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山海》/青山负
2025.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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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胆小且怯懦的人。
有多胆小怯懦呢？这么说吧，我会不敢主动和才认识的朋友讲话，尽管前一天我们才聊过天有些熟了，也会不敢对别人无意间的对我有些冒犯的举动提醒出来，尽管我心里非常、非常不舒服。
我甚至怯于和喜欢的人对视，哪怕只有一秒，都会让我陷入惶惶不安的困境中。
我朋友曾经因此而笑过我，在一个夜风有些凉的夜晚。
那应该是春天快要走到尾巴的时候，我因为那些过满则溢的情感，将自己的小心思告诉了信得过的朋友。
没办法，当某些情绪达到顶点的时候，我就压制不住，格外会想要分享。
藏不住心思，也藏不住话。
“你喜欢她呀！”我朋友听完后拉着隔壁班的防盗窗上的铁栏杆晃身体，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我捂了捂脸，企图将因为心思展露出去的害羞而引发的热气收回去，瓮声瓮气地：“是的……”
“喜欢就去追呀！”我隔壁班的朋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她叫周桑，我们一般都会喊她单名一个桑字，有时候甚至会加上儿化音，比如“桑儿～”。
“我和她合租呢。”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我楼上班的朋友碰巧过来，撞见这件事，给我出主意：“先打听打听人家喜欢点什么。比如电影是看悬疑的还是爱情的，吃菜吃辣口的还是甜口的，看书喜欢看情感的还是剧情的，水果喜欢什么，颜色又喜欢什么……”
她掰着指头给我们数，那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情感大师，听得我和其他两个没谈过的朋友一愣一愣的。
显得我们很呆很傻。
“总归就是要制造机会然后相处。”她最后总结。
桑说：“这我可以办到，我和她虽然平时话不太多，但打听点什么还是可以的。”
她们商量了一大堆，最后一起扭头看向我：“你呢？”
我吗？我有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桑说，“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可是、可是我是一个容易将一件事想得很深很远的人，越往未来想，或越往宽广的地方想，就会陷入悲观的局面。
我说出我的担忧：“如果她不喜欢女生呢？如果她只喜欢男生呢？如果她是直女呢，如果她、她厌恶这种情感呢？”
我不想被讨厌。
不想。
可我想要获得喜欢，想要获得偏爱。
不止是对美好憧憬的想要，更是渴望。
渴望……偏爱和喜欢。
桑沉默了一秒，最终说：“我晚上回去探探口风。”
我朋友却笑着提出猜想：“如果她是直的，你努努力掰弯她呢？人生不就是大胆尝试吗？”
可是、我是连对视都不敢的人哪。
我朋友哈哈笑起来，说我怎么这么胆小。
不算特别亮的月光穿过层层笼罩的云打下来，朦朦胧胧的，好像给一切都勾了一层模糊的边。
我既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现在，更看不清我自己。
我到底没有实行桑她们的计划，而且等第二天桑探完了口风再决定。
“歇菜歇菜。”桑耷拉着脑袋倚在栏杆上。
“怎么说？”我朋友问。
桑神秘地伸了一根食指在我们面前摇了两下，语气里有种叹息：“铁直，而且，如果掰弯的话，只有她只爱你这一条路可走。”
“网上怎么说来着。”桑说，“就是那种根本弯不了除非只对你动心的那种，就算后来离了你也只喜欢男的。”
这话有点像落入水中的雷击，仅仅只是一点点的轻触就足以荡开层层的涟漪。
我朋友嘴巴开开合合，还在尝试做最后的挣扎：“那大不了就试试呗，反正不是说了，可以走只对你心动的那条路呢。”
我吗？我狐疑地盯着她，一个连对视都不敢的人，去试试吗？
桑拍了拍我的肩：“不过我还是帮你问了她的喜好，主动出击呢，就算不能成为情侣也能打好关系你说是吧？”
是吧？是吗。
我犹豫着，掌心微微有点冒汗，是被我搓的。
鱼能亲吻天空吗？
“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有信心呀。”我朋友笑眯眯地说。
但是、我的胆怯是溶于血液的，深深地刻在我的骨头里的。
这或许和我的家庭的有关……，总在发出责怪、施加压力、进行道德抨击的父母，每一次对我做出语言凌迟时，都将我稍微露头的自信磨灭。
像给有羽毛的鸟拔毛似的，抹去飞往天空的可能。
于是我低配得感，于是我总认为自己不够好、不够漂亮，于是我难以爱我自己、接受我自己。
可我很难改变，尽管我知道，如此胆怯、如此封闭自己拒绝向外是不好的。
我也没有办法改变。
所以总是在犹豫，总是拒绝迈出第一步，总是习惯躲着观察。
看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名为胆怯的牢笼里徘徊度日，挣扎、再挣扎，最后归于沉默。
桑和我朋友都是热烈的、敢于直接展露情感的人，我一直很羡慕这一点，渴望像她们这样大胆直白。
周桑说：“反正你是园艺社的，听她说园艺社新社长是她。每周五那节社团课你们总会有接触的。你要是实在怕失败，就先做朋友。”
“我们给你出主意呢，怕什么？”我朋友说。
于是那个风有些凉的夜晚，几片树叶不可避免地和中间的某一片绿叶发生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或许有几只蚂蚁会趁这个时候沿着树干往上爬，然后找一个地方窝着看月亮，又或许会有蚯蚓会从自己栖居的土壤里探出头，听一听沙沙的风声。
我在她们的怂恿下迈出第一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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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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