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8.30
虽然桑说她在园艺社,虽然我暗恋她。
但其实我没在园艺社见到过她,倒是点名册上总有三个人的名字,旁边写着合唱。
里面唯一一个两个字的、还好听的名字就是她的。
荣朝,格外明媚和阳光,不是吗。
那我是怎么见到她的呢?又怎么暗恋上人家的?
情感是细细潺潺的流水,一直蜿蜒到很远的地方。它的源头往往只是一口|活泉眼,滋啦滋啦地往外涌。一开始是很细小的,但越往后,汇入的水流越多,它的河床就越宽。渐渐地,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就变成小溪、小河。
荣朝一开始在a班,我一开始在b班。
两个班的数字序列一前一后,正好运动会的时候观众台就挤在一起。每个班四五列座椅,从看台底延伸到最上头,抵着栏杆,旁边还有一颗很高大的绿树。
我一般不会报名参加什么,我体力不行,非常不行,属于跑两下就喘三口气的那种虚。
所以我规规矩矩地坐在看台上当啦啦队、写加油稿。
我对季节的更替并不敏感,因为我在的城市好像只有两种季节,一是夏,二是冬,要么热要么冷,中间几乎没什么过渡剧情。
在有些模糊的印象里,运动会应该是秋天。
天气并没有太转凉,差不多二十多度。太阳依旧照常不误地挂在上头,烈烈地,火烤一样热。
我那天套了件唐老鸭彩印的无帽卫衣,在朋友和桑的拉扯下往看台走。
朋友臂弯里勾着一大袋的零食饮料:“我买了不少口味的脆脆升,一会挨个试一下?”
“好啊。”我说,“有没有冰水?”
“有。”朋友应着就往袋子里掏,摸出一瓶还冒着冷气的青桔味水溶C塞我手里。
应该是刚从冰柜拿出来的,落在我手里后,冷气凝成了水珠,沿着瓶壁滚下去,坠在地上,消失不见。
那时候我们几个都在b班,朋友是我的同桌。好像忘了说,她叫琴琴。
我们沿着楼梯走到看台。看台是个弧形,把运动场围着,中间插了一个平台,把看台一分为二。平台留给广播台念稿子报幕。
a班在左边最里面,b班就挨着a班,很好找。
我们过去的时候,男子一百才开始。
身后的大音响滋啦滋啦地往外冒声音:“一道高二三班李明蔚,二道高二六班姜子涛,三道……”
桑拉着我和琴琴坐在最前面的桌子那里,我们几个没报名的专门负责加油稿。
“说起来我朋友报了一百米和八百米。”桑拔了笔帽。
“哪位勇士?”琴琴说。
我跟着琴琴也在心里为桑的朋友冠上勇士的名号,顺嘴问她:“我们班的吗?”
“隔壁的。”桑说,“说起来寒枝你应该认识。”
我吗?我有些不确定。
毕竟我认识的人摆着指头就能数完,里面还有一半是我和桑的共友。我要是认识,肯定有点印象才对。可我分明记得我的朋友里,没有这么报名的。
“是不是记错了。”我说,“我认识的好像没有报名八百的。”
这下轮到桑愣了。她好看的眉毛皱起来,笔帽抵着下巴:“你不是园艺社的吗?”
我点点头:“是呀。”
桑:“她也是园艺社的,你们肯定见过。”
“那可能是我不熟。”我解释,“你说说名字,我应该有印象。”
桑报了两个字:“荣朝。”
荣朝?
这两个字在我脑袋里头车轱辘似的撵了一圈,终于在某个角落里撵出点东西来。
园艺社的名单表上确确实实有叫荣朝的,可她每次名字后头都会跟有一串的小尾巴,两个大写的“缺勤”。每上一次园艺课,小尾巴就长长一节。
我摇了摇头:“她每次都没来,我没见过,只知道有这号人存在。”
桑长长地噢了一声。
班长抱过来的加油稿纸塞在抽屉里,堆得很高,并列排成两摞。
我随手抽了一沓出来,在上面压了包蛋黄酥。
“你们之前写过吗?”琴琴的笔尖点在白色稿纸上,落下黑色的墨迹,“我之前没写过,一时半会啥也想不到。”
“看别人写过。”桑说,“大概是什么迎着烈日挥洒汗水这种,随机排列组合。”
那会已经下午一两点了,正是太阳格外烈的时候,我搁在脚边的那杯青桔味水溶c瓶壁上满是水痕,在水泥砌的地面上晕出一圈深色的水痕。
三个人紧赶慢赶地拼出来三十多章加油稿,但仔细一瞧通篇话术大差不差。
“那我先交过去啦。”班长走过来看到我们的战绩说。
桑摆了摆手:“交吧交吧,再搁一会估计变化也不大。”
班长从麻薯底下摸出那薄薄的一小摞,一溜烟跑没影了。
我顺手摸过来,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
广播报幕到了男子一百结束,女子一百开始。
“一道高二二班李晓妍,二道高二五班张玉芯,三道高二九班……”一溜烟的名字过去,直到结尾才出现桑说的朋友,“六道高二十八班荣朝。”
在一众三字名里冒出来一个二字名,着实有些吸人眼球。
“寒枝,琴琴,我们能不能过去看女子一百啊。”桑戳着白纸,眼睛耷拉着,“我感觉我燃尽了。”
“跟班长说一声吧。”我指了指广播台的方向,“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琴琴点了点头:“运动会不就是到处玩的吗?”
桑一下子就精神了,笔啪嗒一声陷进白纸里,她站起来:“那我们快去,我给你们指指我朋友。”
琴琴却摆了摆手:“我就先不去了,刚刚吃了好多东西,这会不想动弹。”
“那我和寒枝去了嗷。”桑已经跨过了横栏,我跟着她。
琴琴朝我们挥挥手,手里还捏着没吃完的半包黄瓜乐事。
下了看台就碰着了回来的班长,额角都是汗,看得出来是跑着的。
“我和寒枝去看女子一百,看完就回来。”桑朝班长说。
班长摆摆手:“记得回来就行。”
女子一百的起点在看台的对面,要横跨整个操场。
碳烤的红色跑道上像是发着热气般地烫,人却有很多,混乱地拥成一团,又或是零零散散地分布着。
我们在草皮地面上跑着,桑在前面给我引路。
汗水从额角往下渗,黏湿了头发,贴在脸颊两侧。
我是中短的狼尾发,夏天更容易出汗些。
路了大半,枪响,六名女生一起往前冲。
我和桑慢了下来,方向朝着百米的终点。
桑说:“最前面的就是我朋友。”
我瞧见了,红白横条纹的上衣,收腰,很衬她的身段,下面配的是深蓝色牛仔裤,有种港风味。
离得有些远,我没看到她的五官的具体模样,只能看到在风里的长发,有点像大波浪似的卷发,但波浪的拐弯在中间段,估计是扎头发扎的。
还有一双眼睛。
被阳光扩散开的光晕模糊了的轮廓,显得很亮。
很亮很亮。
等我和桑过去,她们已经到了终点。
桑的朋友,那个满缺勤的园艺社成员,中途没有被任何人超越,成了第一名。
走进了,我才看清她的五官,很浓的眉毛,眼睛也很大,当然,也很亮,尽管此刻她背着太阳。
她皮肤有些黑,却是那种很匀称的黑,透出健康和力量感,像庄稼地里刚晒熟的小麦。
她应该会是一个很爽朗的人,毕竟有那样一双亮的眼睛。我跟在桑的身后胡乱想着。
脚尖落地踩实后,我听见桑在向满缺勤介绍我:“这位是谢寒枝,特别好听的名字也特别cool的girl,哦对,她也是园艺社哦。”
她搞怪地糅杂进英语,这回是在向我介绍满缺勤:“这个就是荣朝啦~是不是很beautiful!”
甚至眨了眨眼。
我点头算作回应。
满缺勤……荣朝伸手挥了挥:“你也在园艺社?好巧啊。”
“嗯。”我小幅度且代表礼貌地跟着挥了挥,“你好。”
视线落在她结实的小臂上。
这么有力量感的手臂,应该去除草,或者锄地。
我发散着思维。
要是去锄地,说不定下一次就能种上虞美人了。
今天算是预赛,明天才是决赛。每种比赛分了好几个小组,小组第一才能进决赛。
荣朝在第一小组,她跑完就没什么事了,可以直接走,但她还有八百的预赛,所以干脆继续在操场待着。
我们找个有树荫的地方站着。
“说起来寒枝说之前没在园艺社见过你。”桑蹲在地上,仰头看我和站着的荣朝。
荣朝啊了一声,摸了摸鼻子:“之前谈恋爱,总是和男友去合唱社玩。”
这人在心虚?没跟桑说?那她估计会毛。
我看向桑。
果不其然,桑弹跳而起:“谈恋爱了不告诉我?”
荣朝做投降状:“这不是没多久就分了吗?没来得及嘛。”
“那你们谈了多久?”桑瞪着眼睛。
“半年。”荣朝后退一步。
桑又毛了。
免得被波及,我也后退一步,确保自己进入了安全区域。
荣朝弯着眼睛笑着防桑的攻击。
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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