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凌波就早早起床了。
“我先回家了。”凌波淡淡地说。
“怎么,早饭都不吃就要走?”张宇睁着一双困眼,心虚地问。
“不吃了。”说话间,凌波已经穿好了衣服。
“哎,你等等我!”张宇急了,连忙掀起被子,穿衣下床。
“待会给叔叔阿姨说一声,太早了,我就不给他们打招呼了。”
“凌波,你在生气吧?”张宇终于忍不住问道:“都说了,昨晚认错人了,你还生什么气?”
凌波扭头,恨恨地看了张宇一眼,掉头就走。
“凌波,是我错了还不行吗?”张宇在后面叫喊着,一直追到院子门口。凌波行走的背影却毫不迟疑,只留下张宇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门口。
凌波回家的路上,脑子也是一片空白。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和一个男生亲吻上了!自己虽然对张宇是有好感,但也不至于能亲热到这个程度,这可不就是……同性恋嘛!不,绝不,自己绝不会是这样的人,自己对男生是没有感觉的。可是……这个吻太真实,真是在梦中吗?张宇的怀抱是那样有力,胸膛是那样宽厚,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还有,那个火热的唇,轻抚自己脸庞的手,都像是四月里的春风一般轻抚过自己的心房,伴之而来的刹那间令他心动的、妙不可言的悸动,如同走过一片水仙花海般的香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都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根本无法理解两个同性如何相亲相恋,以正常人的眼光来看,这绝对属于心理变态。凌波一时也无法从内心接受这一事件的发生,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个梦,不真实的梦。但即便是在做梦,为什么自己对这个梦中的一切会感觉很……温暖?还有,人家只是把自己当做了李璇,睡糊涂了而已!凌波左思右想,心里烦恼极了。回家的路上,寒风刺骨,阴沉的天气不见一丝阳光,凌波不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才发觉早上走的急,把里面的毛衣落在张宇家了。
凌波走后,张宇整个人都蔫了,他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步田地,可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后悔!绝不后悔!他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怎么挽回这个局面,决不能就此丢了凌波!不错,遇见凌波,是他的劫数,从吻上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该认命了。心里喜欢他,就是喜欢他,没有任何理由,这份感觉再也骗不了自己。至于为什么会喜欢上凌波,他自己根本无法说清楚!自从那天在银杏树下,看见凌波侧面远眺的脸庞,一身白衣的身影被飘落的金色银杏叶笼罩,那份清逸和出尘,就永远定格在了他的脑海里。仿佛这一模样在他心底早有烙印,他也寻找了多年,如今终于寻找到了,却已然没有能力再去顾及性别。
“我是不是真他妈变态了?”张宇使劲捶着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变态了呢?这是不是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在我心里的样子,是我最喜欢的。”
胡思乱想了一阵,张宇洗漱下楼。张文生正在餐桌边看早上送来的报纸,见他宝贝儿子一个人下楼,忙问:“凌波还没起床?”
“他走了!”张宇没声好气地说。
“走了?这么早?早饭也不吃?”
“他说家里有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张文生气急败坏地说:“家里有事,你也应该提前告我们,我们也能提前准备好早饭,让人家吃了再回去呀!”
说话间,聂文倩也从房间出来了,看见张文生脸色不好,于是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凌波走了。”张文生气呼呼地说着,把手里的报纸扔在了一边。
“怎么回事,这么早就走了?”聂文倩着急地问:“你俩闹别扭了?”
“没有,人家家里有事,哎呀你们可真是烦!”张宇说着,也不顾张文生铁青的脸,抓起外套就走出了家门。
此刻张宇心里就一个想法:去凌波家找他!从家里出来时,张宇没有再骑那辆破自行车,而是换成了他的铃木光阳摩托,朝凌波家飞驰而去。
“张姨,凌波在家嘛?”敲开凌波家房门,张宇站在门框外就冲着张姨直嚷嚷。
“凌波,刚刚回来过,又出去了。”
“去哪儿了?”
“我看见他背着一个画板出去了,估计是去写生了吧?”
“画板?写生?”张宇不知道凌波还会这个,“去哪里写生了?”
“这孩子喜欢去水边,我估计他可能去滨湖公园了吧。”
张宇听后皱了皱眉头,掉头就往楼下跑。滨湖公园是这个城市唯一的人工湖公园,免费向公众开放。因为是新建的公园,所以日常游人并不多,成了很多喜欢安静的人的绝佳去处。
其实凌波回到家里因为心情特别烦躁,脑子里时刻浮现出张宇的那个吻,根本没有心思复习功课,才索性拿起画板出去透透气。凌波的绘画技艺还是那年跟着父亲在部队时,一位有绘画才能的士兵教的。只不过对于绘画,他并没有像钢琴有那样浓厚的兴趣,而且基本上都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能想起来用绘画打发时间,安定情绪,所以绘画水平只是一般。
凌波背着画板,骑着自行车,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滨湖公园。由于时间较早,此时公园并没有什么人,晨光在湖面上升腾一层薄薄的白雾,远处的石拱桥安静地横卧,几丛芦苇在湖面上随风招摇。凌波走到一处香樟树林下,支起画板,面对着湖水静静地发呆,不知道是在构图,还是在想别的事情,似乎这里开阔而平静的湖面,可以安定他烦躁的情绪。看着眼前的景色,凌波并没有落笔画画,而是略加思索,竟用手中的铅笔在画板的白纸上缓缓写出一首《浪淘沙》:
“清镜朝云起,顾桥仃伶。落寞风声不堪听。无奈顽草不着意,划破波声。晓阳已五更,残梦未醒,秋波裳带乏消颦。宝鼎梵香消俗念,怎又多情。”
写完,凌波又咬着嘴唇望着湖面发愣。半晌回过神,换下一张新的画纸,开始在纸上飞快地勾勒起眼前的景色,却突然发现百余米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却是李波。
凌波轻轻走过去柔声问道:“你在这里写生?”
李波闻声一惊,转过脸看到是凌波,瞬间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惊喜地问道:“是啊,难道你也是来写生的?你也会画画?”
“我不太会画,不过是闲来无事附庸风雅罢了。”
“我来瞧瞧你画的什么?”李波拉着凌波欢快地跑到凌波画画的地点,一眼瞅见凌波的画具,便惊呼道:“呦,油画啊!你是学油画的!”
“都说了,瞎闹着玩的。”
“嗨,你就别谦虚了!我呢,是学国画的,对油画不太懂。不过我想,但凡是画,方法技巧上总会有相通的地方,有机会我们切磋一下?”
“嗯,这话有道理。不过国画也分工笔和写意,我觉得,国画中的写意画技巧,和油画中的抽象派画法有些相近。”凌波点了点头,说道。难得在这会儿的心烦意乱中遇到一个有共同话题的,倒让他烦闷的心情暂时缓解了不少。
这边张宇已经在湖边转悠大半天了,还是没有找到凌波。
“妈的,谁修建的这个湖,搞那么大干嘛?”张宇气得在摩托车上破口大骂。正骂着,一眼瞅见前方的香樟林下,有两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树下窃窃私语,其中一个身影对他来说无比熟悉。张宇心里一紧,把车停在路边,轻轻熄了火,远远地盯着那两个背影。看了好一会,才壮了胆轻轻走向那个背影。
“小波。”张宇轻轻呼唤着。
凌波听到这一声呼唤,挺直的身板突然就抽搐了一下,慢慢转过脸,看见了那张让他气恼不得的脸庞。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凌波诧异地问。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李波欢快地问。
“我去你家了,张姨告诉我的。”张宇瞪了李波一眼,回过头看着凌波。
凌波没有再说话,低头专心画着。张宇看看画板,香樟树林和湖水的初步构图已经出来了,此时凌波正在画着湖面上那一丛枯萎的芦苇。
李波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于是环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好奇地打量这两人的举动。
“小波,你生气了?”
“没有。我生什么气?”凌波依旧冷淡的态度,让张宇欲言又止,心里正在盘算着怎么摆脱这个尴尬的局面,就听见李波猛不丁地一声咋呼:“张宇,原来你和凌波哥吵架了!你是来负荆请罪的?”
张宇听到李波这话,心头一阵恼怒,呵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还有,你来这里干嘛?”
“这话我正想问你呢,你有闲余时间,怎么不去找我姐,跑这里嘛?”李波反驳道。
张宇被问的一时词穷,只是不愿服输,于是红着眼霸道地说道:“我闲余时间想做什么事情、爱做什么事情,关你屁事?”
“人家来这里写生,也不关你事。”凌波在一旁突然说道。
听见凌波这句话,张宇气得脸红脖子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听见了吧,我是来写生的!可巧呢,遇到了凌波哥也来写生,话说我和凌波哥还真是有缘分呢,而且还有着共同的爱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这应该叫做同道中人,对吧?”李波挑衅地笑着:“对了,我姐今天在家复习呢,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找她。”
张宇一下子泄气了。
“凌波哥,原来你是学印象派的,印象派挺难的,对光和影的捕捉要求特别高。”李波故意在一旁咕哝着。
“你也知道印象派?”听李波这样说,凌波倒是有些意外。
“嗯,我对油画是门外汉,只知道一点点。”李波得意地看了看愣在一边的张宇,故意卖弄着。那眼神仿佛告诉张宇,这一刻最不适合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他张宇。
“我觉得你应该在这颜色里加一点褐色,早晨的光影变化太快了,你对面的芦苇现在看起来是土黄色,但很快就会变色。”李波看见凌波正准备在画布上给湖水中的芦苇上色,于是飞快地说着。
凌波将信将疑的往颜料中加了一点褐色,果然,等画布上的芦苇涂好色彩,就已经和眼前的景色完全一致了,凌波不由从心里佩服李波地观察力和对色彩的敏感。
“待会你准备干什么?”李波问。
“不干什么,回家复习功课。”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再过一会吧。”
“那你就等等我,我把这几笔勾完咱们再走,顺便你可以也帮我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的。”
“可以啊!”
张宇在一旁听这俩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心里恨得滴血,直想冲上去双手掐死李波。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会画画嘛!”张宇心里恨恨地想着,终于按耐不住,气得转身就走。
“宇哥,你是去找我姐的吗?呦,你什么时候买的这辆摩托车啊,挺帅气的!”李波在后面冲着张宇大声说着。
“是的,去找你姐!”张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气汹汹地发动摩托车,一溜烟地窜了。
听到渐渐远去的摩托声音,凌波手中的画笔轻轻滑落。李波看在眼里,俯身从地上拾起画笔,深深地望了一眼凌波:“需要我陪你聊聊天吗?”
凌波看了看李波,烦恼地摇了摇头。
张宇离开后并没有去李璇那里,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现在也需要很好的安静一下,梳理自己的情绪。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被凌波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小窝,仿佛昨晚凌波的声音还萦绕在耳旁。
“是不是我太鲁莽了?”张宇反问自己。是的,如果说刚开始那个吻是在梦中无意识的,那么随后不愿意离开凌波的唇就是自己有意而为之了。张宇现在不确定这个吻对凌波有什么样的影响,他只是隐约预感到,自己伤害到了凌波。其实在他心里,这个吻根本无关□□和**,而是一种纯真的、美好的吻。其实,这也是他的初吻,虽然吻的对象有点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但仍然给他带来巨大的心理震撼。
烦恼中,张宇看见凌波落下的毛衣,那样安静地躺在床上,心里立刻酸楚起来。索性也躺倒在床上,轻轻捧过凌波的毛衣放在自己脸上,深深地嗅着毛衣上隐约散发的温度和体香。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张宇越想越懊恼,起身从书桌上拿起那本数学辅导书,躺在床上刚看了两眼,耳边就响起凌波的声音:“女朋友给买的书,看的就是挺用心啊”,于是气得一下子把书扔出去老远。随手又拿起那本英语辅导书,也没看几眼,眼前又浮现出凌波站在窗边的情形:“你们家后院的设计风格很独特。”
“妈的,我是不是有病?我真是着了魔了!”张宇往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个巴掌,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浮现出湖边的凌波和李波。
“看来我真是有病,我怎么就成了同性恋了呢?”张宇坐在床上,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想了片刻又突然起身,急冲冲地跑下楼去,穿上外套,又骑着摩托出了门。
不过半个小时的光景,张宇就来到了市图书馆,按照图书分类目录,很快就找到了心理学的图书收藏部分,便在书架上一本本搜寻起来:《犯罪心理学》、《儿童心理学》……五花八门的图书让张宇目不暇接,于是一本一本抽下来急促地翻阅着他想看的部分。渐渐地,脸上浮现出一种失望的表情。这些书中都很少提及对同性恋的介绍,偶尔能够看到的,也只是把它划归到了心理疾病一类进行阐述。
张宇悻悻地放回这些图书,正欲转身离去,突然一本图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是弗洛伊德的《性学三论》。“性”,这个词眼对于青春期的男孩子来说,总有着无比的吸引力。张宇转身看了看四周,幸好没人,于是做贼一般飞快地抽出这本书翻阅起来。当看到弗洛伊德认为同性恋并不是一种病态,因为在同性恋者身上,看不到任何功能衰减的迹象,甚至他们还具有很高的文化修养和超高的智商时,张宇才轻轻地舒了口气。
“原来我这不是病!”张宇轻舒了口气,“既然圣贤都说了这不是病,那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不过是与众不同罢了!与众不同又怎么了,我还就喜欢与众不同了!”
放回图书,张宇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咧嘴微笑着离开了图书馆。回到家中,张宇定了定神,想起了还有一堆练习卷没做,于是赶紧掏出了试卷。做完功课,又拿起书本准备复习。没看多久,又直接把书扔得老远。
“这俩人现在干什么?”张宇根本没心思复习,像一头困兽在房间里乱窜,瞅啥烦啥,看谁都不顺眼。终于忍不住拨打凌波的BP机,可是人家根本不开机。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一,张宇像是火烧的兔子一般,来不及吃早饭就早早地跑去上学了。
“这孩子,今天怎么走这么早?不是说有周一恐惧症的吗?”聂文倩看着张宇的身影,纳闷地想。
来到教室,凌波还没到。张宇稳定一下心情,掏出书本装作早自习,一双眼睛却不住地往教室外面瞅。过了一会,终于看见凌波背着书包,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教室,径直走到座位上,旁若无人地坐下,仿佛身边根本没有张宇存在。
“小波。”
“干嘛?”
“这两天怎么过的?为什么call你也不回电?”
“复习功课时不喜欢开BP机。”
“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凌波低头不语。
“我都给你说了,我认错人了,还不行吗?不就是亲一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凌波也不是我亲的第一个人了!实话告诉你吧,被我亲过的人多了去了!有女的,也有男的!”看着凌波不冷不热的态度,张宇有些疯狂了。
“这里是教室,你还想说什么?”凌波听他这样说,抬起眼看着他,目光中射出两道寒意。
“对,是教室,好,我今天还就在这里干点不该干的事了,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张宇被凌波的冷淡刺激得失去了方寸,随手拿起凌波的文具盒向黑板扔去。只见文具盒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整个教室早自习的读书声顿时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这俩人身上。
凌波也被气得额头青筋直暴,狠狠地说:“你要发疯,就出去疯!”
“出去?出去也得你陪我一起出去!”张宇一把揪住凌波的衣领。
凌波见状,顺着张宇的手劲,往前一靠,趁机反手扣住张宇的手腕,再往后一拉,就把张宇反手揪住。张宇没想到凌波还有这手,更加用力地拉扯起来。二人在扭打中,来到了教室门外。
苏伟成和李璇见了,慌忙走下座位到教室外劝架。教室里有人看热闹,有人幸灾乐祸,都想看看这两个尖子生究竟想怎么样。
“怎么了?你们俩个好朋友、好哥们怎么反目成仇了?”李璇急忙问道。
“不关你的事,一边儿去!”张宇凶神似得瞪了李璇一眼,吓得李璇再不敢出声。苏伟成见状,连忙上去掰开俩人的手腕:“有什么事好说啊,别动手啊!”
“滚开!”张宇看都不看苏伟成一眼,只是死命地盯着眼前倔强的凌波。他倒真想看看,眼前这个清秀的男孩子身体里是藏有多少力量。
“你松手!”凌波冷冷地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就不松手,你能怎样?”张宇扬起眉毛挑衅。
凌波看了张宇一眼,猛的一拳直面砸向张宇,张宇始料未及,来不及躲闪,硬生生用自己的眼睛迎接了这一拳,顿时疼的松开了手,捂着眼睛蹲在地上。
“凌波,你太过分了啊!”李璇见了,心疼地连忙蹲下查看张宇的伤势,苏伟成则站在一边,默默看着李璇不出声。
“你俩给我滚回去!”张宇甩开李璇搭在他脸上的手,冲着李璇和苏伟成嚷嚷。李璇气得浑身哆嗦,起身拉起苏伟成就往教室走。苏伟成则像个傻子一样,一言不发地跟着李璇进了教室。
“凌波,你好样的,你够狠!”张宇蹲在地上捂着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绝望地看着凌波。
“你自找的。”凌波的声音比室外的温度还低。
“对,我是自找的,我他妈贱,我就是‘最贱派’掌门人行了吧?也不知道为啥就这么在乎你、迁就你,从第一眼看见你,就想护着你!第一次英语考试,我还他妈故意改错答案,成全你的全年级第一!”张宇一边失声吼着,一边慢慢站了起来,仍旧捂着眼睛。
听到张宇这句话,凌波心里一怔。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英语测试卷上,张宇那个笔迹潦草的答案,与整张卷面的工整格格不入,原来是他故意改错的!他故意改错答案,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难道他当时已经看出了自己的虚荣?凌波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孩,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对自己如此留意,如此细心。
凌波站在那里似乎有些后悔,本想着去拉张宇起来,但看着张宇已经站了起来,又犹豫着不知该做什么。
“好吧,算我张宇看错人了,你凌波厉害,根本不需要我关心,我自作多情!”张宇愤恨地说着,转身走回教室。
教室外,剩下凌波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走廊里。
整整三天,凌波和张宇形同陌路。凌波虽然心里有些歉意,但碍于面子不肯服输。张宇心里更难受,他怎么也没想到凌波会打他一拳,而且始终没有主动与他和好的意思。
这天下午下课,凌波一个人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程伟突然跑过来:“菠菜,你有多少天没有给我补习物理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程伟一句话没良心的,让凌波听起来特别刺耳。
“你的物理成绩现在不是已经追上来吗,掌握学习方法就行了,用不着我天天给你补习了。”凌波懒懒地说。
程伟扶了扶眼镜,笑道:“和你逗着玩呢,今晚一起去我家吃饭吧,算是我感谢你!”说完,看了看张宇,一脸天真地说:“你也一起去吧,咱哥几个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凌波飞快地偷瞟了张宇一眼,又把头转开了。
“谢了,我今晚得去陪我女朋友!”张宇故意把“女朋友”三个字说得很重很重。
“那好吧,不打扰了你们二人世界了,我们走吧。”程伟说完又扶了扶眼镜,欢快地拉着凌波离开教室。
看着凌波转身离去的背影,张宇的脸黯然失色,只一个人站在课桌边发呆。
凌波与程伟推车走出校园,程伟轻松地吹着口哨,凌波却低着头一言不发。没走多久,凌波突然对程伟说道:“我不想吃东西,我不饿。”
“你说什么?”程伟的眼镜差点跌下来,“那你想干什么?”
“你陪我去游泳。”
“什么?游泳?现在?去哪里游?”
“天鹅湾。”
程伟心里暗暗叫苦:这位祖宗今天是怎么了?一路上板着个脸不说话,这会子又闹着去游泳,都快晚上七点了,还是冬天,这饿着肚子去游泳,不是想折腾死我吗?再说,这泳裤什么的都没带呢,总不至于光着屁股下去游泳吧?
“我说,你带泳裤了吗?”程伟抱着一线希望提醒凌波。
“我在那里有专门的柜子,东西都放那里了。”凌波说着,才想起这个柜子还是张宇帮他租的,供他一个人长期使用。
“对了,你没有泳裤。这样吧,到那里我帮你买一条。”经程伟这么一说,凌波才想起来程伟应该没有泳裤。
“算了,我也不会游泳。再说这个天气,我也怕冷,我还是在上面看着你游吧。”
“那就随你,你要是有事,先走也行。”
“我还是陪你吧。”看着凌波严肃的脸色,程伟还是决定留下陪他。和他这么多年朋友,程伟还是头一次见凌波这样不开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点他明白,以凌波的个性,如果凌波不主动告诉他,他就是问,凌波也不会告诉他。
二人进了游泳馆,程伟蹲在泳池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凌波在水里。也许不是双休日,今天的泳池除了他俩就没有其他人。凌波在水里飞快地游着,脑子里却想着打张宇的那一拳。游了几个来回,凌波爬出泳池,走向跳台。他心里需要这么一次极限挑战,来尽快释放自己的烦躁。
“小波你干嘛?”
“跳水。”
“别跳了,太危险!”
听到这句话,凌波心里一怔:好像这句话,张宇也对他说过。凌波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向跳台,十米跳台,这个高度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站在跳台上,凌波望着下面渺小的程伟和池面,心想要是这一跳就能够解决所有的烦恼该有多好。凌波闭上眼睛,挺直身体,脚尖微微一点,腾空跃起,再展开身体笔直向水面插去。
程伟还是第一次见凌波跳水,看见这个架势,早吓的两腿发软,幸亏不是他上去,否则他这个有恐高症的,估计得爬着下来。
凌波只听见耳边的风声在呼啸,短暂的大脑失忆后,便感到耳边水花的压力直冲耳膜,一阵刺疼后,便是水底的宁静。凌波喜欢这种宁静,蹲在泳池底,静静地感受着水流在耳边流动的声音,朦朦胧胧,仿佛已经和这个世界隔离。
“凌波,凌波!”程伟在池边半天不见凌波上来,不禁有些担心,大声叫喊起来。凌波蹲在在池底,脑海中浮现出张宇那张焦急的面孔,仿佛又看见张宇奋不顾身地向他游来,拼命把他往池边拽。睁开眼睛一看,水里四周依旧安静,并没有任何人。凌波又闭上眼睛,慢慢浮出水面。
“哎呦妈呀,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小子溺水了呢!”
“死不了,瞧你们这群胆小的人。”凌波悻悻地说着。
“我们这群胆小的人?”程伟疑惑地看了看四周,除了他俩,一个人也没有。
“走吧,我们回家去。”
“啊,太好了,我早就饿了。”
凌波看了看程伟那微胖的身材,嘲笑地说:“你再这样吃下去,迟早会突破一百六十斤。”
“我不管,我天天学习任务那么重,我可要吃好吃饱,减肥与我无关。菠菜,快跟我回家吧,我妈烧了很多好吃的在家等着呢!”
“嗯,我去换衣服,你在这里等我。”凌波拍了拍程伟的肩膀,走进了更衣室。打开衣柜,发现自己的BP机信号灯一直在闪烁,翻开看看,原来是苏伟成的电话和短讯,一共打了七个电话,发了四条短讯,让凌波尽快给他回复电话。
“找我能有什么事呢?”凌波嘀咕着,随手把BP机往书包里一丢,也没有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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