的舞伴,以一个标准的华尔兹结束动作,定格在了舞台中央。

成功了。

【第三幕——《最后的华尔兹》,演出结束。】

【演员“苏镜辞”、“言屠”、“陈心瑶”表现优异,获得额外奖励。】

瓷娃娃主持人的声音响起,但苏镜辞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怀中的公主木偶。

只见那张光滑的、如同白瓷面具般的脸上,“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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