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期末考试还剩下两周时间,莘莘学子们都进入了紧张的复习阶段,准备以一个对得起自己的成绩度过寒假。凌波也不例外,每天都复习到很晚。张宇却是十分轻松,只不过上课也不再看课外书了。
两节课后的大休息时间有二十分钟,凌波困倦地趴在桌子上睡了。张宇正在看历史,转眼看见凌波打盹,便也不再看书了,只盯着凌波发呆。或许是过分疲倦缺乏睡眠,凌波的脸色略显苍白,额前几缕碎发无力地垂下,长长的睫毛俏皮地触摸着挺直的鼻梁。
张宇正瞅得出神,却见凌波翻了翻身,醒了。看着那双刚刚睡醒,还有些朦胧的眼睛,张宇忽然就觉得仿佛看见了一汪清泉蒸腾着薄薄的雾气,直让人有想一探究竟的**。
凌波揉了揉眼,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张宇空洞直视的目光,不免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张宇愣了愣,笑道:“看你这个犯困的样子,感觉你睡眠很不够。不能死熬时间,该休息时还是要注意休息。哦对了,明天周六了,今晚去我家吧,咱俩一起复习功课,晚上就在我家睡了,怎么样?”张宇还是第一次邀请凌波,明显心里没有底气。
凌波看了看张宇,断然说道:“不去!”
“为什么?”
“我还没有在外面过夜的经历。”
“什么事都得有第一回吧。再说,我不都到你家跟你睡过了嘛!”张宇厚着脸皮贴在凌波脸边说道:“君子之交,是要推崇礼尚往来的不是吗?所以呀,你也应该到我家过一次夜,算是回礼吧!”
“滚!”凌波气地扭脸过去,不再说话。
“考虑考虑呗,凌波,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让你去我家的真是原因是,我一个人在家总不安心复习,有你在我身边能督促我。”张宇继续死缠烂打,那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就差给凌波跪下了,“求你了,凌波,行不行啊?你就当成全一下我难得的主动学习劲头好吧?”
凌波听张宇这么说,心里不免犹豫起来,低头想了片刻,说道:“那……我给家里说一声吧。”
见凌波应允了自己的要求,张宇喜出望外,也顾不上听课了,心里像长草一般。好不容易从上午熬到了下午,又从下午熬到了放学,便如脱笼的鸟儿雀跃不已,电闪雷鸣般地收拾好书包,拽起还没收拾好书包的凌波就往教室外跑去。刚走到教室门口,便被苏伟成拦了下来。
“张宇,别忙着回家,陪我打一会球!”
“我得回家,今天有事。”
“唉,你就不能陪陪我?我心情特不好,我在这个班里,也只能跟你说说心里话了。”苏伟成口气一下子软了下去。张宇这人就有这个毛病,见不得别人可怜,别人一可怜,他就心软,于是无奈地看了看身边的凌波。
凌波见状,笑了笑,说道:“没事,你去玩吧,我也去球场,看看你们打球。”
篮球场上,苏伟成和张宇龙腾虎跃。凌波在球场边观战,不得不佩服这两人在球场上配合十分默契。仿佛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准备把球往哪里传。只见张宇一个反手,将球送到身后,苏伟成稳稳地接住,运球带至中场,一个虚晃,又把球传给早在身边等候的张宇。张宇拿住球,起身一跃,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直入球框,场下一片喝彩声。
凌波盯着张宇,总觉得对这个人有种说不清感觉。他似乎是一个矛盾体,有时候很安静,有时候很闹腾,有时候很温柔,有时候却又十分霸道。但有一点,凌波不得不承认,有张宇在身边,他总会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心安。开学这么长时间,一直是张宇在讨好他,凌波也觉得自己对张宇的了解还真没有多少。或许,这也是他今天那么爽快地答应去他家的原因吧。
打完球,天色已经黑透了。张宇拒绝了苏伟成邀请他吃小吃的请求,骑着半旧的自行车,驮着凌波,一路飞奔在幽静的小路上。
“冷吗?”
“不冷。”
“你靠近我,能挡一点风。”
“没事,不冷。”
“冻坏了,可没钱给你看病!”
凌波望着张宇宽阔的后背,不再说话。骑了约半个小时,走到碧水山庄,张宇停下来了。
“你家住在这儿?”凌波跳下车疑惑地问。碧水山庄可是这座城市有名的高档小区,基本上都是别墅。
“嗯,拆迁还原的。”
“拆迁还原,能还给你们别墅?”
“这个……嗨,别墅也就是一间房子,不也就是人住的嘛。”
张宇家是一栋独体别墅,前庭的院落很大,估计有二百多平方,按照江南园林的风格布置,进入大门右手是一座山形灵璧石,两米多高,层峦叠嶂,一条人工小溪环绕庭院四周,有一种曲径通幽的意境。时值寒冬,小溪里几杆干枯的芦苇形成了一种别致的风景。院子的西墙下摆放着两把太师椅,太师椅前面是一根整桩木头雕刻成的巨大茶几。太师椅后面的墙面上镶嵌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石盘,石盘中镂空刻着五只展翅的蝙蝠围成一个圆,取意“五福(蝠)临门”。
凌波一进张宇家,就受到了张宇爸妈的热情欢迎。
“呦,这就是凌波吧,经常听我们家小宇说起你呢。你看这孩子长得,怎么这么好看呢!”张宇的妈妈聂文倩一见到凌波,就忙得一把搂在怀里。凌波一时间被弄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尴尬地说了声阿姨好。这聂文倩和李若云年龄相仿,五官倒也不错,只是有点塌鼻梁,身材微胖,肤色发黄,一身米色羊绒大衣,烫着大波浪的短卷发,脖子上一串红珊瑚项链十分抢眼。
自打进了张宇家的大门,凌波就惊讶于他们家的奢华:宽敞的客厅中间摆放着三张沙发,一大两小,围成一个半圆,全是深褐色的真皮材质。沙发前面是红橡木做的电视柜,一台巨大的背投电视笨重地展示在客厅里,电视下面的柜子里摆放着一台普通人家不常见的三星卡拉OK唱机。沙发后方的墙壁上,是一副写意的《牡丹富贵图》。客厅的上方是挑空的,站在客厅直接可以看到二楼的平台,平台后面是一间间卧室。客厅北面是餐厅,地面比客厅抬高几尺,有着三四级台阶,台阶的左右两侧皆是黑色的铁艺护栏,护栏两侧各有一盆高大的散尾葵。餐厅里有一张宽大的餐桌,铺着艳丽的台布,一个冰箱安静地站立在餐厅的一角。房间里所有的门窗都是用红榉木包了边,地面用清一色印度红花岗岩石材铺就而成,比凌波家的水磨石地面明亮不知多少倍。相比起那个年代大多数家庭的简朴而言,张宇的家简直就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望着眼前精美的家具和陈设,凌波感觉仿佛走进了港台电视剧里的场景,让他感到十分生疏和不习惯。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很快稳住了眼神,用一种似有似无的、淡淡的笑容回应着张家父母的热情。
“凌波,欢迎来我们家玩啊!”张宇的爸爸张文生满脸堆笑。这个中年发福的男子有着一张英俊的脸庞,虽然经过岁月的侵蚀,但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剑眉星目、雅痞帅气,只是一双精明的眼睛闪烁着犀利的目光。凌波总觉得这张面孔有点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经常和爸妈提起你。”张宇在一旁笑着说道。
“凌波,今天来我们家做客,给你爸爸说过了吗?”张文生试探着问。
“说过了,我爸今天刚好在家。”凌波乖巧地回答。
“凌市长今天怎么有空在家的啊?”张文生眯着眼。
“您知道我爸爸?”凌波很诧异。
“当然知道啦,凌市长分管城建和教育,是我们的领导啊!”
“我爸爸是华宇置业的董事长。”这时,张宇在凌波身边低声下气地说着,仿佛是做了亏心事一般。
凌波这才猛然想起,在电视上见过这位董事长,难怪有点眼熟,原来是这个城市里赫赫有名的地产开发商。这几年城市里推进城镇化建设,房地产开发商像是雨后春笋一般,不过没几年功夫便完成了市场整合,一些小公司纷纷倒闭,个别大公司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资产开始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而华宇置业就是该市目前最大的房地产企业,而且听说准备上市,并涉足餐饮、娱乐等多个行业。令凌波很意外的是,眼前这位董事长居然就是张宇的爸爸!这家伙有这样的身世,却从来没有听他讲过。对于张宇的这一低调做派,凌波心里倒是暗暗有了几分欣赏。
“来来来,快吃饭吧。小李,可以用餐了!”聂文倩冲着保姆喊到。
寒暄之间,在聂文倩和张文生异常热情地簇拥下,凌波走进餐厅,看见一桌子精致的饭菜,心里料想这顿晚饭是早有准备的。聂文倩拉着凌波,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又冲着张宇说道:“还不快去给凌波倒点酒。”
“来来来,今晚周末了,陪叔喝两杯。”张文生呵呵笑着。
“凌波不会喝酒。”还没等凌波吱声,张宇就飞快地说着。
“小伙子哪有不会喝酒的?”张文生笑着,给凌波倒了一杯。凌波看了看酒瓶,原来是茅台。他最不喜欢这种酱香型的酒,但难以拒绝张宇爸爸的一片热心。
“叔,我酒量真不行,但今天第一次见您,我得给您敬杯酒。”凌波说话间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给张文生敬了杯酒。
“瞧瞧,人家孩子多懂事!”聂文倩连忙夸道:“小宇,你得好好向人家凌波学习学习,看看人家,多有规矩,多懂礼貌!”话没说完,就夹起一块糖醋小排送到凌波盘子里,“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夹啊,在这里就像在你自己家一样,千万不要客气!阿姨也不再给你夹菜了,这样显得生分,你只管自己夹菜就好,这样才不外气。”说完又扭头冲着厨房叫道:“小李,小李!快把那碗热燕窝端上来,让大家吃了暖暖胃!”
张文生也笑道:“到底是领导干部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家风和素质就是比我们强太多!我们家小宇和你一比,简直就是一个没王法的小魔头。”
凌波笑了笑,说道:“叔叔阿姨过奖了,张宇很好,为人很真诚,成绩又很棒。”张宇本来因父母对凌波的热情大大超出自己的预料而激动不已,再一听到凌波这番夸奖他的话,更加乐得忘乎所以,一个劲地点头称赞凌波是自己的知音。
晚餐后,还没等凌波张口给张文生和聂文倩说话,张宇就直接把凌波拉进了他的房间。聂文倩望着张宇和凌波的背影,笑道:“这俩孩子,还真是投缘呢!”
“嗯,能认识凌波这孩子,也是他的造化。”张文生也微笑着,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倒是,咱家还没有这样的关系呢!人家可是副市长的孩子,那还了得!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看这孩子以后肯定要沾他爸的光弄个一官半职的,将来指不定怎么飞黄腾达呢!咱家小宇要是跟他做成好兄弟,往后这官场上也有人照应了!”
张文生回过头瞪了聂文倩一眼,小声说道:“你懂什么!这些话往后少在儿子面前说,还是要多教育他一些做人的道理才是!年轻人,要有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你呀,别把社会上那些歪七八糟的东西奉为圭臬,都是一些厚黑学,没什么好处!”
聂文倩听了,从鼻孔里冷笑一声,并不分辨。
张宇的房间在二楼,一进房间凌波就皱了皱眉。房间不小,一张两米宽的大床显赫地摆在房间中央。一张书桌靠着窗户,上面铺满了东西:书籍、茶杯、废纸、零食、甚至还有乒乓球拍。房间的一角吊着一个拳击沙袋,一张椅子上扔满了换下来的衣服。一眼望去,屋里一片狼藉。
“你就住这儿?”凌波扭脸问张宇。
“呵呵,是我的房间,稍微有点乱,我来收拾一下。”张宇干笑两声,赶紧手忙脚乱地胡乱收拾一番。
“好好收拾一下,不收拾好,我立刻回家。”凌波打趣道。
“是,长官!”张宇冲凌波立正敬礼,凌波被他的怪样子搞得忍俊不禁。
“我说,你的房间怎么会这么乱呢?”
“其实不乱。在外人眼中是挺乱的,可是在我眼中就很有秩序。什么东西在哪里,我一下就能找到,有几次我妈给我收拾房间,结果收拾的我啥都找不到了。”
凌波向张宇投射过一道颇为诧异的目光,说道:“你所谓的秩序还真是独特。”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或许,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自己的秩序,我们不应该按照自己的标准去强求别人。”
张宇并没料到凌波会这样说,于是更加得意起来,说道:“你这话就对了,人生而不同嘛!而且你知道吗,智商高的人房间都这样乱,比如爱因斯坦。”
凌波笑了笑,嘲讽道:“你去过爱因斯坦家?”
张宇一时间被这句问话弄得傻笑无语。凌波在书桌前坐了下来,随手翻开一本书,是李璇给张宇买的那本数学辅导书,里面的练习题已经做了不少,每一页都满满当当地划着各种算式和符号。
“女朋友给买的书,看的就是挺用心啊。”
“怎么,不可以啊?”张宇直勾勾地盯着凌波因喝酒而微红的脸,仿佛想从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找出点什么。
“可不可以的,关我什么事?”凌波撂下书,扭脸淡然地看着张宇。张宇又干笑了两声,却在心里悻悻地想着:“不关你事你问那么多干嘛?”
凌波又拾起一本书,是英语辅导书,心想难怪这家伙成绩一直挺好,敢情都是在家里偷偷用功的。
“我发现你好像不喜欢看课外书。”凌波问。
“还课外书呢,如果不是必须学习,我连这些书都不想看。”张宇说着,戴上拳击手套就往房间里吊着的沙袋上一阵猛锤。
凌波看着他粗壮的手臂,心里暗想:“连课外书都不爱看的人,功课为什么这么好呢?难不成只做做课外练习就够了?可是,他的语文成绩也不错啊,语文知识的积累可不是做做课外练习就能行的呀,那些阅读理解题,甚至包括一些文史知识填空题,哪一样不是依靠平时大量的阅读积累的?”
凌波正思索着张宇的成绩问题,就见张宇打完拳对着自己傻笑道:“打了几拳,出出汗,身上才感觉舒服点。”也难怪,整栋别墅里都有暖气,虽是冬天,房间里也照样暖风和煦一般。
张宇说话这会儿,凌波正在往窗外瞧。从凌波站的位置,正好能看见他家的后院。后院有个中式路灯,昏暗的灯光下,凌波依稀能看见小院的布置风格很独特,整个后院的花圃里全铺满了鹅卵石和沙子,只有几块圆溜溜的石头摆放在中间,既没有任何植物,也没有任何点缀,与前院的风格迥然不同。
“你们家后院的设计风格很独特,相比起前院,我更喜欢后院的风格。”
“是吗?”张宇听凌波这么说,赶紧凑到窗户边,也跟着勾头往下看了看,“都是找装修公司弄的,自己哪有时间捣腾这个。我还一直觉得这后院的设计是个败笔呢,光秃秃的,连根草都没有,没什么特色。”
“这是日式禅意的枯山水园林,体现一种修行境界。”
“这个你也懂?”张宇瞪大了一双眼睛,很是意外。
“和你不同,我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看一些闲书。”凌波淡淡地说道。
一提到凌波口中的闲书,张宇顿时就没了兴致,他张宇可不是一个文艺青年,那些个中外名著、诗词曲赋和他统统不沾边。在他看来,这辈子需要看的书永远只有两种:课本和教材辅导,其余的大可不必费心。年轻人的生活嘛,就应该是打打球、听听歌、吃吃喝喝、看看花草,怎么开心怎么玩才对。此刻他根本没有心思去研究什么闲书,或是听凌波讲一些什么装修风格,眼下他正焦躁得很,一方面因为凌波的到来而兴奋不已,总想表现出一些能够让凌波钦佩的东西出来,可苦于从自己身上竟然找不出这个所谓的东西;另一方面他内心又很有一种茫然的冲动,似乎今夜他很想得到什么,但究竟想得到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种兴奋夹杂着失落、喜悦夹杂着不安、冲动夹杂着忧虑的矛盾心情,让这个青春少年努力装出的表面平静依然无法完全掩饰内心的慌乱。张宇稳了稳心神,岔开了话题,说道:“走吧,我带你去浴室。”
“今晚不学习了?”凌波很是诧异。
“不了,没料到今晚我爸会灌我喝酒,现在脑仁疼,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根本看不进去书,只能等明儿再看了!”张宇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凌波看了看张宇那副样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得跟随张宇去了三楼。三楼有一间很大的房间,用整体玻璃隔离出来的淋浴室,旁边还有一个浴缸。凌波见了,便对张宇说:“你先洗,洗好后我再上来。”
“一起洗吧?”张宇问道。
“还是一个一个来吧,这地方也混不下去两个人。”
拗不过凌波,张宇只得自己先去冲澡。因为心里有事,他这个澡洗的也是囫囵吞枣。等张宇回到房间却愣了:就这么会功夫,自己的房间已经被凌波收拾得整整齐齐,就连椅子上的脏衣服,都被凌波叠放整齐。
“你还真有洁癖。”张宇笑着说。
“就你这猪窝,我不收拾好,无法入住。”凌波也回敬一句。
“你去洗吧,我等你。”
等凌波上楼后,张宇往床上一躺,心想:“真他妈舒服,累了一个星期了,今天可以早睡一会补补觉,况且还有凌波在我身边。”一想到这儿,张宇心里就不自主地冒出一股幸福感出来。在他心里,从不敢奢望凌波能在他家陪他睡觉,平日里这家伙始终是那么不容易亲近,就连他看你的眼神都让人感觉是那么淡漠。
一会功夫,凌波也洗好下楼了,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圆领T恤和白色的衬裤,抱着自己的外套,越发显得气质清冷。
“冷吗?”张宇在床上问。
“不冷,你们家暖气够足的。”凌波进了张宇的房间,把自己的外套叠放整齐后也上了床,张宇特意给他准备了一床新的蚕丝被。
见凌波上床,张宇试探性地往凌波身边靠了靠,一阵清幽的香气从凌波身子里传来。
“你身上有狐臭。”张宇坏笑道。
“胡扯,我从来没有过狐臭。”凌波疑惑着闻闻了自己身体。
“真的,好像就是你身上传来的。”张宇忍住笑,“要不,我再闻闻?”话音还没落人就往凌波的脖子上凑了过去。
“有吗?”凌波天真地问。
“这里没有,我再闻闻下面。”张宇又顺势往凌波的胸膛闻了闻。
凌波突然明白过来,狠狠砸了张宇一拳,骂了句“滚一边去”,便钻进被窝不再出声。
张宇见状,心里一个劲乐呵起来:原来这么一个冷漠的人儿,也有单纯到如此可爱的地步!自己一句玩笑话,他居然还就当真了!
“小波,你为什么选择文科?”张宇老老实实地躺在被窝里问。
“不是说过了嘛,我喜欢历史,我的理想是以后能当一名考古学家。”
“原来那天你是说真的啊,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不过你这个理想有点奇特,很少有人能选考古专业。”
“我觉得历史是人类情感的积淀,每一件历史文物的背后,或许都有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你呢?你为什么选择文科?”
“我呀,没什么理想,以后能干嘛就干嘛,随遇而安吧。小波……”
“嗯?”
“你……不讨厌我吧?”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总对我很冷淡?”
“冷淡吗?没有啊,我性格大概就是这样,不是很外向的那种。”
“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小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童年呢挺孤单。”凌波在被窝里轻叹了一声,声音很轻,似有似无,“我是一直寄养在外婆家的,那时候我爸在部队,我妈一个人在外地上班。从我九个月断奶后,就送给了南京的外婆,是外婆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外婆年纪大了之后,我就被送到二姨家寄养。后来父亲转业回到地方,我才被送回到这个城市。”
“你童年在南京度过的?”
“是的,那里有我的童年记忆,但很多小伙伴现在都已经失去联系了。有时候想想,人生就像一辆不停向前行驶的汽车,总会在不同的车站,遇见不同的人。有你欣赏的人,也有你讨厌的人。但无论欣赏与讨厌,或许都是生命里注定该遇见的人。每个人与你的缘分都有期限,不知道什么时间,大家就会彼此错过了。”
“我总觉得你骨子里有些悲观主义。你应该这样看:人生就是一辆不停向前行驶的汽车,我会在这辆车的沿途上,遇到越来越多我喜欢的人。”
听张宇这样说,凌波转脸幽幽地看着张宇,床头昏暗的夜灯,把这一双略带忧郁的眼睛印得更加深邃。
“早点睡吧!”凌波说:“今晚喝了点酒,还真有点困了,明天还有一堆的功课等着复习呢!”
看着凌波不再出声,张宇也安静下来,静静地躺在凌波身边,慢慢地进入了梦乡。也不知睡了多久,张宇突然迷迷糊糊中感到凌波在折腾。
“妈,妈!”凌波在梦里叫喊,手脚乱动。张宇迷糊中睁开一双困眼,下意识地一把搂过凌波,把凌波的头贴在自己的胸膛上,轻轻抚摸着,说:“做噩梦了吧,别怕,有我呢!”凌波仿佛还没有清醒,仍旧在挣扎。张宇迷迷糊糊抬起头,闻着那份熟悉的清香,捧起凌波的脸庞,轻轻地吻了下去。接触凌波嘴唇的那一瞬间,张宇一下子就清醒了,浑身仿佛被电触了一般,一颗心狂跳不已,大脑在飞快地思索:“自己在做什么!怎么会亲一个男孩子?……不管这么多了,反正是亲了,我需要这种感觉!”张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对着凌波微凉的嘴唇,狠狠地吻了下去,仿佛要把自己唇上的温度全部传递给凌波。
这一吻,也让凌波彻底惊醒了。这个从梦中惊醒的男孩子本能地推开张宇,满脸惊恐又不知所措地望着那张同样迷惑的脸庞。
许久,还是张宇先开口:“你好像做噩梦了,又喊又叫的。我刚才好像也睡得迷迷糊糊的,把你当成李璇了。”
凌波还是没有说话,整个人傻了一样,愣在那里。
“睡吧,别再做梦了!”张宇故作轻松地说。
凌波依旧没有说话,却默默地把自己的枕头拿到了床的另一头,和张宇反方向睡了下去。
张宇表面装得很平淡,其实心里已经五味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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