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一早,军训的起床号就把所有的新生都给吹醒了。凌波揉了揉眼睛,似乎还没睡醒。窗外天还没放亮,一片深蓝色中布满了星星。凌波的大脑经过短暂的迷糊便迅速清醒过来,毕竟曾经跟着父亲在部队生活过,对这久违的起床号还是十分敏感的。凌波飞快地起床穿好衣服,却发现刘辉都已经穿好了。下床铺的时候,看见高卫军仍然在呼呼大睡,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后背:“嗨,该起床了!一会要集合军训了!”
高卫军慢慢扭过脸,脸上带着愤怒,看到凌波真诚的目光,脸色又慢慢缓和下来,懒懒地回答一句:“知道了。”凌波见状,也就不再多问,自己以极快地速度洗漱完毕,便向操场奔去。等来到操场上,已经站着许多参加军训的新生。
每年的新生军训,都是高校中一道靓丽的风景。青春飞扬的学生,穿着绿色的迷彩服在校园中训练,充满着军营的朝气与蓬勃。凌波对军营生活并不陌生,只是这样的环境总是让他又怀念起爸爸,怀念起和爸爸在部队生活的那段快乐时光。在凌波的心里,只有那段时光才是与爸爸最亲密的时光,也是自己童年里最快乐的时光。
“立正!”队伍前面一位年轻的教官面色威严地盯着队伍,直着嗓子吼道:“开始报数!”
“1、2、3……13……”凌波这个班一个个挨着报数,到了14号,就没有应答了。
“14号是谁?”教官看着手里的名单,听着报数,皱了皱眉,高声叫到:“高卫军,出列!”
队伍里没有反应。
“高卫军?来没来?”教官很显然有些不满。
“来了。”一个声音从远处飘过。凌波转脸一看,就见高卫军正不急不忙地正朝着队伍走过来,军装皮带拎在手里,军训的帽子歪在头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叫高卫军?”教官斜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位衣冠不整的学生。
“是的。”
“没听见集合号?”
“听见了。”
“为什么迟到?”
“困,起不了床。”
“困?好,为了让你醒醒困,现在去围着操场跑五公里,什么时候不困了,什么时候再来训练!”教官昂着头,盛气凌人地看着眼前这个无组织无纪律的学生。如果他是一名真正的士兵,估计早就揍过他了。
“报告,跑不了!”高卫军同样高傲。
“为什么?”年轻教官的脸都快绿了。
“腿发软。”高卫军说完,队伍里哄堂大笑。
“报告教官,他……今天生病了。”凌波在队伍里突然大声说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出列!”教官没想到还有一个帮腔的,不由得心头一阵怒火,只是碍于军训第一天不太好发作自己的脾气,只得强忍着情绪,拿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凌波。
“报告,我叫凌波。”凌波踢着正步就出列了。
这位年轻教官估计没料到,自己班级里居然还有一位军姿比较端正的学生,忽然间从心里对他有了一些好感。再仔细看看,眼前这个男孩生得面目清秀,气质脱俗,一身迷彩服更是衬托出英姿飒爽的风采令人过目难忘,只是脸上冷若冰霜,一副不可亲近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他病的?”教官问。
“报告,他在我下铺,我当然知道。”
“我没病,我就是不想起床。”高卫军好像并不领情,懒洋洋地说道。凌波听他这样说,真恨不得踹他两脚。
“好吧,你们不用演戏了,你和他一起去跑五公里。必须去跑,否则学校将对你们的军训表现进行严肃处理!”
凌波听了这句话,没有再回答,也不顾高卫军的反应,自顾自围着操场跑了起来。从他内心而言,他倒是希望有一场倾尽全力的奔跑,反而能发泄内心的压抑。高卫军看到凌波跑了起来,也闷不吭声地跟着跑去。
“你为什么要替我撒谎?”追上凌波的时候,高卫军忍不住问。
“你为什么故意起晚?”凌波反问。
“我懒散惯了。”
“那我就无话可说了。”凌波听他这样说,窝一肚子火,故意脚下发力,拉开与他的距离。
“你等等我啊,跑那么快干嘛?咱们慢慢跑,等他们军训结束了,我们再结束。”高卫军又追上来说着。
“你慢慢跑吧,我想参加军训。”凌波冷冷地说。
看着这两个学生在操场跑步的身影,那位年轻的教官威严地说:“今后,凡是不服从军训纪律的,他们就是榜样!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教官,我姓王,叫王涛,希望可以和大家度过一段快乐的军训时光!”
“其实我们教官挺帅的。”队伍的一个女生小声嘀咕。
“嗯,有男人味,我喜欢。”另一个女生也小声附和着。
“现在,男女生分开训练!”王教官一声令下,队伍分成了两列。
“男生现在跟着我练习走正步,女生站军姿。”王教官说完,看了看操场上的凌波,凌波已经甩开高卫军一大截。
等凌波和高卫军跑完回到操场,队伍训练已经结束,开始了中场休息。
“你们跟着我练习正步走,先看着我做示范动作。”王教官并没有让凌波他们休息的意思。
这位年轻教官以极为标准的姿势,做了正步走的示范,然后骄傲地回头看着凌波和高卫军说道:“现在,请你们练习。”
凌波看着王教官那张被太阳晒得发黑的脸庞,恍惚间竟觉得他的五官与张宇有些相似,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怎么,没听懂?”王教官逼近凌波,盯着凌波的眼睛看。凌波注意到他的喉结在上下跳动,和张宇嬉皮笑脸亲吻他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凌波!”王教官突然严厉地叫了声,才把凌波从走神中给喊回来。
“到!”凌波挺直了身板回答。
“正步走!”王教官严厉地说。
“是!”凌波干脆响亮地回答,使劲把脑袋中的张宇给挤出去,目光坚定,步如磐石,雄纠纠气昂昂地踢开了正步,高卫军在一旁看傻了眼。
王教官看在眼里,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浮现出来。
第二天的训练同第一天一样,一切按部就班。早晨的阳光还好,临近中午便开始毒辣起来。在操场上训练了几个钟头,女生们已经明显有些吃不消了,一个个抱怨忘记了涂抹防晒霜。男生们也似乎撑不下去了,开始东倒西晃。
“军人最讲究仪表,军姿是门面,要站如松、行如风,两人成行,三人成列。”王教官顶着毒日大声吼道,目光威严而犀利地扫着面前的每一个学生,一滴滴汗水从他的军帽下悄然滑落。
“报告教官,我有些头晕。”一个女孩在队伍里怯生生地说着。
“怎么了?”王教官冷冷地看着这个女生。
“我……有点不舒服。”女生说着脸红了。
“不舒服?想舒服就不要参加军训!”王教官突然就黑了脸。
“我有特殊情况……”那个女生脸几乎红到了脖子,可惜眼前这个和这群孩子差不多年纪的年轻教官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
“报告教官,女生有时会有特殊时期。”凌波突然又插了句话。那个女生见凌波说出了自己难以启齿的话语,心里感激极了。
“特殊时期?军人就没有特殊时期!”听这个教官这样说,女生们此刻真想群殴他一顿。
凌波冷冷地瞪了这位年轻的教官一眼,用同样冰冷的口吻说道:“军人是人,要讲人性!”
“你……是说我没有人性,是吗?”王教官恶狠狠地瞪着眼,一步一步逼近凌波。凌波毫不示弱,仰起头来盯着眼前的这位教官。
等王教官几乎逼近凌波的脸庞了,凌波才轻声说了句:“女生有生理周期。”这句话轻柔的只有他俩能听见。这位可爱的年轻教官一愣,马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本来就黑的脸上又泛起了一阵红色。想想看,小伙子在军营呆长了,一时想不起女生的特殊情况也是有的。
“那位女生,你先去一边休息。凌波,跑五公里!”王教官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
“为什么还要我跑?”凌波不服气。
“因为你精力充沛,爱管闲事!”
“教官,不要惩罚凌波了吧,他是好心!”队伍里面的女生开始集体请愿,男生们则在偷笑着看凌波出丑。
“好心,也要注意场合和方式方法。像他这样的好心,就是无视纪律,就是想出风头!这次,是给他的教训。”王教官依然不妥协。
凌波见状,转脸看了看队伍里的同学,毫不犹豫地又开始了五公里长跑。
今天的太阳尤其热!凌波在跑道上跑到第九圈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力不从心了。也难怪,这两天刚到学校,他处处不适应,尤其是晚上睡觉,一个寝室里老大打呼噜,老三脚臭,最小的那个还时不时地说句梦话,弄的他根本无法安睡。而且,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凌波总不免想起妈妈,不知道张姨在家把妈妈照顾得如何?妈妈是不是也在牵挂他?还有……张宇,他是不是也开始了军训?厦门的太阳比南京还要毒辣很多吧?他会不会有新的朋友,会不会有他中意的女孩?凌波两个晚上差不多都是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度过的,睡眠不好,体力肯定跟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中场休息的女生们都跑到了操场边为凌波呐喊助威,那个请假的女生在排头叫声最大,就连高卫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边,开始为他助威。
“凌波,加油啊,别让那只迷彩狗看扁了!”高卫军不知道什么时候给王教官起了这么个雅号。
“放心,我能坚持下来。”凌波气喘吁吁地边跑边说。
“凌波,我们都支持你啊!”可爱的女生们一起高呼。
那位严厉的王教官在一旁远远地冷眼观看。
凌波咬着牙跑完了,刚回到操场,就迎来了全班的热烈掌声。
“再做五十个俯卧撑。”王教官似乎是故意找茬,绷着脸嘟着嘴说道。
这下高卫军再也沉不住气了,冲到队伍前面,一把扯住王教官的领子:“你凭什么让他再做五十个俯卧撑?”
“凭什么?就凭他哗众取宠!”王教官似乎并不在意高卫军的反应,斜着眼睛看着凌波。
凌波心里明白,眼前这位教官一定是故意找茬,就是想让他在全体同学面前出丑。凌波拉回了高卫军,给他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和教官起冲突。然后,默默地趴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高卫军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凌波,却无能为力。
“………48、49、50!”凌波硬撑着做完五十个俯卧撑,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高卫军连忙把凌波从地上拉起来,不停地给他揉胳膊捏腿。
“凌波好样的!”女生们又叫了起来。
“别再叫了,再叫,待会教官又要罚凌波了。”那个请假的女生担心地提醒着。
一天军训下来,凌波是浑身都散了架,胳膊因为做俯卧撑疼得连茶杯都端不起来。高卫军则一改往日的痞气和冷漠,在宿舍体贴地在陪他身边,帮他拿东拿西。
晚饭时分,高卫军手里拿着两个饭盒,跟在凌波的屁股后面去了食堂。偌大的一个食堂里面,排队买饭的学生人海人海。等到凌波排到橱窗前,看了看眼前的各色菜系,差不多一个菜一个价,凌波飞快地扫了一眼,又暗自捏捏自己藏在口袋里的四毛钱的饭票,目光锁定在了冬瓜海带虾米这道菜上。来到这儿没几天,凌波就发现金陵师大的伙食费不便宜,一天下来正常的话应该在七元左右,一个月下来就要两百一十元,而家里现在能给他的一个月的伙食费是三百元,凌波心想着自己省省,把伙食控制在一百五十元左右,每个月就能省下一百多元寄回家里。毕竟,妈妈自己在家,每个月也只有几百元的收入。
“阿姨,我要这个菜。”凌波指着橱窗里的冬瓜海带说道。
“同学,你是喜欢吃这个菜,还是家里条件不好?我看你每天都吃这一个菜,这道菜虽然便宜,但营养不够啊!”橱窗里的中年阿姨有些心疼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孩子。
“嗯,我……喜欢吃这个菜。”听着橱窗阿姨的话,凌波的脸瞬间红了,高卫军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
“给我也来这个菜,我家里穷。”高卫军一边大方地说着,一边冲凌波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凌波转脸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的微笑,心里暖融融的。
“我家农村的,条件不好。”吃饭的时候,高卫军主动说起了他的家庭情况:“我母亲去世的早,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父亲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很不容易,家里去年承包了几亩水塘,我父亲开始学着种莲藕,也搞一点经济作物。总是靠种粮食不行的,去年粮食还好,今年粮价跌得厉害,还不够种子化肥钱呢!你呢?你家什么情况?”高卫军的眼睛里闪动着少有的诚恳。
“我爸也去世了,家里就一个瘫痪的妈妈,没有工作,靠领低保金过日子。”凌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饭盒,饭盒里白花花的米饭被学校食堂的大锅蒸成了一粒一粒的,半生不熟。饭盒夹层盖子里的冬瓜海带虾米,根本就看不见虾米,只是几片透明的冬瓜和几根粗老生硬的海带头。
“哦,是这样啊。”高卫军似乎明白了什么,接着说道:“刚开始的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城里来的,家庭条件不错呢,这样看来,城里也有条件不好的。”
“那是自然的,城里也不都是富人,我这样的还算好的。”
“妈的,这年头,有钱的人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我们这样的穷人就要过苦日子!”
“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不是还得靠自己嘛,穷人也不是天生注定就是穷人、要穷一辈子。我们要是想改变眼下的生活,只能好好学习,将来找个好工作才能过上好日子。”
“师范生能找个屁好工作!我们来到这里还不是就混混日子,将来拿个毕业证书,再走进教室面对一群小屁孩,领着微薄的工资过日子?我呢,来这里之前就想明白了,像我们这样家庭的孩子,上不起好大学,只能在师范学校里混吧,将来也别指望着和人家名牌大学的学生比,起点不一样啊!”
“你这话有点偏激了啊,当教师怎么了?教书育人挺好的呀!再说,现在国家对教师的待遇挺好的,而且会越来越重视教育。卫军,有钱人有他们的烦恼,我们有我们的烦恼,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一辈子都没有烦恼的。”
高卫军把他用来盛饭的搪瓷茶缸里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抹了抹嘴,嬉笑道:“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有钱人也不一定就能开心的。”
下午军训才刚刚结束,李璇正准备回寝室,就被同寝室的一个女生叫住了:“李璇,操场那边有个男生找你。”
“找我?”李璇心里想着,这会子凌波找我有什么事呢?纳闷着走到操场边,才发现压根不是凌波,而是苏伟成。李璇这才想起,好像是听说苏伟成也考到了南京。
“李璇,还好吗?”见到李璇,苏伟成满脸笑容。
“挺好的呀,你呢?你也到南京来读书了?哪所大学啊?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啊?”李璇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我在南京邮电大学。今天军训结束的早,所以过来看看你。”苏伟成突然变得忸怩起来。
“这下可好了,你、我、凌波,我们三个人现在都在南京,今后互相照顾起来也方便多了!”李璇开心地笑着。
“凌波......他也在这所学校对吧?你们可以经常见面的。”
“哪能经常见面呢?我和他又不是一个系的。”李璇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军训帽,或许是经过了一个下午的训练,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了。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苏伟成看着李璇。
“行啊,我没意见,但是你请客啊!”李璇又开心地笑了。在她心里,她觉得苏伟成有时候傻傻的,挺可爱。
苏伟成压根就没想到李璇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不由得联想起高三那年他送她的那些复习资料,还有那个闹钟起来,当初她也是非常爽快地就接受了。难道是因为和张宇分手后,她内心也渴望一份关心与爱护?也难怪,女孩子嘛,哪有不喜欢被男人呵护的呢?一想到这里,这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浑身上下立刻充满了一种男人的自豪感,他仿佛已经看见,自己梦寐以求的爱情正在不远处向自己招手,那种青春的躁动开始在他年轻的血管里充盈起来,于是强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说道:“那我们就去学校附近找一个地方吃吧,我发现南京小吃挺多的。”
“行,没问题。等等,叫上凌波吧!”李璇突然想起了凌波。
“叫上他?”
“对呀,我们三个老乡,得加强团结呢!”李璇拍了拍苏伟成的肩膀,一副大人教训小孩的样子,“凌波的寝室在7号楼218房间,你去找他,我先回宿舍洗洗,瞧我这一身臭汗!待会我们在学校大门口集合就好了!”
“那好吧!”苏伟成极不情愿地答应着。
等李璇回寝室梳洗完毕再走到学校大门的时候,却发现只有苏伟成一个人站在那里。
“凌波呢?”李璇问道。
“他说他约了同寝室的同学,没有时间。”
“是这样啊!”李璇仿佛有些意外,转而又冲着苏伟成做了个鬼脸,“人家不给面子呢,走吧,咱们去吃!”
两人第一次肩并肩走在异乡的道路上。李璇心里不由得感慨,南京这座城市不愧为六朝古都,到处充满着一种浓浓的历史文化气息。满街的梧桐树,撕碎了漫天的夕阳,投射出斑驳的光影,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虽然也是繁华的都市,却与上海、北京这样的城市不同,没有那种让人窒息的喧闹,反而有着一种闹中有静的别致。
“我听说,南京的梧桐多,主要是宋美玲喜欢梧桐的缘故。”李璇走在街上,望着满街的梧桐喃喃地说道。
“是吗?有什么典故?”苏伟成好奇地问。
“宋美龄喜欢梧桐,于是□□就下令在南京大街上和美龄宫附近全部种上梧桐。你说,这是不是就叫**一个人,倾一座城?作为一个女人,宋美龄可真是幸福。”李璇轻快地说着,不无羡慕。
“李璇!”苏伟成停下了脚步,深情地着李璇。
“怎么了?”李璇看着苏伟成,也停下了脚步。
“让我给你幸福吧!”苏伟成鼓足了勇气,脸涨成了猪肝色。
李璇愣了片刻,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少无聊了,开什么玩笑!”
苏伟成突然想起当年张宇曾告诫过他追求女孩子不能扭扭捏捏,必须拿出男子汉的样子出来才能讨女人欢心,于是毅然决然地说道:“我是认真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我之所以考到南京,也是为了你。我们现在都已经走进大学了,可以光明正大地恋爱了!”
“你先等我吃完你请的饭,再让我吐,行不?”李璇笑得更加厉害了。
“李璇,请不要轻视我的感情!”苏伟成突然变得十分严肃。
李璇看着苏伟成那张不安和焦急的脸庞,心里开始慢慢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其实,李璇不是没有感觉到苏伟成的热情。高三那年,当苏伟成告诉她有人给张宇寄表白的明信片时,她就隐约感觉到了这个男孩子的别有用心。只是当时怕自己多虑,又加上有张宇的影响,李璇始终没有太在意。女人的直觉,有时候还真是非常准。
李璇心里非常矛盾,她的确没有意料到,苏伟成今天来找她,竟然这么快就提出了这个话题。从内心而言,她觉得苏伟成虽然各方面都挺不错,但好像就是少了一点什么。而这一点,却恰恰是李璇最需要的。至于少了什么,李璇自己也说不清楚。
“伟成,我们现在能不能不说这个话题?我才刚进大学,暂时还不想谈恋爱。”李璇也慢慢止住了笑容,望着身边的车水马龙。
对于李璇的这个回答,苏伟成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他显然没有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喃喃地说道:“你……不会是心里还有他吧?”
李璇转脸坦诚地看着他,笑道:“我和他,目前只能是朋友。”
“那好吧……不过,我会等你,一直等到你心里准备好的那一天。”苏伟成眼里的希望有些暗淡。
凌波躺在床上,全身酸疼不已,一点都不想动弹,可高卫军还在下铺等着他一起去吃晚饭。
“哥们,你没事吧?”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家伙,对其他人不理不睬,但是对凌波却很上心。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歇一会,我陪你去吃饭。”
“走吧,不歇了。”凌波瞅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感觉已经不早了,便勉强支撑着下床和高卫军一起走出寝室。
晚上的校园凉风习习,高年级的情侣一对对从身边走过。凌波看了,心里十分失落。
“晚上想吃什么?”高卫军看着一路上沉思不语的凌波,担心地问。
“随便吧,什么都行。”
“总不能再吃冬瓜海带了吧?”高卫军现在一想到这个菜,胃里就难受。
“那换一个吃吧。”凌波也感觉这两天冬瓜吃太多了。
“要不,咱们去吃蛋炒饭,就不用吃菜了,也挺便宜的。”
“也好。”凌波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毕竟,自己现在得精打细算着过。凌凯峰在世的时候给凌波存零花钱的卡,凌波留在了家里。除了那次张宇过生日给他买皮带和去厦门玩的开销外,还剩不少。他知道,妈妈一人在家,肯定比他还会拮据。进校后他还得知,师范生每个月将领到八十元的生活补助金,原本预算着自己每月花销控制在一百五十元,加上学校发的补助,应该可以勉强度日,只是这八十元要在月底才会发给大家,因此眼下这第一个月的生活费,就只有这预算中的一百五十元了。
走到食堂,凌波和高卫军每人点了一份蛋炒饭,金陵师大的食堂还是挺会照顾学生的,每份蛋炒饭里,都还加了一个荷包蛋。凌波看了看高卫军那壮硕的体型,心里揣摩他的食量应该比自己大,于是把荷包蛋夹给了他。
“你干嘛?”高卫军抬头看了看凌波。
“我一直不喜欢吃荷包蛋。”凌波看着他,“你吃吧,不然就浪费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高卫军满心欢喜地大口吃起来。十**岁的男孩子,哪有食量不大的呢?不一会,高卫军就把饭盒里的蛋炒饭扒拉的一粒米都不剩。凌波却像没有食欲似得,看着高卫军吃完了,就把自己饭盒里剩没动筷子的那部分,又拨给了他。
“你吃吧,我不饿。”凌波轻轻地说着。
“你这饭量也太小了吧?真难为你竟然还长这么高的个头。”高卫军天真地说着,凌波笑笑没有说话。
晚饭后,凌波让高卫军先回寝室,自己则在校园里散起了步。其实,自从进了校园,他的脑子就一刻也没有闲着过。他一直在想着怎么去跟南京的姨妈见面,怎么开口跟姨妈说让自己的母亲住过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要求很难启齿。还有就是,他现在急需解决“钱”的问题,想能够多攒一些钱寄给家里,因此这两天他一直在校园里留心观察,发现有很多师哥师姐在外面找家教,每月都能补贴一点生活费。凌波也准备这样去做,只是现在他还没有摸清楚去哪里能够找到家教的工作。
不知不觉,凌波走到了校园后面的一处教学楼。由于位置偏远,来这里的人相对较少。凌波抬头看了看这座教学楼,也是一座古典建筑,在夜晚下显得古朴神秘。里面有一两间教室透露出暖暖的灯光。凌波漫步走了进去,发现大楼的一层应该是音乐教室,因为每间教室里都摆放着一架钢琴。凌波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摸琴了,看着教室的门并没有锁,于是就大胆地推门进去,坐在一架钢琴前,轻轻打开琴盖,手指滑落在琴键上。
“mi…”手指落到的琴键发出一声变形的声音。看来这琴已经许久没有校音了,明显有些变调走音。凌波叹了口气,手指在琴键上轻快地飞舞起来,舒缓悠扬地弹奏了一首曲子。这首曲子,是张宇那天冒雪站在他家楼下时他弹的,从那天起,这首曲子在凌波心里,就和张宇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和着琴声,凌波小声地唱着,眼前又浮现出张宇的脸庞,哀怨缠绵的琴声从教室飞舞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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